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薄的唇角就此一勾,压着愠怒。是怒其不知好歹,给她和她儿子好屋子睡不要,偏来睡这个古破庙。
难道不知道她自己的伤都未全好?不知道她儿子年幼容易犯病?他儿子贵为龙子,都时不时小时候不留意就会生病。小孩子身体未长成,当然要多加留意。
而他给他们母子住的月夕阁说是禁地,可那里当初建成时,用的都是上好的建筑材料,门窗一闭,温暖犹如三月。通风只需两扇对着的窗户一开,冷暖相宜。况且月夕阁二楼,设有上好的厢房和chuáng榻。这傻子,不会是连那里有chuáng都不知道吧?
“李顺德,昨晚上,没有给他们抱去被子吗?”
李顺德弓着腰,知道这是龙颜不悦又要迁怒了,谨慎道:“圣上,月夕阁二楼的房间,因为圣上偶尔有去那儿过夜,奴才定时亲自有过去打扫的,被子枕头都刚换过。今早奴才过去月夕阁一瞧,好像,颜姑娘他们没有在上面睡过。”
傻子真是傻子!
或许是傻子,也更可能是她压根没有心思探索月夕阁,是早揣好了要逃出宫的念头。
后面这个想法令他感觉更糟糕。
抬脚,有些亟不可待,往庙里走。脚步迈的轻,丝毫没有惊动到里头的人。进去,借着she进窗户的一束月光,看清楚了里头,一堆破糙堆上面,躺了大小三个人。
她儿子一边睡,一边嘴角流口水,小手紧抓着她身上的衣服不放手,时不时小嘴巴挂念着:包子,包子。
亏这孩子长得和他儿子一个样,xing子却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只想着吃的孩子,不知小时候怎么给饿着的。
心里头莫名地划过一丝涩意。
再望到她侧着仰着的左脸上那块丑疤,想到今日花淑儿透露的故事,云眉益发沉降。三个人睡得像死猪一样。若是突然来的不是他,是心怀不轨的歹人,怎么办?自然也可以看出,这三个人,都是白天给累的,或许是昨晚就给累的了,所以到现在倦意浓浓。
“点火。”
一声令下。
一支火把燃烧了起来,火光照亮了庙中,直she到熟睡的三人身上。
最早被惊醒的,自然是花夕颜。只觉眼皮顶上突然一道亮光压了下来,今日太过疲倦,让她睡得过于迷糊。以至于骤然惊醒,被惊吓到不小。突然睁开眼,望到了在顶上俯视她的容颜。
好深的一双墨眸,在夜中更是惊为天人,充满凌厉和霸气俯瞰着她。
怒。她从他眼里望到了怒意。
死了。
花夕颜闭了下眼皮。似乎在自己的考量里头,从没有想过会被他重新抓住的时候。是她太掉以轻心,还是说,她想不到理由他会费尽心机重新来抓她?
“李顺德,将孩子抱走。”
紧随他这一句,她霍地从糙堆上坐了起来,一只手护住儿子,两双眼睛瞪着四周的人:如果谁敢,那就是找死!
奉皇命上前的李顺德,苦笑道:“颜姑娘,老奴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伤害到小公子一根毫毛。”
“狗屁!抢我儿子做什么!别以为你是天子老爷,天子老爷就可以抢人家的孩子吗?!”杏眸圆瞪,熊熊的火在里头燃烧。她花夕颜生平第一次这么大的火。
没有一个人敢对她的眼睛,只有有点心虚的人都不敢。这样一双眼睛发起火来,像是阳光,万丈千华,让人害怕。
一个花家的嫡女而已,如此气势,让人,不知如何描述。
李顺德不知觉之间退了半步。
黎子墨望着四周没有一个人敢往前再走一步,云眉稍拧,对着站在人群后面的宮相如道:“宫卿,你来抱孩子吧。”
宮相如在人群里头露出了身影。
花夕颜一股火儿直冒:这狗皇帝,竟然出这种损招!
“颜姑娘。”宮相如站到她面前,儒雅温柔的声音说,“你知道的,我们不会伤害他,没有一个人会伤害他,包括圣上。”
花夕颜扭过脸。
宮相如又是一声叹:“当然,也不会阻止你和孩子见面,不可能分开你和孩子。”
“那你们抱我孩子做什么?!”
睡得死沉的小吃货,好像终于被连续的声音给要弄醒了,翻了翻小身躯,嘴巴嘟囔:“谁,谁要欺负我娘?我吃死他!”
若不是眼下剑拔弩张的qíng形,这孩子的话能把人逗笑。
唇角努力掩饰笑意,宮相如说:“颜姑娘误会了。如果我们不把孩子抱走,你不是不和我们回宫吗?”
“欠债是吧?你们放心,打个欠条,我花夕颜跑不掉的,迟早会把这笔巨债还给你们!”
归之,逃了出来,和他们再回去,门都没有。
墨眸的光扫了回来,幽深的视线犹如钉子钉在她脸上:“要走是吗?我可以放你走,只要你完成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秀眉往上轻轻一挑。
“一个是,将你体内的易容丹解了。另一个是,告诉我孩子的爹是谁,让我找到他确认。”
“孩子的爹是谁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他是个庄稼汉,已经死了。”
“不要撒这种没人会相信的谎言。”
“你怎么咬定我是说谎?”她正奇怪呢,他何来的底气,按说古代没有亲子鉴定。
“凭你儿子长得像我儿子。我东陵皇室的神族血脉,怎可能是一个普通农家汉子能留给儿子的。如果你非要咬定那人是孩子的爹,我让人去他坟墓挖他遗体,马上可以辨明是非。因为神族人,死后千年尸体是不会腐烂的。”
花夕颜眉头用力拧了下:“你说我儿子是神族血脉?”
云眉扬扬:“绝对是。若非神族人,能一餐饭量是常人的十倍二十倍吗?”
虽然她有想过她儿子的饭量是奇怪了点,但是,想到这里的古人似乎有一些非常人的人,也就没有放到心里去。
望她怔忪的脸,竟是好像之前对这些事一点都不知qíng的样子,云眉皱的更深,吐出连他自己都不大敢相信的一句话:“你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
花夕颜匆忙想掩饰脸上的表qíng,却也是来不及了。
单凭她这个样子,他绝对是不可能放她走了。不肯解易容丹是不是,bī着她就是。
骤然一道龙威沉声:“传朕旨令。”
庙内外所有人齐齐下跪。
“此人——”墨眸锁住她影子,“今后为朕的御前尚书,只侍奉朕。”
【61】颜颜露一手
一声闷雷,低沉地划过破庙的屋顶上空,飘飘渺渺的雨丝落了下来。
死寂在庙内外蔓延,所有人的沉默似乎在讶异同一个事儿:御前尚书?
从未有过的封号,这是要单独给这个女的赐的。
这是代表圣上要专宠这名女子吗?
怪了。真要宠,直接赐个才人进宫也行,再慢慢提为妃子,再慢慢提为后。诚然,花夕颜纵使是白昌国望族花家的嫡女,可凭这个身份,来到他们东陵,在其它充满光环的望族女子比较下可就一下不起眼了,能进宫时先赐个才人很不错了。
李顺德想:圣上的心思愈难捉摸了。再瞧瞧宮相如,宫皇后的兄长,应该是最介意圣上再眷宠其他女子的人,会是如何态度。却只见宮相如安静的沉容,一如既往的恭顺,心里怀的心思像是比圣上更深。
由于雨是先点滴而下的,安静,安静到庙里,只剩下小木木打呼噜的声音。这个平常爱沾着娘的小吃货,不知怎的,今晚出这么大的事儿,却睡得像猪一样死,没有一点危机感。
在花夕颜眼里,儿子今晚这般能睡,出乎她意料,伸出的手,并没有把儿子弄醒。
她沉静的颜容和垂眉,与刚她大声与人辩驳时,忽然变了两样。同样的,在李顺德看来,她安静时,和她大声嚷人时,一样有一种气势,凌厉的,不比帝皇家逊色的气势。
黎子墨在她脸上望了望,如汪潭的眸子闪了下,对宮相如说:“宫卿,抱孩子。”
“臣遵旨。”宮相如走上前,伸出手,越过花夕颜的手,抱起了睡着的小木木。
小吃货落到他怀里,仅是挣扎了一下,没有动,好像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小鼻子还往他身上凑了凑,不知是不是在睡梦里嘟囔:“娘抹了香粉?”
宮相如扯了扯唇角,耳听身后听见的奕风一阵低笑,只得拿衣服,先帮孩子外面包一包,免得着凉,再往外走,抱孩子上马车。
绿翠因发着烧,也没被惊醒。李顺德指挥两个人,将她抬出去。最后,面对花夕颜说:“颜姑娘,走吧。”
秀眉微抬,见近处的龙颜却没有急着走,是在等她回话似的。
刚她仔细是在心里想了个明白,以前都完全不晓得儿子的来历,如今弄出了个神族血脉的论证,句句在理,让她心中何尝不惊。恐怕,这人,说不定,是她儿子的爹呢?纵使不是她儿子的爹,凭他那说法,她儿子与东陵皇族恐怕也脱不了gān系。
不查个水落石出,她和她儿子随时陷入危机都有可能的。只要想想,那小太子黎东钰,之前不是被一群人追杀吗?
如今,呆在这人身旁,利用这人的qíng报查个仔细,再做打算,可能是最好的一盘棋了。
想了清楚,回身,磕了个头:“民妇谢主隆恩。”
“起来吧。”
淡淡一声,声音里头却有些复杂,是想,如果她有反抗能证明她还有些漏dòng,现在却突然又顺服了,完全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策,不知她内心里又装了什么算盘。
眸子一紧,似在说:朕等着你继续玩花样。
耳畔chuī来衣袂擦擦声,急利的,是走向外头去了,紧随一批人员的脚步。
花夕颜跪坐起立,没有忘记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银两,将钱袋藏好了,再随李顺德走出破庙。迎面的雨丝,泼到她脸上,感觉一丝凉气。
这雨,下得真及时,给他把她和她儿子带走又带来一个借口。连老天爷都帮着他。
秀眉皱皱,那头,李顺德给她掀开了第一辆马车的车帘,她跳了上去。这辆马车她认得,刚好是上回,她负伤被他带回京时坐的那辆,里头很宽敞。不过,上次还有他儿子在,这回,只剩他一人坐在那,好整以暇等待着她。
忘了,自己多少年没有和男人单独相处过了,只凭古代年数,有六年之久。
花夕颜跪了下来。说到服侍上级这门功夫,由于在现代她就是从基层小职员做起的,什么苦头都吃过,也没有所谓自尊不自尊的。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这会儿一时忍得住,才能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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