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因叹了口气,在不远处坐下。
梁玉突然出声问:“那个陆给事中是什么来头?”
“今岁科举一甲头名,与当今太子颇为亲近,更得皇上赏识,于是入了六科,做了六品给事中,他这个六品便要比我的六品值钱多了。六科权利范围极广不说,他又正当年少……”刘昌因叹了口气:“这样的人着实得罪不起啊。”
“这般厉害的人……”梁玉发觉到了不对。若是这样厉害的人,又怎么会那样莽撞?难道是少年意气?
梁玉忍不住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曾接触过,但却听过他的事迹。他年少有为,曾经立下不少大功,因为与太子、诸王爷都关系亲密,因而傲气非常,常人都不敢得罪他。”
梁玉脸色微变:“他叫什么?”
“姓陆,名长亭,字沅茝。”
梁玉脸色大变。
而刘昌因此时还道:“他曾立下功绩,解了王爷年少时的困局,后更帮助了太子,哦,他还跟着燕王上过战场,捉过贼匪,之后更助秦王和燕王扫dàng白莲教,正是这一身功绩,才叫满朝上下都要敬他两分,不敢因他年少而有半分轻视……”
梁玉噌地站了起来。
刘昌因诧异地扭头看她:“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梁玉一把抓住了刘昌因的手:“我……我……我们得走!我们得离开应天!那姓陆的从前并未与你有过来往,今日突然上门,必然不是好事!我们得快些走!”
第218章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他有异样
刘家宅邸外, 整条巷子都安静极了。
毛骧和张行瑜半点没有要低调为之的意思,太子派出来的人, 受他们调动, 将刘家围了个严严实实。他们就站在距离刘家大门不远的地方,腰间挂着锋刃,一只手捏着马鞭。
寒风chuī拂而过, 披风猎猎作响。
毛骧和张行瑜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迎来这样的时刻了,他们的目光冷厉,直直盯住了刘家的大门。
“吱呀”一声。
门终于开了。
妇人先探头朝外瞧一瞧,这一眼便瞧见了毛骧和张行瑜,妇人色变, 立刻便转身想往宅子里退,同时飞快地伸手关门。只是有人比她的手更快。那只带着厚茧的手, 一把抓住了门板, 妇人抵不过他的力气,只能看着那人生生掰开了大门。
同一时间,外头的人涌了上来。
“这是要去做什么?”为首的人抬头看向妇人,微笑着问。
妇人正是梁玉, 梁玉脸上的惊慌很快退去,她同样朝着来人温柔一笑, 道:“敢问几位是来寻谁的?我在自己门口开门往外瞧一瞧, 也有错吗?”
毛骧慢悠悠地走上前去。
此时刘昌因也从里头走了出来,正站在梁玉背后低声问:“出了何事?”
毛骧冲刘昌因一笑:“带走。”
刘昌因脸色一白,差点一头栽倒下去。
梁玉还待辩解, 她却不知道跟前的一群人就是恶láng,哪里会听她解释诸多?毛骧一脚踢开了门,随即他们一拥而入,将梁玉和刘昌因拿个正着。门内马车已然备好,他们走过去一看,包袱都已然收拾好了,显然是准备要跑路了。只可惜他们还是慢了一步……
“将东西也一并带走。”既然要跑路了,其中定然会携带重要之物,其中难免会有与白莲教相关的东西。正证据确凿不说,说不定还能从中挖掘出许多有用的东西来。
除此外,刘家下人也都被拿下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刘家宅子便又恢复了安静。
那扇大门重新紧闭上,只是宅子里再没了半个人。
陆长亭不久就接到了这个好消息,当时吴观玄坐在他对面非要与他下棋,见三子疾步进来,吴观玄还笑道:“怎么走得这样急,是有什么好事?”
陆长亭瞥了一眼吴观玄,突然心念一转,并未挪动位置:“你说吧。”
三子瞥了瞥吴观玄,迟疑了一会儿,不过见陆长亭镇定得很,三子便也只好立刻道来:“那头抓着人了,正好撞见了他们往外头跑……”
“什么人啊?”吴观玄好奇地问了一句。
三子觑了觑陆长亭的神色,暗自斟酌着低声道:“白莲教的贼人。”
吴观玄色变,惊道:“白莲教的人怎会在应天府?这,这胆子着实也太大了些!”
陆长亭淡淡道:“谁说不是呢?谁能想得到,白莲教的人竟然会出现在应天府呢?也正是因着没人想到,才让白莲教的贼人得以猖狂至今。也不知道他们暗地里动了多少手脚,害了多少人。”
吴观玄感叹道:“还是叫人觉得匪夷所思,这白莲教的人竟敢自己来到天子脚下寻死……”
陆长亭淡淡一笑,没再对吴观玄的话作评判。
“我知道了,我过去瞧一瞧。”陆长亭说着站起了身:“便要劳烦吴兄在此等我了。”
吴观玄笑了笑,道:“我来你这里不知多少回了,早已不知客气为何物了。你且去吧,我此处等你便是。”
陆长亭点了点头,带上三子和朱樉给的护卫,便迅速出了宅子。有三子在前引路,陆长亭很快就来到了关押刘氏夫妇的地方。因为锦衣卫已然裁撤,诏狱也就此不存在了。如今他们便是被关押在了刑部大牢。而陆长亭抵达的时候,也没再见到毛骧和张行瑜的身影。毕竟以他们过去的身份,再出现在这里,便显得尴尬了。
陆长亭站在刑部大牢外,便立刻有个太监模样的人将他迎了进去。陆长亭也没多话,等走进去以后,陆长亭才发现原来洪武帝和朱标都来了。也是,白莲教的事已然成为了这对父子心中的刺,终于有了消息,自然要亲自前来。
进到牢内,陆长亭发现洪武帝跟前还站了个中年男人,瞧着有些眼熟,应该是刑部的官员。
那两人尚在审问之中,不过从他们的包袱中的确有所收获。里面发现了梁玉街头的名册。陆长亭都不由得感叹,白莲教的人可真是太爱留名册了,一旦落到人手中,那可是一抓一个准啊。
朱标见陆长亭进来,便招手将陆长亭叫了过去:“累着你了……”
陆长亭摆了摆手。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但是突然想起这里不是合适的地方,陆长亭便只得又闭了嘴。
朱标见状,不由问:“怎么了?”
陆长亭摇头。
朱标道:“你随我出来吧。”
陆长亭这才点了下头,跟着朱标先往外去了。洪武帝扫了他们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
“说吧,可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说?”待出来后,朱标转身看着陆长亭问道。
“太子可还记得,我曾问过你一人的来历?”
“……你是说吴观玄?”朱标怎么会不记得?之前他还与陆长亭说过,莫要与此人走得太近,以让外人有所误会。
陆长亭点了点头:“这人自打我在客栈中与他相逢,他便有意结jiāo我……”
朱标轻声叹道:“长亭,我并未不许你和他相jiāo,只是觉得不要与他太过亲密才好。”
“我知道,我要说的并非此事。而是,此人态度实在太过迥异,我怀疑他与白莲教有些关系。”
朱标一愣,随即脸上神色变了:“这人与白莲教有关?”
“我也只是猜测。毕竟他待我实在不同寻常。按照他的出身来说,虽然不算高,但也并不低了。我那时也不过是个举人。他却已经是举子中领头之人。他何苦殷勤热切地来与我jiāo好呢?我待他的态度并不如何,可以说是颇为冷淡了,但他却一律不在意。这世上哪有这样毫不计较的人呢?何况有些事也着实凑巧了些。比如那日在信国公府见了他。”
朱标越听眉头便皱得越紧:“若真是如此,那么此人便应当加紧解决才是了。他是新科进士,背后有信国公府做亲戚,本人又颇有才华。这样的人若是与白莲教有关,那还了得?多提拔几个这样的人,大明朝便遭白莲教埋下大隐患了!”
“今日抓了刘昌因和梁玉,我身边小厮前来禀报的时候,我便特意让他当着吴观玄的面说了,抓住了白莲教的人。”
“如何?当时他如何表现?”朱标微微激动地问道。
“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朱标有些失望。
“我特地只与您说,也是担心冤枉了人。”
朱标叹道:“谨慎些是好的。那便派人下去,去盯着他……”
陆长亭摇了摇头:“盯他的人可以有,毕竟一旦查实,说不定他便会如梁玉和刘昌因二人那样准备逃跑。但是靠盯着他来发现破绽怕是很难。据我对他的了解,吴观玄是个极为自律,并且擅长伪装的人……要确定他是不是白莲教的人,很是简单。”
“什么?”朱标问。
陆长亭低声道:“有一日信国公府来请我去救信国公府长孙汤晟,我留了一串六铜钱给他们,当时汤晟不肯接,便是吴观玄接到了手中。若我是白莲教中人,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铜钱上做些手脚。以达到继续坑害信国公府的目的……”
朱标目光灼灼:“所以便只消派人前去查看铜钱就是了?”
陆长亭点头:“此事我前去就是了。”
朱标笑了笑,再度道:“辛苦长亭了。”
陆长亭摇了摇头。陆长亭一边打量了两眼朱标的神色,朱标近来瞧着病态消了不少,看上去似乎康健了不少,连带着jīng神状态都好了……似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陆长亭敛去了眼底的神色,低声道:“那我这便去了。”
“这就去了?这么快?”朱标惊道。
陆长亭点头:“今日已经让吴观玄知晓我们抓了白莲教的人,若他真与白莲教有关,说不定便会有所行动了。他此刻还在我家中等我,我现在先去一趟信国公府最合适不过。”
朱标点点头:“那你便去吧。”
陆长亭却没有立刻就走,他走之前,先去见了一面梁玉,然后对洪武帝道:“劳烦皇上先将此人给我留下。”
洪武帝知道那梁玉也是个会风水的,若是陆长亭出马,说不准能从梁玉口中问出一些有趣的东西。因而对陆长亭的要求,洪武帝很是慡快地应了。还引得那刑部官员多朝陆长亭的方向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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