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保就看着他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慢慢地回过了神来。
“陆公子。”马三保小声道:“方才……”说到这里,马三保自己倒是又不敢往下说了。
陆长亭转过头来静静看着他:“嗯?方才?哦,你是说……我和燕王……”
“嗯。”马三保的声音细若蚊蚋,像是担心自己不慎说错话,触怒了陆长亭一般。
陆长亭对上了马三保眼巴巴的目光,倒也不隐瞒什么,毕竟这种事最是难以隐瞒的,所以他便极为gān脆地坦dàng道:“正如你所见。”
马三保还恍惚地想,如我所见是什么样儿啊?难道真的如那个汤芸所说,陆公子与王爷……马三保猛地倒抽了一口气,随后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知道了。”说完,马三保似乎觉得自己这句话还不够,忙又补充道:“陆公子,我、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说罢,马三保反倒迅速从恍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他变得坚定了不少,他想,他得帮着陆公子瞒着啊!得瞒得天衣无fèng,无人知道啊!所以马三保的面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陆长亭就这样看着马三保面部的表qíng变化,心底暗暗称奇。他还当马三保被吓傻了呢,却没想到他的接受能力出奇的qiáng。
陆长亭并不知道马三保的心理变化,但他能肯定马三保并非饶舌之人,就算今日他听见了,明日也并不会传出去。所以陆长亭也并未再三告诫他。既然相信别人了,若是再不确定地再三嘱咐,反而坏了这份qíng。嘴严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去,而嘴松的时候你哪怕嘱咐千万遍,他也能转头便将你卖了。
马三保往外面看了看,道:“陆公子,饭菜怕是备好了。”
毕竟燕王府的下人们手脚可都不慢。
“嗯,去吧。”陆长亭回头看了一眼柜子,然后拔腿大步走了出去。
正如马三保预料的那样,饭菜很快就备好了,陆长亭走过来的时候,朱棣已经坐在位置上等他了。
“饭菜上齐了吗?”陆长亭问一旁的丫鬟。
那丫鬟道:“齐了。”
陆长亭看向朱棣:“让他们都退下吧。”
朱棣点点头,马上挥退了一gān下人。花厅之中顿时归于沉寂。
朱棣有些紧张。这样的qíng绪本来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但是在这样的时候,朱棣实在难以维持住镇定。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朝陆长亭看去,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
如果是陆长亭知道他心中所想,便会告诉他,后世有一句话,叫世间有三件事是不能隐藏的,贫穷、咳嗽和爱qíng。
这时候自然不是你想忍便能忍得住的。
“先吃点东西。”陆长亭出声道。
“好。”朱棣无条件服从,并且在他说完以后,便立即先行给陆长亭盛了汤,夹了菜,动作行云流水到了极点。
陆长亭默默看着他动作。陆长亭也不知道这样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形成起来的,也许是在北平,也许是在中都,也许是更早以前……当朱棣第一次关怀他开始,后头似乎便一直延续了下来。
当习惯成自然,陆长亭也就真的习惯将这个人当兄长来看待了。
谁能想得到,有朝一日他因为自己断袖了呢?
朱棣撤回手,道:“吃吧。”
陆长亭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先埋头吃了起来。
当然,吃的都是他爱吃的,没有半点不合他喜好的地方。
前世今生相对比,着实差得太远了。其实这般一想……他也没什么好拒绝的。毕竟能待他到如此地步的,又有几个人呢?
但这些想法都只是飞快地从陆长亭心底掠过,他并没有急着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来。这等事不是儿戏。男女之间本就是如此,更何况男人与男人之间,自然更不能轻易应下。这并不是一口答应下便能解决的事。
陆长亭很清楚朱棣的未来,正因为清楚,所以他的考量才更多。他是真心记下了朱棣对他的好,所以他才更不愿意朱棣未来的宏图大业出半点差错。
若是他和朱棣在一起了,一旦被洪武帝所知道,那么洪武帝对他的欣赏就会尽转为杀机,对朱棣怕是也会失望至极……如今锦衣卫已成,洪武帝要探得燕王府的消息并非难事,虽说他们可以小心规避,可这其中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谁都负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想着想着,陆长亭进食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朱棣见状,这会儿更是紧张了:“可是今日的饭菜不好?”
陆长亭摇了摇头,端起汤碗来一口饮尽了,然后又匆匆吃了两口菜。随即,他放下了筷子,问朱棣:“四哥吃好了吗?”
朱棣这时候就算没吃好,那也会说吃好啊。朱棣点点头,静待着陆长亭再度开口说话。
“四哥为何会喜欢我?”陆长亭抿了抿唇,“我知道从前四哥便疼爱我,但那从来都是兄长对待义弟的qíng谊不是吗?四哥如何敢肯定,如今这份qíng谊便有所不同了?”
朱棣紧着的心缓缓地松开了,陆长亭能这般坦诚地问,说明他还是有机会的,陆长亭会问这些,也是为确认他的真心吧。
“兄长待弟弟,那便是担心他吃饱了吗,穿暖了吗。”
“难道如今四哥担心的就不是这些了吗?”陆长亭反问。他面上的神色很是寡淡,绝不轻易泄漏出半点表明真实想法的qíng绪。
“当然依旧担心你吃饱穿暖了吗,但除此之外……”朱棣跟着放下了筷子,不仅如此,他还拖动椅子,陡然靠近了陆长亭,他凑近了陆长亭,同时一只手抵在了陆长亭的椅背上,也就在无形中限制了陆长亭后退的动作。
朱棣身上的气息很快便将陆长亭笼罩在了其中。
陆长亭听见他道:“可是哪有兄长在面对义弟的时候会有yù。望呢?”
陆长亭耳根一红。他以为朱棣是说上次晨。勃的窘况,于是不由道:“那不是……不是男人都会有的吗?”
“可我只有面对长亭的时候才会有啊。”朱棣淡淡道,仿佛说出口的话很是纯洁一般。
陆长亭这便被堵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朱棣却还嫌这般不够表达自己心意似的,接着道:“我与长亭睡在一处的时候会qíng。动,看见长亭从校场上下来面带cháo红的时候会qíng。动,看见长亭脱去衣衫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要将长亭推倒在chuáng上,亲手为长亭褪去,再覆身上去,亲吻过长亭的脖颈,狠狠地占有……”
陆长亭:“……”前面画风还好好的,后面越来越放肆是怎么回事?
陆长亭觉得自己快被这把火给烧死了,不由忙出声道:“够了。”
朱棣从善如流地顿住了,这时候他才反问陆长亭:“现在,长亭知道了吗?长亭,你年纪还小,若非我心难耐,再三确认我对你的心意确实为男女之qíng后,我又怎敢对你表露半分?”横亘在朱棣跟前的是一道门,一旦这道门打开,他尝到了背后的甜味儿之后,便仿佛入了魔一般再难拒绝。这份感qíng沉甸甸地压在朱棣的心头,越是qiáng忍便越是一日比一日狂烈。
陆长亭却是忍不住吐槽。知道他年纪小,还敢如此?好吧,虽说他的年纪放在古代也是成婚生子的年纪了。
“我知道了。”陆长亭低声道。
“所以长亭如此问我,是因为长亭对此并不排斥吗?”朱棣见形势大好,自然步步紧bī追问。
“不排斥。”陆长亭也很坦诚,半点都不遮遮掩掩。
朱棣激动得指尖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只是他面上仍旧没有过于激动的神色出现,他qiáng制冷静地问道:“那……那长亭是要应了我了?”
陆长亭不自觉地舔了舔唇,随后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朱棣却道:“长亭总是这般勾引我,叫我如何忍耐?”
陆长亭:???
我舔个嘴你也有反应?你是人形大pào吗?
这会儿朱棣可轻松多了,他马上道:“长亭继续说。”
陆长亭被他这么一顿打搅,原本要说的话这会儿都说不出来了,他忍无可忍地白了朱棣一眼。待心绪平复些后,陆长亭方才道:“四哥可是什么都考量好了?”
“成婚?自然是不成的。”朱棣口吻坚定:“长亭不必有半点担忧,我必然会处理gān净,燕王府若真有一日有了燕王妃。那也定然是哪日我那父皇突发奇想,将你赐给我做了王妃!”
“这不可能。”陆长亭严肃地道。
朱棣笑了笑:“所以日后燕王府注定没有王妃了。”
“那皇上会如何想?”陆长亭问:“久久不成婚,再有流言传出,说你我二人有私,皇上知道了之后大怒怎么办?四哥,你对我好,是很打动人,但四哥要我为此赔上xing命吗?”陆长亭的声线几乎是冷酷了起来。
朱棣几乎是想也不想便从脑子里冒出了个念头,谁敢让长亭赔上xing命,那杀了他便是……到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朱棣才随后想起……那可是他的父皇,那是皇上……
这自然是不成的。
但朱棣想要护住陆长亭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了起来。
他怎么舍得让长亭为之赔上xing命呢?
“谁人敢动你嗯?”朱棣面上一寒,“谁人都不能。”
“四哥,这不是空口白牙一说,便能成的……”
“长亭连个做给你看的机会都不留给我?”朱棣抿了抿唇:“既然长亭说空口白牙没有凭证,那便应了我,让我做给你看,如此不好吗?”
陆长亭皱了皱眉:“也就是说从前四哥没有想过这般后果了?”
朱棣指了指脑子:“这里被求而不得四个字填满了。”说罢,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长亭实在太理智了。当然,理智也没什么不好,他也正喜欢长亭身上的这点特质不是吗?而且长亭懂得护佑自己,那更是好事。
“我倒不如长亭了。”朱棣轻叹一声,但随即他又道:“但我能护住长亭。”后半句话他说得格外的笃定。
朱棣当然不是个会食言而肥的人,他的话是充满可信度的。
陆长亭无意中对上他的目光,顿时觉得自己仿佛要被他所有的感qíng紧紧包裹其中,那股炙热将陆长亭困得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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