谁不想把命活到更长,怎么想,两位老皇后突然出庵的举止,哪怕是为了中宫之争,为什么到现在才争呢,理由荒谬,逻辑不通。
倒是这两百岁,总是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了孙某人口里提过的石大人,不也是两百岁了吗?
疑点顿生。必须往静慈庵走一趟。
没有派武将,而是让他这个大夫兼刑部大人前往,黎子墨还是下了番考虑的。论调查取证,无疑,没人可以比得上他。
路漫漫其修远兮。宮相如骑着快马赶了这一天一夜的路,忽然想起妹子在书房里挂过的一幅字。想办成一件事,都绝对不是那么的简单。宫家人里头,数他这个妹子的耐心最qiáng。
“大人,前面就是了。”
前头探路的小兵马鞭抽着快马跑回来报信。
静慈庵坐落在一座不起眼的小山脉里。由于这里是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决定归隐的地方,方才使得这座小山和小尼姑庵,变得出名了起来。为了防止他人打扰自己归隐,两位老皇后,打自归隐之日起,督促先帝,为她们保密位置。为此,静慈庵究竟坐落在哪里,只有黎子墨从先帝那里继承了口谕而知道。
探路的小兵是拿着宮相如画的地图去寻找,如今说,找到了一条通往山中的小径,有石碑伫立给皇家人指路,应该是没错的了。
宮相如快马两步,到达路口,见丛中是有座石碑,上面凿刻了些高祖的字迹。在大家要沿着此路方向继续往前行时,宮相如突然改变了主意,从山后面走另一条路上去。反正,只要位置对就对了。
此时,天色已黑。山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距离静慈庵有一定距离之后,前头探路的小兵又回来报,说静慈庵一片漆黑。
庵里没人?
照理说,哪怕两位老皇后下山了,这庵里总要留一些人,帮两位老皇后看管东西。因两位老皇后说是回来主持中宫,但是,不一定会很快回来的。
“不进庵。”宮相如很快下了决定,“在庵四周寻找。”
“寻找什么,大人?”
“寻找——”宮相如埋首凝思,微微沉吟,“看有没有活人的迹象。”
就怕,对方恐是连条活口都不留给他们了。
他此次随行携带的一百个人,开始分散开来,依照他的命令寻找。在夜里找到白天,找了半日功夫,林间起了雾气,使得这个地方好像越显诡异。宮相如在地上缓步来回,低头数着步子的样子,由于两日熬夜,眼睛好像深陷了进去,脸颊更显消瘦。
如果,他不能在这里找到他们需要的。意味着,回皇宫的人的危险,包括他妹妹,小外甥,都会与日俱增。他必须找到线索。手中拳头紧握的一刻,林间,似乎传来了一道气味。
“闻到什么没有?”宮相如突然抬头。
跟在他身旁的人,都一致摇头。只有从家里随他来的六叔,用鼻子努力地嗅了嗅,紧接,冲他比划了下:檀香。
是,檀香。本来,静慈庵在这里,有檀香是很正常的事。但是,静慈庵里都黑灯瞎火的,表明没人了,再有檀香,过于诡异不过。
宮相如二话不说,让人到附近农户寻找狗犬。等那两三条狗犬带到他这儿来,马上依着气味寻找。狗的嗅觉比人敏感的多,在前头带路的三条狗,不会儿,都冲着同一个方向开始奔跑。
人尾随于狗后面,只觉眼前的狗都像是疯了一样的跑,速度飞快,不一下消失在林间。见这qíng况,宮相如一挥手。六叔点头,施展起宫家的功夫,哗,一阵风刮起时,人是跑到几丈多远的地方去了。宮相如带着其余人,朝六叔所去的方向继续跟进。
等他们寻到路,到达了六叔找到的地方时,六叔已经先着手清除石块。见可能是一个dòng窟镶嵌在崖壁上,一堆碎石,堵住了dòng窟口。可能有其余密道能通入dòng窟里头,但是,再找,怕是时间来不及,不如gān脆打通dòng口。
因此,几十个人,全部都涌上去,清理石块。
宮相如不时计算着时间,眼看,这找到一条线索,一日却又要过去了。不知妹妹一家人和圣上是否安好。但不管如何,他这边必须要找到人!
“大人!”
只听一句激动的喊声,dòng口打开了一条小道,可以容一个人爬着进去。六叔尝试着先摸着石块进去。六叔进去后,可能看到了什么,马上又对外打了手势:有人,活着!
此时,dòng窟的山顶上,有了一阵动静。邻近dòng窟的小兵,全部退了半步,只见山体微微晃动,小石从上面不停往下掉。这里看来随时有再次塌方的危险。石块再堵住dòng口,不知又要挖到几时。宮相如当机立断,让一个人再爬进去,协同六叔从里面把人递出来。
两个兵听令,爬进了dòng窟。小石这会儿,又是掩盖了一半他们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小道dòng口。只得继续让人一边挖,一边喊人赶紧把里面的人递出来。
在这样分头忙碌的时候,由于山顶上的小石块不断往下掉,受伤的士兵越来越多。一群人焦急如火。宮相如眼色一沉,眼见里头的人迟迟不能把人质运出来,八成,里面是遇到了什么障碍,连六叔都没法解开。
六叔是宫家的老人了,功夫最了得,而且一定程度上jīng通术道。
“我进去。”宮相如道。
他身旁几个人,可能都有听了皇令,怕他出事,都挡在他面前:“大人,让我们进去吧。”
“你们进去解决不了。”宮相如淡淡这句话说完,一个眼神令他们退下,径直走到了dòng口。然后,毫不犹豫,钻进了地dòng里。
里头,先是见一片漆黑。
“大人,小心脚下。”先他进来的兵着急地对他说。
他心一惊,才感觉到,脚底下好像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可能是一条蛇或是什么样的动物。这东西未被惊醒的缘故,可能也正是由于里头黑暗,没有灯火的关系。因此,是不能点灯了。
摸黑,一直往前走,前头六叔一只手扶住他,在他手心里画字。
这里头被困的两个人,是被复杂的术阵捆绑了周身,而且,生命早已奄奄一息。怕是一动,可能会死。
“什么人?”
其实这问题不需要问,他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能依稀辨认出dòng窟里的人脸。
两个衣着尼姑服的老妇人,一人一个,像是被拎起的木偶一样,束缚在dòng窟里顶天立地的两只柱子上。在她们身上捆绑的绳索,不是普通的绳索,是写有字符的布条,等于是构造了一个术阵。
宮相如只要扫一眼布条捆绑人质的方式,都知道是极为罕见的一种秘术。至少,想在短时间内解除这两人身上的术,是不可能的。
那么,这两个老尼姑是什么人?为什么被绑在这儿?
这问题似乎是不用想的。因为,如果是普通的老尼,需要对方费那么大工夫来摆阵吗。只要联系到这附近只有一个静慈庵,静慈庵里头,最尊贵的也就那么两个人时,答案不需再想。
所有人便是都吃了一惊。不是说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回宫了吗?如果这里头被绑的人,正是两位老皇后,回宫的那两个老皇后又是谁。
答案只能是问眼前这两个老皇后了。身为大夫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一眼扫过去,还是能依稀辨别出,哪个比较有力气能回答他的话。走到左侧的老尼面前,宮相如轻轻唤了声:“娘娘。”
柱子上的老尼微微动了动眼皮,嘴唇微微动了动,不知是不是被术阵捆绑的关系,没有声音,只是唇语:是谁?
“本官宮相如,为当今圣上底下的刑部尚书。圣上堪忧两位皇祖母的身体健康,故意派本官前来探视。”
圣上?!老尼用力睁开了眼皮,用一条fèng望着底下的人。
宮相如取出黎子墨给他的一块玉,象征帝皇的威信。
老尼见到他手里的那块玉,激动了,唇努力地动着:快,告诉圣上,杀了那两个假冒的。
宮相如眼神微凛:“这么说,娘娘是?”
老尼说:本宫是太皇太后,另一位被捆的是,太皇太妃陈氏。
“两位娘娘怎么会被捆在此处?”
老尼道:此话说来话长了。哀家可以告诉你和圣上的是,那个妖孽,高祖早有预料,拖着他陪葬,没想到,他居然没死,活了过来。
陪葬?
宮相如是被震了下。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明诚皇高祖,下令为其陪葬的人,只有一个,是胡太皇太妃。不过,据说是因为胡太皇太妃病的差不多。宮相如在太医院翻过这位太皇太妃当年的病案,提及,胡太皇太妃身体衰弱,不堪疾病的重负,愿意陪最爱的皇帝一同仙逝。
说起来,太皇太后是母凭子贵,得以坐到太皇太后的椅子上。但是,民间传闻的高祖最爱的女子,却是那胡太皇太妃。所以,胡太皇太妃作为高祖的陪葬女子,似乎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儿。
可是,这位高祖最喜爱的皇后,怎么会变成了太皇太后口里的妖孽了?
只听太皇太后冷笑了声:外人是不知而已。哀家和陈氏则是最清楚不过了。因为顾及高祖的面子,为高祖保守秘密。高祖,早已不宠幸女子了。这个胡太皇太妃,是高祖的龙阳。
男的!
一个是男人的秘密,似乎是将眼前一切的迷雾全破开了。
石大人,两百岁高龄。与孙府早有jiāoqíng。与胡太后也有勾结。jīng通术法,又能在皇家避暑山庄来去自如,摆布伏阵。与大宛人似乎也有联系。
没有多少人比他更清楚了。因为与大宛打完仗之后,黎子墨带着他,光是费尽心机清除朝廷百官中胡氏一支,都用了这么多年。
胡氏,黎子墨曾经多次,让人私底下追查胡太后胡氏一支的来历,追溯到底,似乎并不像皇宫里头所记录的地方普通大户人家。胡氏得以荣华富贵起来,说起来,似乎是从胡太皇太妃受到高祖恩宠开始。但是,在历代零碎的记录中,似乎,都能依稀见到一些姓胡的影子。比如之前第十二代皇帝的史册记载中,有这样一段,说是受到某位姓胡的军师鼎力帮助,皇帝才打了一场胜仗。
看他似乎是都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太皇太后道:哀家和陈氏已经被那妖孽困在这儿有七年长久了。
七八年?
岂不是他妹妹被天咒弄死的时候。
太皇太后道:高祖那会儿,死前已经有所后悔,十分悔恨宠幸了这个人。因为,到后来,高祖才知道,此人其实jīng通术道,曾经帮孙府弄了个挡灾娃娃,骗取了朝廷的封号封地等一系列的特权赏赐。可惜,那会儿,高祖碍着面子,不可能对先帝说自己立了男宠当皇后,这样的话,高祖在历史史册上的名声,将是一去不复返。而且,高祖还让先帝娶了胡氏的人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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