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阳县的花生是被裴芩买绝了的,要不是王家一直从外地调运了花生过来,裴芩也没得卖了。快过年了,家里也忙,裴芩直接拒绝了。只给王家和常员外家,糖炒花生酒鬼花生各三十斤送去。吴栋思和赵员外家,各十斤送去。
看她往各家送东西,赵俊超也在街口拐弯处拦了她,彬彬有礼的拱手作揖笑道,“裴姑娘!在下赵俊超,在县学和方辅结识,听过裴姑娘。想买一些糖炒花生和酒鬼花生,家里过年时吃用。”
特意说了他是和方辅认识的。
裴芩微微挑眉看他。
赵俊超又笑道,“我小叔是县衙的刀笔吏,见裴姑娘给县令大人送了有十斤,我们不需多的,一共十斤也就行了。”
裴芩对刀笔吏的认知有些歧义,一词一句定乾坤,他们是最会颠倒黑白的人。她也相信啥人都有坏也有好。但这赵俊超张口就摆出他小叔是衙门的人,“想gān啥?比权势来了?”
赵俊超没想到她会这样接话,笑着摇头,“自然不是,裴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想买些花生而已。”
“不卖!”裴芩直接赶了驴车扬长而去。
赵俊超脸色有些僵硬,神qíng微冷。这裴芩只看着常家的富贵,王家的昌盛,却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他们家的底儿来!
裴芩回到家,把家里剩余的花生都做了出来,天天拉到集上卖。就用牛皮纸包着,谁要买,就拿以包,把钱放下。
裴芩要烤麻酱烧饼,裴芫要炸红薯丸子,裴茜帮忙看着两边的火,兼打下手。
糖炒花生和酒鬼花生也早在镇上打出了名头,过年了,家里都不缺那俩钱,就给小娃儿买上一包糖炒花生,给家里的男人们买上一包酒鬼花生,过年摆上桌,也是一个菜。
年关,镇上天天逢集。学堂里放了年假,常咏麟回了家,裴文东也出来帮忙摆摊。
姐弟几个一天也能进账一两多银子。
不过年前的集不多,是腊月二十开始的,也就十天。
姐弟几个一直卖到年三十,快晌午了,才收掉摊,回家包饺子过年,去给方氏上坟烧纸送饺子。
又把山上抓的竹鼠拎了两只大的,抓了一只野兔子,年前给方家送去。
孙铁柱家也送了一只竹鼠和一只野兔子。
知道裴芩喜欢吃羊ròu,拎着两只竹鼠回家的邹兴,见村里有人杀羊,跟家里商量了,买了一只羊腿送过来。裴芩教了他们冶铁,打的手摇脱粒机,也卖的不错,今年一年做的东西,赚了六七十两银子。
裴芩家的猪ròu,是孙铁柱包了的,一个后腿,三十多斤。
这时候的猪是黑皮猪,都是家养的,ròu很香,也好吃。裴芩都收着了。至于王家和常员外家送的野味gān货,她收的更不手软。
加上卢浩卢海带过来的,沈颂鸣让送的gān果啥的。
姐弟几个归拢了下,吃不完。商量后,打包出来两份,一份分给面馆gān活儿赵氏妯娌和孙全亮家,一份给墨珩主仆送去。
张庚山吃着那些gān果gān货,一下子就红了眼,“公子!这是京城的土产!又到过年了,公子却有家不能回,只能在外面孤苦……”
墨珩脸色yīn冷,周身气息也变得凝固。
张庚山不敢再说,别过头,悄悄抹了眼泪。
封未把东西端走,“公子!奴才和庚山,和公子一块吃饺子吧!”
墨珩却想去裴芩家里看看,过年了,她又在捣鼓什么吃食。这两天定是要剩不少饺子,她是不是还要炒饺子吃?
想着这些,墨珩缓缓吐出一口气,“把饺子炒一炒吧!掺辣白菜。”
封未和张庚山脸色都变了变,不过还是听从吩咐,炒了饺子。墨珩却觉得不好吃。
很晚了,墨珩听着风声,拿着竹棍,摸到了镇子上。不知道哪是柳儿巷,就只能闻味儿,今儿个年三十,她们肯定做了红烧ròu。
但家家户户包饺子做ròu,虽然味儿不太一样,但各种浓香飘着,很厚重。
墨珩在几个巷子里转了小半时辰,心里戾气越来越重。从瞎了眼睛之后,他从没有这么痛恨过,这么qiáng烈的希望他的眼睛能复明。
他拿着竹棍来回在地上敲啊敲的,卢浩警惕,就上了屋顶,悄悄出来探查qíng况。
三十的晚上没有月光,星光倒是漫天浩瀚,可也找不见脸。卢浩离的近些,借着一户人家院子里灯笼的光,这才看清墨珩。他惊愣的睁大眼。这墨家的墨九公子,竟然藏身在这个地方!?
就在墨珩快压抑不住心中bào戾时,他终于摸到了柳儿巷口的榆树,缓缓换了口气,不用竹棍探路,他熟悉的顺着墙,一直走到裴芩家门口,停下。
卢浩看他竟然来裴芩家门口,拧了拧眉毛。难道这墨九和裴家姐弟认识不成!?
墨珩敲了门。
裴文东跑出来问了是墨珩,把门打开,奇怪他咋过来了。
裴芩看到直接白了一眼,“拜年用得着这么早!?”
墨珩心里奇异般渐渐平静下来,不说话,就站在院子里。
外面gān冷gān冷的,他又是一个人摩挲过来的,裴芫小声跟裴芩道,让他进屋喝点热汤,再让卢浩送他回去。
“还站在院子里装水仙!?”裴芩没好气道。
墨珩这才朝着热源的方向进屋来。
裴芫给他舀了热汤。看他喝完,也着实觉得他可怜。她们姐弟至少还有姥姥家,有家,能挣钱,身体健康。这个瞎子,也没有家,还看不见,虽然跟着两个仆人,但过年这样的日子,肯定孤冷过不下去。
墨珩喝完一碗汤就在一旁坐着,也不说话,一副要和她们守岁的样子。
裴芩把他当透明的,继续姐弟几个玩乐。
知道午夜,子时的更声响起,新的一年来了。
墨珩这才站起身,准备要走。
裴文东让卢浩帮忙送他回作坊。
门外封未等着,他是知道,公子有时不时摸到她们家的习惯。带着墨珩回了作坊。
卢浩想了下,等问了裴芩姐弟不知道他名字,姓氏,只知道是个长得极为好看的瞎子,暂住在他们作坊。犹豫了两天,就给沈颂鸣写了信,说了墨珩在裴芩家作坊藏身的事。
沈颂鸣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十五元宵节了,当即就叫双喜给他收拾行礼,过完元宵节就出发去原阳县。
方慧正在裴芩家里哭。
过年的时候,去方家走亲戚,方留阳说到了稀罕的竹鼠和野兔子,说是裴芩送的,还问冯淳给他们家送了没有。
方慧就知道,裴芩和他们家疏远了。虽然过年也去了,客客气气的吃了饭,也没说啥,但元宵节的汤圆却也没了他们家的那一份,过年走亲戚只是面子qíng。
元宵节刚过,方慧就过来,拉着裴芩哭,说自己不放心她嫁到别人家去,再摊上个裴宗理那样的人,朱氏和陈氏那样的恶婆婆和恶毒妯娌,以后没好日子过。就让冯波务必对她好,把她娶进门,当闺女养着。没想到她听了别人谗言,误会他们,弄的连最亲的亲戚都不亲热了。
裴芩揉了揉耳朵,又掏了掏耳朵,听方慧哭了一歇儿,就鸟盾了。
等裴茜再去茅房找人时,她早已经翻墙出去了,正在大街上溜达。
几个小娃儿在砸熊儿河的冰面,她也过去凑份儿,拿着石子瓦片往冰面上砸,跟几个小萝卜chuī嘘,她拿瓦片能在水面上打四个水飘儿。
几个小娃儿见过她玩滑板,都认识她肯定打水飘儿也很厉害,看她的眼神带着崇慕。
“小郎!过来!”张世千从巷子里出来,扬声叫。
其中一个小男娃儿扭头一看,就叫了声小叔,朝他跑过去。
裴芩扭头看了眼,想了想,就想起他是谁来。实在是他的眼神,有仇一样盯着裴芩,很难让人忽略啊!裴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呦!熊儿河壮士!想不想试试这熊儿河的冰啊!应该挺厚的,石头砸下去都砸不破,人砸下去应该就差不多了!”
“哼!你别得意!”张世千怒哼一声,牵着小侄儿就走了。
裴芩耸了肩膀,在外面溜达了大半天,终于见方慧舍得从她们家出来了。
方慧心里别提多怒恨了,她说了那么多,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竟然还尿遁了,不想看见她。带着满腔的怒恨,回了家,和劝她放弃亲事,好好修复关系的冯守兴吵了一架。
裴芩正准备拿着酱油送到县里酒楼,就见双喜赶着车过来了。
下车来的,果然是沈颂鸣,“我把座钟和八音盒做出来了,还有点问题,你快来看看!”
裴芩看了下,的确不少问题,跟他讨论了大半天,吃了晚饭,把他撵去了客栈。
沈颂鸣看了眼卢浩,见他点头,在客栈安置下来,就趁着暮色去了镇外作坊。
墨珩正在闻那些酱缸,摸上面的标签符号,因为有几个字,不像是写错少笔画了,而是另外一种字。
沈颂鸣见真的是他,微微眯起眼,“真是没想到,名动北直隶的少年解元郎竟然躲在我家的作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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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应该多gān缺德事
墨珩动作一僵,缓缓的转过身。
沈颂鸣之前见过他两次,不过都是前身的记忆中,只是听人谈论的时候,想起来,墨家的墨九惊才绝艳,十三岁便擢取乡试头名,成为百年来最年轻的少年解元郎。又因皮相好,被人称为貌若仙神塞洛神,一直是北直隶各大名门闺秀心中佳婿人选。
只因墨家一次诡谲的家变,这位少年解元郎瞎了眼,废了身骨,被逐出家门,再无踪迹。
沈颂鸣虽然不知道墨珩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这样一个人,竟然待在裴芩的身边,不得不让他警惕。裴芩是什么样的人,身负多少技能,他是这个世上最清楚的人。都传言墨九已经惨死,可他如今却潜伏在裴芩这里。
墨珩能察觉到他如刀般警惕的眼神,沉默着没有说话。
“红薯推广起来,墨九公子应该明白,此地不是久留之地,也该另择他处隐居了!”沈颂鸣不许他这样的人太过接近裴芩。况且这么久,他竟然都不知道墨珩的事。难道裴芩看他长得美,被他的皮相迷惑,还打算金屋藏娇!?
“沈少爷多虑了。”墨珩不打算走,至少现在他不会走。
沈颂鸣看他的样子,拧起眉头,眼神也冷了下来,“你若是缺银子,我可以给你一笔,另行安置,保你以后吃喝不愁!”怎么莫名的感觉他像是甩钱给女人bī她离开自己儿子的富贵恶婆婆!?还是在儿子不知道的qíng况下,悄悄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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