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手实在令人高看又嫉妒不已!
洪武帝越读越兴奋,沉浸在儿子长脸了的自豪之中,也根本顾不上这儿子是不是自己平日喜欢的了。反正在此时证明了是他的种,果真继承了他的英勇果毅便够了!
而天元帝和北元太子死了,也都不算什么了!想来中间定然还有些细节!洪武帝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儿子归来与他细说。
朝堂之上当然也没有敢不高兴的,一时间都是一派欣欣之态。
朱棣的胜仗,也让洪武帝再次意识到了这些儿子的可利用xing,在下朝之后,他便将朱标叫到了身边。
“老四打了胜仗,你如何看?”洪武帝问。
朱标露出喜色:“儿子也为四弟感觉到自豪和高兴!”
洪武帝笑得更加愉悦了:“我也十分愉悦,你的弟弟们都长大了,他们骁勇商战,能沙场奋勇杀敌,他们能统率一方,也能为你守住这大明江山的边角之地。你是我的长子,与兄弟们素来qíng深,这是极好的!将来你的弟弟们会为你严实地把住要塞重地,你便再也不用担心有图谋不轨的臣子了……”
说到这里,洪武帝也不知是想起了谁,脸色陡然沉了沉。
朱标高兴地应和了两声。
只是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幼年时,四弟东西被抢走时,那从小跟随将士而磨砺出来的凶恶眼神。
朱标晃了晃头,将这个眼神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父皇,儿子有些jīng神不济……”朱标出声道。
洪武帝原本的喜悦顿时消减了一半:“你回去好生休息。你要知道,吕氏已经走了,你还得保重身体才是,你膝下还有允炆……”
朱标笑了笑:“是,劳您为我cao心了,实乃儿子不孝。”说着朱标便退了下去,他再度晃了晃头,却觉得晕眩疲惫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而殿内的洪武帝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太子的身体怎么一日不如一日了……”
身边的宫人却无人敢出声应答。
洪武帝叹了口气,拿起了一份名单盯着看了许久。
还不够。
培养出了他的弟弟们为他未来的帮手……却也还得砍去现在可能布在太子路上的荆棘。
————
陆长亭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起来,当他坐在帐中缓慢饮着茶水的时候,却突地注意到帐外多了个人影。
那人影就跟个桩子似的立在外面,一步不挪,不进来,却也不离开。
陆长亭颇有些头疼。
也不知晓这人玩的是哪出……
朱榑是当真傻了吗?竟然每日安营扎寨休息的时候,他便立在帐外。
第一次被朱棣毫不客气地送走了,后面朱榑就又用出了他之前的那点小聪明,开始趁着朱棣不在的时候往帐外跑。
陆长亭很想知道朱榑用意在何处,就直截了当地走出去,谁知道朱榑却依旧动也不动,只用复杂的目光扫上他一眼,待到这一眼看上许久,大约是看够了,朱榑就掉头走了。
陆长亭转头问程二:“齐王脑子有恙?”
程二耸肩:“我也不知道。”
总不会是他看上了我的吧?陆长亭想到这里,随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有些自恋得可怕了。
“算了,也不必理他了,还当树桩子让他当去吧!”
自那以后,陆长亭便真的懒得理会朱榑了。
陆长亭慢腾腾地合上茶碗盖,起身走了出去。
士兵们很快收拾好了简易的营帐。
那方朱棣快步走来,不轻不重地横了朱榑一眼,然后便带着陆长亭骑马去了。
这一行一走,便足足走到了四月。
洪武二十年四月,蓝玉大军胜利归来。
因陆长亭随军北伐的缘故,此次归来倒也有幸跟着上了回朝堂,然后有人将迅雷铳抬到了洪武帝的跟前。
大臣们不明所以地看向了迅雷铳,有些隐约瞧出来这应当时改进过的火器,但这东西究竟有何作用,他们却是不知晓的。他们甚至还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陆长亭,实在不知这人身份是何,怎能站在这里。
他们却不知陆长亭虽然还没什么地位权势,但身上的功绩却从来没见少过。
两次在宫中看风水,都与太子有关,一次剿白莲教分坛有陆长亭出力,贼匪之事也有他出力,何况这次北伐也有他出力的地方……站在这里,陆长亭是有资格的。
陆长亭不卑不亢地接受着他们的打量。
其实不仅他今日要站在这里,日后他还会有很多的机会站在这里。
第199章
洪武帝是个极为重视火器在战场上投入使用的人, 因而在问过蓝玉、朱棣等人以后,他便将目光落到了陆长亭的身上。
明朝时是设有专门火药厂的, 而此时站在陆长亭身旁的, 便是督造火器方面的专家。
那男子当然是身负真学识的,毕竟此时正值明朝鼎盛时,洪武帝对火器极为看重, 普遍配备到了军队中去,当然也就不会容得有浑水摸鱼之辈。
而这男子进殿以后,目光也基本黏在了迅雷铳的身上。
陆长亭侃侃而谈,将其优缺点都道了出来。
蓝玉在一旁闻言,不由得多看了陆长亭两眼。这哪里是什么风水物?齐王也着实太看走眼了!相比之下, 能将这人笼络到身边的朱棣,就着实有眼光多了。
此时洪武帝越听面上喜色越甚。
待到陆长亭说完之后, 洪武帝便毫不吝啬地夸道:“长亭倒是赤诚, 竟是分毫不漏地将这缺点都说清楚了,倒是不担心奖赏因此而有所削减。”
陆长亭淡淡一笑,并不露出骄傲之色。他心中暗暗道,可不就趁着这个时候刷好感度吗?此时对于他来说, 什么都不值钱,唯有洪武帝的青睐最为值价。
而这一手也的确不出他的所料, 使得洪武帝满心欢喜, 看向他的目光越发激赏起来。
陆长亭身边的男子站出来,奉命将迅雷铳检查了一番,最后也说了和陆长亭一样的结论。这说明陆长亭半点假话也没说。洪武帝的目光越见慈和, 当即便赏赐了陆长亭一些金银宝钞。
陆长亭恭谨地接了。
而旁边的人却表露出了疑惑不解。
立了这样的功,刚才还颇得皇上青睐的模样,怎么却只得了些钱财?可见未来怕是个没什么前途的。众人一时倒也没放在心上。看向朱棣的目光也有些嘲讽。
燕王身边的人还是差些火候的。
这些人不知道,陆长亭心里却清楚得很。
洪武帝并非什么吝啬之人,若是吝啬的话,他便不会走到今日的位置上了的,陆长亭心底清楚得很,洪武帝此时赏赐得越少,其实日后赏赐得便越重。这是要积累到那时候,给他更好的赏赐!而时机在何时,那无疑是他考过科举了之后……
算一算时间,倒也差不多了。
这次北伐结束,他便该回到北平安心读书去了。
陆长亭不着痕迹地扫过旁边的人,将他们嘲讽的目光收入眼底,心中暗暗一笑。
而后便轮到了蓝玉等人的封赏。
朱棣得了夸奖和许多赏赐,亲兵也得到了扩充的机会。
众人看着他的眼珠子都红了起来,燕王实在是好运啊!他们此时都还未意识到,将来朱棣还会是何等的战功赫赫,一直到手中战功多得令皇太孙都感觉到了威胁的地步……
相比之下,本该大放光彩的齐王朱榑就此次封赏中显得不起眼多了。而有了这两人摆在一处作对比,洪武帝越看朱棣便越觉得此子有自己当年之风,心中更是欢喜。等到下了朝,便将两个儿子都叫到宫中去了。
陆长亭自然就该乖乖出宫去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刚从大殿中走出来,便有太监上前来相请:“陆公子,太子殿下有请。”虽然已经许久不曾见到陆长亭,但这太监却记得有人惹怒了这位陆公子的下场,因而姿态恭敬得不能再恭敬了。
陆长亭顿了顿脚步,心道,这端本宫不会又出了事吧?
不过陆长亭此时心中还记挂着吕氏居所的未解之谜,因而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当即就转身跟着那太监往端本宫的方向而去。
朱标已然搬回了之前的宫殿居住。
毕竟吕氏之事出了之后,后头住的宫殿也就显得不安全了,倒还不如之前被陆长亭下手改造过的地方更让人觉得稳妥。
陆长亭踏进殿中的时候,便见着了坐在主位上的朱标。
朱标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后站起了身慢步朝他走来。
这一见,陆长亭不免有些惊讶。
朱标怎会瘦了这么多?
太子的衣袍自然是月月都会做新的,他身上的衣服倒不至显得宽大,但是陆长亭依旧瞧出了他衣衫包裹之下的羸弱。除此外,朱标的脸色也显得不大好,瞧上去带着一种病态的憔悴,和从前吕氏出事的时候,模样颇为相似。
这是吕氏走后,太子便一直为此伤怀的缘故吗?
陆长亭没有掩饰自己眼底的疑惑,快步走上去,朝着朱标见了礼。
“长亭不必如此多礼。”朱标一边温和道,一边伸手将陆长亭扶住了,袖子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向后退去,陆长亭一眼就瞥见了他细瘦的手腕。
站得远了都还好些,越是近,朱标的消瘦也越是明显了。
陆长亭暗暗心惊。朱标都这副样子了,洪武帝难道没有动怒?
陆长亭直起腰来,目光不经意地打量过了朱标的脸庞。
朱标眼下带上了浅浅的青黑色,他的脸色苍白,印堂之上隐隐泛出青灰之气。但是等细看时,这些仿佛又只是自己的错觉。
“看什么?”朱标出声问,随即他笑了笑:“我近来身体不大好,瞧着是否比之从前憔悴许多?”
陆长亭一时间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早已知晓历史,所以从一开始就是将朱标分在了另一个阵营。他也更知道朱标最终会病死。若是从前,对于他来说,也就是一个历史书上的名字没了而已。但是当朱标屡次释放善意,毫不掩饰地对他寄予厚望,如此几年下来……再见到朱标这个模样,陆长亭就觉得有些难以坦然接受了。
眼前的人已经从那个冰冷而死板的史书上的名字里脱离了出来。
朱标拍了拍他的肩,随后带着他到一旁坐下。道:“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比起从前虚了些。”说完,朱标自己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骤然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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