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倒是想潇洒地说就让他见鬼去吧,但是随即想到这人身上的价值,朱棣到底还是没有说出这话来。
只是那史嘉赐在长亭跟前总是万分殷勤,自然叫他看不过眼。
“那就早些了结此事……”
陆长亭点头:“自然要早些,若是能赶在那之前,便是最好不过了。”他口中的“那之前”,朱棣和陆长亭都彼此了然,因而在洪武帝没有正式下旨之前,他们也都没有明着说出来。
陆长亭记得当初一同领兵的有朱棣和晋王朱棡,同时还有冯胜和傅友德随行,冯胜和傅友德乃是老将,难免不服朱棣,但若是在那之前,朱棣便已经gān了一桩大事,那些随军的老将还能小瞧朱棣吗?
朱棣也一边摸着陆长亭的头发,一边点头:“在那之前了却这桩事,我也能安心许多。”
白莲教的危害,朱棣深知,他希望北平,乃至整个平燕府都彻底成为铁板一块,有他坐镇之下,无人能入侵。他也能安心将长亭圈在平燕府中,下次再面对朱樉的时候,可不会留给朱樉半点机会了。
陆长亭被他摸得头皮痒苏苏的,实在忍不住躲开了。
“我去沐浴……”朱棣不敢qiáng抱陆长亭,毕竟一身的汗……但他却是在站起来的时候,多问了一句:“长亭一起吗?”
陆长亭犹豫了一会儿:“……那便一起吧。”
衣衫紧贴胸膛什么样儿……他还没见过呢,他就看看就好。
————
自那日与史嘉赐摊开来说以后,他便主动令人写下前任风水师曾为宅子做过改动的地方,随后将这个单子送到了燕王府上,倒是省却了陆长亭的不少麻烦。
没过几日,陆长亭便拿着单子又往史家去了。
这日朱棣倒是并未随行,毕竟他已经暗地里派人守住史家宅子了,史嘉赐除非胆大包天方才敢有异动,但就算有何异动,外面盯梢的人也能立即发现,随时都可破门而入,将他们一举拿下。
如今朱棣对北平的掌控,可谓是到了极为qiáng悍的地步,谁人想要作妖,那还真不成。
陆长亭也就放心地和史嘉赐坐在一处了。
从坦白自己的身世来路后,史嘉赐反倒是显得更为放松了,他微微一笑,道:“许是因为陆公子常来的缘故,我竟是觉得这几日好多了。”
陆长亭:……
这是知道自己不会死了以后,就又恢复到从前八面玲珑,哦不巧舌如簧的时候了吗?
史嘉赐也不敢冒犯太多,因而嘴上说了两句后,便有所收敛了,他低声道:“陆公子可还要在宅子里走一走?”
“自然要的。”
史嘉赐点点头,恢复正色,并叫来了小厮陪在左右。
有了史嘉赐提供的单子,如今陆长亭便能对整座宅子有个极为清晰的了解了。
粗粗一圈逛下来,陆长亭不得不说,还是极有意思的,那个风水师就在原有改动的基础上再做改动,便将宅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种种改动的细节因为是建立在原有的基础上。
比如原本的生水阵,就被改成了克水阵。
而史嘉赐的内院之中,又多设了伙房,压制原本院中的生金阵。
多篡改几个地方……整个宅子的风水便仿佛倒行逆施了一般,其作用功效也全然颠倒了过来。
从前陆长亭也见过这样的,所以倒并不觉得棘手。
这改动后的风水阵虽然巧妙,可以避人耳目,让人难以察觉改变之处在哪里,但同样的,弱点在于陆长亭一旦勘破其中手脚之后,就可以轻松还原了。
陆长亭将那小厮叫近,耳语几句:“去吧。”
小厮一脸愕然:“这样?这样便好了?”
“嗯。”陆长亭却是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的yù。望。
小厮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显然并不太信任陆长亭的话,但是他也不敢对陆长亭的话提出异议,小厮可聪明得很,他知道主人对陆公子很是尊敬,何况这位陆公子还是燕王府的人呢……小厮压下心底的怀疑,退下去按照陆长亭所言去行事了。
陆长亭返身回到了史嘉赐的屋子里。
“拆了你几处建筑,应当没事吧?”陆长亭问。
史嘉赐先是一怔,随后极为痛快地笑道:“没事,陆公子拆哪里都可以。”
“你先休养半月吧。”陆长亭道,“半月,风水修改之后的效果就能格外显著了。”
史嘉赐连连点头。
若非因为史嘉赐伤在了腿,走动不方便,陆长亭也不会让他休养如此之久,而是会选择直接将史嘉赐带进王府去。
陆长亭来得快,走得也快,若是其他人见陆长亭这般做派,说不定还会怀疑陆长亭的本事——这么快就搞定?是假的吧?
不过陆长亭深知史嘉赐的脾xing,史嘉赐很信任他,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必多耗费时间了,早些结束才好。
待陆长亭从史家出去后,那小厮便回到了史嘉赐的chuáng边,小厮低声嘟哝道:“这样真的能信吗?小人实在忧心主人的伤势。”
史嘉赐面上笑容退去,神色微冷:“蠢笨。”
小厮立即闭了嘴,不敢再说话,只是眼圈红了红。
“陆公子是什么人?燕王的义弟。他若有心坑我,再容易不过,何必在此事上作假?何况眼下,还能求助何人?我早见识过他的本事,我且是放心的,又哪里轮得到你来多嘴多舌?”
那小厮头埋得更低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外人都道史掌柜是个八面玲珑的和善人,只有他知道,主人可并非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小厮将今日牢牢记在心中,从此之后,都不敢再说陆长亭一句坏话。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燕王府的大门外,缓缓行来一简陋的马车。
大门外的亲兵当即便拦住了马车:“前面便是燕王府了,不得再往前行了。”
此时马车车帘掀开,里头走出来个中年男子,一身书生气,面容刻板严肃,只见他抬手递出一封信,道:“我乃是陆长亭的友人,是他让我到此处来寻他的。”
一听是陆公子的旧jiāo,那亲兵连忙接过了那封信,拆开一看,果然与这男子说的无二。
但亲兵没见过陆长亭的笔迹,哪里敢轻率判定?于是先问道:“敢问阁下姓名?”
“邹聿。”
那亲兵点点头,忙差了个人进门去通报去了。
陆长亭这时候才刚起,正和朱棣坐在桌案前用饭,刚咽下一口丸子,便有下人在门外道:“陆公子,王府外有人要见您,说是您的友人,名邹聿。”
邹聿?陆长亭脑子转悠了一会儿,方才想起来,这就是他那老师邹筑墨啊!
陆长亭放下了碗筷,道:“我与他确实相识,等等,我亲自前去迎接……”好赖也是他的老师呢。
朱棣微微皱眉。什么邹聿?他怎么从没听过?他知道中都以前的人和事是和陆长亭彻底切断了的,而中都以后的……长亭认识的人,他哪个不知道?这邹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友人?还要长亭亲自去迎接?
“我同长亭一起。”朱棣想也不想便跟着站了起来。
陆长亭压根不知道朱棣在想什么,他原本想着朱棣身为燕王,不应当做这等事,但随即一想,朱棣还有个身份是自己的qíng。人啊……这算不算是徒媳?
陆长亭的面色微微有些怪异,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跟朱棣一起出去了。
待走到门边一看。
邹筑墨和罗贯中二人都站在了马车边上,这二人都是不卑不亢的,平淡的仿佛看不见前头写着燕王府三个字儿一样。
朱棣原本还大为不快,等走近一看。
呵,一个中年人,一个老头子……顿时危机全消。
难怪长亭要亲自迎出来,对于他来说是长辈吧?不过这是在……西安认识的?
也只有西安了……
陆长亭大步走上前去,朝着邹筑墨一拜:“老师。”然后又看向罗贯中:“罗先生。”
罗贯中当先露出了笑容,邹筑墨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qíng,只看向了朱棣,躬身道:“糙民见过燕王。”
罗贯中微微皱眉,但到底还是跟着见了礼。
朱棣微微惊讶:“长亭的老师?”
“嗯,二哥在西安为我请的老师。”陆长亭也有点儿惊讶,毕竟都过去大半年了,这两人才赶到了北平来……看来这一路,是没少游玩啊。想一想,这种生活其实倒也挺有滋味儿的。
朱棣到底还是看在陆长亭的面子上,令人恭敬地将他们请到府中了。至于这人是二哥请的……这点就暂时被忽略掉了。
因着老师的身份,朱棣也没有怠慢他们。他给二人安置了一处不错的院子,然后又令人摆宴,同陆长亭一起,算是给这二人办了接风宴。
作者有话要说: 在知道燕王和长亭搞到一块儿去了之后,道衍接到了第二个噩耗——长亭有别的老师了????
第145章
陆长亭在王府之中素来声名不错, 威势也具在,下人们知道来的人乃是陆长亭的老师, 加之又有王爷吩咐下来, 他们哪里敢怠慢?
一顿接风宴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实在给足了邹筑墨的面子。
邹筑墨也知道在王爷跟前是不能摆谱的,他收起了那严肃的神qíng, 朱棣有问他必答,而罗贯中也没表露出半点异样的神色来。接风宴也算是愉悦地结束了。
陆长亭不由得暗暗感叹,也不知是罗贯中知道人在屋檐下的道理,还是单纯因为邹筑墨方才没有表露半分。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只要罗贯中没闹出幺蛾子来, 那就是好的。
下人们送着两人回了院子歇息,而这厢朱棣也抓着陆长亭的手腕的, 带着他散步消食去了。
眼看着就要各自离去的时候, 邹筑墨还没忘记回过头来嘱咐一声:“莫要忘记,明日便该接着上课了。”
陆长亭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知该不该感叹邹筑墨实在敬业极了!
他虽然心头担忧邹筑墨能否一晚就恢复jīng力,但陆长亭还是顺着点头应了:“老师放心, 我不会忘的。”
邹筑墨点点头,这才放心地离去了。
朱棣可没见过陆长亭在别人跟前学东西的模样, 当即兴趣十足, 还不由挑眉道:“那明日我便陪着长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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