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注意到他们怀疑的目光,心底有些不快。
陆长亭哪里轮得到这群人去怀疑?
此时有人出声问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陆。”陆长亭淡淡吐出一个字。
“可否请教陆公子,那林家究竟是如何一回事?”那人好奇地道,听上去言语间没有半点冒犯陆长亭的意思。
陆长亭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在这群商贾巨绅之中,显得年轻了许多。陆长亭道:“风水有异,破局另改便是。”陆长亭其实就是不想再把那些话繁琐地和这些人解释一遍。他们是谁?凭什么来要求他解释这么多?而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在其他人耳中听来,那便是没有几分真才实学,全然是糊弄过去的。
于是之前被陆长亭抢了位置的男子忍不住出声了,“既然陆公子这般神通,不如便给我瞧一瞧!”
陆长亭有些疑惑,是他的错觉吗?之前还对他极为讨好的男子,这会儿声音里却带上了几分不屑。陆长亭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口中倒是配合地道:“你要瞧什么?难不成你随身将宅子揣着?”
男子面上闪过尴尬之色,随后道:“不是常说会看风水的,也会看面相吗?不如便请陆公子为我瞧一瞧!”这人也着实是沉不住气,之前给陆长亭让位,是瞧在陆长亭颇受朱棣看重的qíng况下,于是忙不迭地主动让出了位置,而后猜出人家是男宠,心底便立即不快了,觉得自己给一个男宠让了路,怎么想都怎么憋着火。这话说出口来的时候,也就没了个遮拦。甚至是说完之后,男子自己都没发觉到自己的语气哪里不对。
“相面啊……”这三个字被陆长亭含在舌尖发出了音,听上去有点儿含糊,有点玩味。
朱棣只听一听便知道,这男子怕是得罪陆长亭了。
后面的程二也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当然,他的这声轻笑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们可都很清楚,陆长亭到底多么的记!仇!这人可真是不要命了嘿!
“那我瞧瞧……”陆长亭放下手中的筷子,身子微微向前探,像是朝着男子的方向凑了上去。
众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凝在了陆长亭的脸庞上。
凑近一些瞧,这男宠更好看了!
有人暗自咽了咽口水,虽说是个男宠吧,但这模样比女子还要有看头啊!
“哦,烂桃花缠身,阁下要小心了,千万莫惹出血光之灾来。”陆长亭瞥了一眼,就马上坐了回去,神色是冷淡的,口吻也是冷淡的,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味道。按理说这样的味道特别拉仇恨,但是陆长亭长得好看啊!由他做出来,周围的人感觉反倒不是那样的qiáng烈了,只觉得怪不得燕王倾心此人。
嗬,那举手投足间的味道,真是好大一只狐狸jīng啊!
陆长亭顿时觉得这些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更怪异了。
对面的男子目光倒是不怪异,他的目光就是纯粹的愤怒和不满,这会儿男子的脸色已经变了,他咬着牙道:“陆公子可是在胡说?这烂桃花是如何一回事?这又跟血光之灾有什么关系?”
“烂桃花是如何一回事,该问你自己才是。”陆长亭的面色陡然变得更冷,“在外面有多少外室和红颜知己了?你那妻子知晓吗?再这般不知节制下去,我看你不仅是血光之灾!你还得丢命!”
男子咬着牙,心底的怒火一波胜过一波,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不该发作。
而这时候,朱棣在一旁轻笑了起来。态度满是纵容。
作者有话要说: 狐狸jīng·长亭
第062章
旁边有人察觉出了气氛尴尬, 忙笑着揶揄道:“你不一向是喜欢在外头沾花惹糙的吗?人家小公子也没说错啊!”
那人脸色有些难看,但随即一转头, 正对上燕王带笑的面孔, 男子心底一悸,他可不会认为燕王这般笑着,是表示乐见其成, 燕王越是笑着,男子便觉得心里没底。
较为年轻的商人在一旁道:“他素来不太信算命风水的事儿,我倒是极为相信,不如请小公子为我瞧一瞧?”相比之下,这人说话就显得得体多了, 也将那人的尴尬缓解了。
陆长亭看也不看他,道:“不用瞧了, 阁下嘴皮子功夫厉害, 又行事恰到好处,日后必成大才也。”按理来说,这样的话由陆长亭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小孩儿故作老成地对大人说, 你日后必成大齐一样的怪异。但或许是此时陆长亭身上的气势太足,大家竟然并未感觉到奇怪。
这话本是有几分揶揄味道的, 但那年轻商人听过之后, 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大方方地道:“那便借小公子吉言了。”
这话一出,都不由引得朱棣多看了他一眼。正如陆长亭所说, 以这人的表现,可不是必成大才么!至于是好才坏才,那当然是另说。
其他人见陆长亭随意点评两句,都引得朱棣关注不已,顿时心头也不免有几分痒痒。只是这会儿都还不太能拉得下面子。方才那男子是为了让陆长亭下不来台,这才毫无顾忌地直接出声了。
陆长亭见他们安静下来,这才觉得清净了不少。想到他们方才说起的林家,陆长亭出声问:“那林家被抓出来的凶手是宅中老仆?”
“不错,小公子看过风水之后,便没有再关注那林家了吗?”有人一边应道,一边诧异地出声问。
陆长亭点了点头。
又有人忍不住了,问道:“小公子是如何瞧出那风水有异的啊?”
陆长亭头也不抬,“若是你们前往,你们也能瞧出来。”
众人一惊,“啊?”
“揣着一个风水罗盘进去,罗盘指针狂跳不已,那自然就是风水有异了。”
众人讪笑起来,“是、是……是这样啊……”原本还想夸一夸这人的,只是这人脾气着实太傲了些,瞧瞧,眼下便将他们堵得哑口无言!
陆长亭也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就把这么些人给堵着了。陆长亭心底也有个数,其实说白了就是这些人并未将他看在眼中。若是朱棣的话,就算把他们怼上天去,他们也会坚持不懈继续往上凑。陆长亭在他们眼中,还远不到值得讨好的地步。
陆长亭在心底嗤笑了一声,而后却是想着,抽空得去林家一趟了,既然人已经抓了,那就等着他去改新的风水了。
就在陆长亭觉得可以继续安心吃饭的时候,那年轻商人却是开口了,问道:“能否请教一番小公子,这风水有什么讲究?若是寻常人家不通风水,会不会误造成林家这样的意外?”
这人倒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其实寻常人家哪有个财力和心qíng去请风水师啊,但是稍微有点钱财的,难免担忧自己家中风水酿成祸患。请他去看风水,倒不如先这样问一句。
“你叫什么?”朱棣突然cha声问。
年轻商人愣了愣,随即扬起笑容,道:“小人名为史嘉赐。”
陆长亭闻言都有些惊讶,这人虽为商贾,但起的名字却是半点也不俗气啊。
朱棣淡淡赞了一声“好名字”,其他人便立即盯住了史嘉赐,其中的羡慕嫉妒恨着实不少。
唯有史嘉赐暗暗在心中苦笑,一句话便将众人注意力轻松转移走,也真不知是何人棋高一着了!史嘉赐只得装作无视周围投来的目光,继续盯着陆长亭瞧。陆长亭心底都快笑出花儿来了。这些人,能得朱棣问个名字,都这般夸张!果然王爷皇子都是香饽饽么?不过陆长亭很清楚,也正是因为朱棣担着王爷的名头,手中却无北平实权,这些人才敢如此大胆接近朱棣这个燕王。
陆长亭这会儿才慢条斯理地出声道:“这等风水局,自是筹谋许久方可得到的,那是你想凑也凑不来的。”
众人闻言,纷纷作恍然大悟状,面上也随之变得轻松了起来。
但此时陆长亭话锋又是一转,“可若是不懂装懂,随意买了风水物回到家中自己进行布置,那便有可能误打误撞,不仅改不了运,反倒招来祸。更有被牙行欺瞒者,稀里糊涂购入了凶宅凶地,那自然也会酿成祸患。”
众人刚轻松下来的面容,一下子被他说得又紧张了起来。
这会儿轮到朱棣快笑开花儿了。
这里在座的人也都不笨,但是却又能轻易被陆长亭牵着鼻子走,朱棣也不知是该说他们着实蠢笨,还是说陆长亭更为厉害了。这头众人qíng绪被陆长亭牵动着走,待到陆长亭说完之后,这其中已经有人忍不住想请陆长亭回去瞧一瞧风水了。
北平当然也有风水师,但多是没甚本事的,毕竟北平苦寒,要在北平赚这笔钱,不如到更为繁华的地方去赚,还不用在北平受这些苦楚!当然这都是有本事的风水师的想法。没本事也不敢往那风水师和贵人扎堆的地方走啊,于是便留在北平继续招摇撞骗,这些个有钱人又不是傻子,你骗了他,他一回看不出来,两回还能看不出来吗?这看得多了,北平风水师的信誉那可就着实不太好了。
能遇见个侃侃而谈的陆长亭,那都是不容易啊。
现下他们倒是也没忘这人男宠的身份,这些人心中还暗暗道,是男宠那好办事儿啊!若并非男宠,怕是架子还要更大,更难请呢!
这顿饭局,到了后头便俨然成了陆长亭一人的独家秀,这些人听了个晕晕乎乎,心中直道,着实有本事!
所谓术业有专攻,这些人毕竟对风水学并不了解,陆长亭手到拈来,随意拿些案例出来与他们说说,便能让他们打不住地惊叹连连。这群在生意场上,在小官吏跟前都很是威风的人,此刻在陆长亭的跟前,就跟土包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时辰过得飞快。
程二抬头朝外面看了一眼,“主子,时辰不早了。”
朱棣点头,递了茶杯给陆长亭:“喝口水我们就走。”
其他人微微傻眼,这么快?他们还什么都没做呢!
陆长亭接过茶杯喝了两口,而后便起身特别慡快底跟着朱棣往外走了。众人愣了愣,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出了包厢,程二走在最后,跨出门槛的时候,还没忘记将门给他们“体贴”地关上。
有人愣了愣,出声道:“还、还没问一问那个少年看不看风水呢?”
“还看什么风水?”之前被陆长亭奚落了的男子,脸色难看地道:“咱们的目的个个都没达到!还有心qíng说什么风水?”
这会儿其他人就不免朝史嘉赐看了过去,毕竟方才最受燕王关注的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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