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亭的脾气向来很凶残,这股凶残是刻在骨子里的,平时他可以温和,可以看上去非常淡然,但是一旦遭遇危险,他就会反弹得更厉害。
陆长亭此时就觉得自己的胸腔之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熊熊向上。
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灼烤得热血沸腾了起来。
难怪斗shòu场里,许多人都会跟着激动起来,看个球赛,甚至还有人压抑不住砸遥控器。
陆长亭整个人都被点燃了。
他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他回忆着朱棣教给他的每一点每一滴,这时候他很庆幸,在朱棣走之后,他并没有荒废自己的功夫,此时骨子里的熟悉一下子就被唤出来了。陆长亭的招式越发熟练,躲得也更快了。
陆长亭从来没想到过,在明朝他会练出这样的身手来。
但当真正掌握住力量之后,陆长亭觉得这一切是那样的美妙,哪怕是不小心被对方揍到,他都觉得揍得发疼的地方,也蔓延开了一股灼热,舒服极了。
光是躲闪当然不行。
周围的人注意到了他们这场悬殊的比斗,他们忍不住停下来观看,仔细看着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少年,怎么抗过王老六的铁拳。
有人见陆长亭总是躲闪,便忍不住嘲笑道:“怎么是个缩头乌guī?总是往后头躲?难道日后上战场也要躲别人后头吗?”
“瞧这模样,像个奶娃娃!可不该来这儿啊!”
“他是谁带来的,还是快些带走吧,别等会儿被打得不成样子!”
“……”
这些嘈杂的声音挤在了陆长亭的耳中。
陆长亭每一句都能听得清楚,但是奇异的,他并不感觉到愤怒,甚至他半点都不会因此而分心。只是这些人提醒了他,是啊,他不能总是躲闪。
他紧紧盯着王老六的面孔,观察着对方松懈和倦怠的时候。
人当然会有松懈的时候,尤其是王老六这样陷入狂热之中之后,他的体力就更容易被消耗了。
陆长亭抓住了机会,勾脚抱头,顶膝盖!重重压上去,拳头握紧用力地朝着鼻子和下巴攻击。
王老六摔倒了。
陆长亭相比之下瘦小的身形直接骑在他的身上,将人死死压在底下,一拳接着一拳往上揍。
骨头和皮ròu碰撞。
血花绽出。
陆长亭感觉不到了疼痛。
周围的人被“啪啪”打了脸,目瞪口呆地看着陆长亭凶狠的模样,几乎说不出话来。
校场外,早已没了朱棣和程二的身影。
而其他人却已经围上来了,他们看着陆长亭的动作,有力、矫健,好像还使用了什么巧劲儿。而王老六一声不吭,只是竭力地用拳头抽打着陆长亭的背脊,想要将陆长亭翻过去压在地上。但陆长亭却铁了心地将他扣在了地上。
一时之间,两人胶着住了。
众人这才上前,将两人分开。
在校场里打红了眼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周围的人都知晓要上前分开,他们懂得把握分寸和时机。这也都是朱棣下的命令。他们严格服从着燕王的命令。
陆长亭被拖开之后,耳边嗡嗡作响,好半晌才从血红的视线中抽离出来,而这会儿陆长亭也感觉到了疲累。
不,不止是疲累,而是浑身脱力的滋味儿。
有人拿来了面巾给陆长亭擦脸上的血和汗,陆长亭不知道自己此时变成了什么模样,但是动一下,他都觉得说不出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
有人也给王老六擦着脸。
他们兴奋地议论着,“还打不过一个少年!”
“是啊,王老六你刚才怎么回事儿?”
陆长亭这头也有问他:“小子打哪儿来的?”
“穿得跟个贵公子似的啊!家里送来军营磨砺的吗?我可告诉你,要当燕王的亲兵不容易!”
“一边儿去,我先问问,诶,你刚才怎么疯了一样,照王老六鼻子打啊?”
陆长亭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他已经脱力到极点了,因而才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长亭不自觉地抬起头朝校场外看去,他的视线被血色所模糊,看起来这个世界就像是被切割成两半了一眼。陆长亭看了好半天都没能搜寻到朱棣的身影。
突然之间,陆长亭有种说不出的失望。
身边的人还在闹哄哄地说着话。
陆长亭闭了闭眼,坐在那里开始默默地缓劲儿。
“燕王!”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陆长亭转头去看,便正好瞧见朱棣的身影朝着他过来了。大约是因为他瘫坐着的缘故,于是这时候陆长亭便觉得朱棣的身影显得格外的高大巍峨。
朱棣渐渐走近了。
其余的人都有些激动,但他们却不敢闹哄哄地出声,这一刻在朱棣的跟前,反而显得格外的乖觉。
于是他们看着朱棣走到了陆长亭的跟前。
“长亭。”朱棣蹲了下来,抬手摸了摸陆长亭的脸颊。
其实挺疼的。
但是陆长亭实在没力气了,也就任着他摸了。
朱棣笑道:“这是我一个义弟,日后他还会常到校场来习武。”
众人瞪大了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王老六。
完蛋,这次把燕王弟弟给打了!
王老六眨了眨带血的眼,低声道:“您的义弟年纪虽小,本事却不弱。”这是真真切切的夸奖了。
陆长亭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觉得有点儿说不出的舒坦味道。
朱棣也笑了笑,眼底似乎掠过了什么色彩,他伸手将陆长亭抱了起来,然后带着他往外走了。
众人见状,不由得道:“燕王大度啊!”“燕王的义弟也有意思!”“是啊……”
陆长亭当然也听见了这些声音,他不由得想。
朱棣不会是拿他送了个人qíng吧?让这些亲兵们意识到,燕王是何等值得效忠的明主!
朱棣抬手擦了擦陆长亭眼角的血,“疼吗?”
陆长亭当然不会说疼,他咂了咂嘴,“还行吧。”
“现在疼一些,以后就不会疼了。”
陆长亭心道,你这可真不会安慰人。
朱棣将他眼角的血擦了个gān净,陆长亭看清了他紧紧绷住的下巴。
陆长亭刚才脑子里闪过的念头,这会儿不自觉地烟消云散了。
良药苦口,梅花香自苦寒来……多少jī汤金句啊!他上辈子也是这么咬着过来的。但是这辈子再想一想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多了点温qíng。
作者有话要说: 每月一次大姨妈又袭击了作者,作者已经是一条咸鱼了。
诶,会不自觉地想要写到小长亭和四哥的日常,比如摸摸抱抱什么的,也不知道你们是会喜欢,还是会觉得我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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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鼻子打这一招,其实是防láng术教的。[doge脸]
多修了点儿字出来。嘿!
第048章
清晨出门时还是好好的, 归来的时候就变了副模样。王府中的下人们都被陆长亭这副凄惨的样子吓得不轻。
程二跟在后头,小声问道:“主子, 我……我去请个大夫?”
朱棣沉着脸, 径直往里走,吐出两个字,“废话。”
程二摸了摸鼻子, 实在摸不透朱棣的心思。不过转念一想,主子的心思若能被他摸透,反倒是奇怪了。
程二是一路跑着出去的。
朱棣将人抱回到自己的屋子,立即令下人打来了热水。下人被挥退在一旁等候,小心地看着朱棣将人放在chuáng上, 连忙端着热水递上去,另外的下人又给递上了面巾。
朱棣捏着面巾蘸了热水, 亲手给陆长亭拭擦脸上的血迹。
下人们见帮不上忙, 就只能排排站着了。
擦gān净血污之后,陆长亭那张脸总算显露出了原貌。
不过陆长亭觉得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能充分感觉到脸上肿胀撕裂的疼痛,他这张脸要是没变形, 那才奇怪了。
陆长亭扫了扫旁边的下人,他很准确地从他们的眼眸中, 捕捉到了惨不忍睹的qíng绪。
唯有朱棣倒是面不改色, 等他擦gān净之后,程二也带着大夫回来了。
大夫走上前来,一见陆长亭的模样, 不由瞪圆了眼,“这是和谁打架去了?”大夫大约是没在燕王府见到过这么野的人,也没见过燕王府里谁被揍成这个模样。
朱棣淡淡道:“习武呢。”
大夫咋舌,谁家习武习成这么个鬼样子啊?
大夫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万一要是燕王揍的,他能说什么呢?
大夫坐下来,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开始给陆长亭检查伤处。
“身上有伤么?”大夫低声问。
“有。”出声回答的却是朱棣。
陆长亭瘫在那里,也确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有朱棣代劳出声自然是好的。
大夫伸手便去脱陆长亭身上的衣衫,这会儿陆长亭想起了一件事,他艰难地转头问旁边的程二:“我的棉衣呢?”
程二哭笑不得,“你这时候都还记着棉衣呢?”
当然了。陆长亭心说。那才是陪伴他过冬的好伙伴啊。
“你放心,棉衣我已经给你取回来了。”程二无奈地道。
陆长亭点了点头,放松地躺平了。
如果此时不是被脱去了衣衫,实在还有些冷的话,陆长亭会更放松的。
随着衣衫褪下,陆长亭身上的痕迹也就bào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朱棣的眼皮不自觉地一跳,看着陆长亭的目光沉了沉。
那大夫陡然觉得身上的压力一重,额头上不自觉地渗出了汗来,他小心地按了按陆长亭的肚皮。
朱棣又看得眼皮一跳,抿唇道:“轻些。”
大夫僵了僵,点点头,动作还真轻柔了不少。谁让此时燕王身上传达来的qíng绪,让人觉得万分不妙呢?
但就算再轻,受了伤的地方,也还是会疼。
大夫在陆长亭身上摸索了一会儿,主要是确定是否有骨头断裂的地方。良久,大夫才收回了手,陆长亭已经冻得鼻子发痒了。
朱棣赶紧扯过被子将陆长亭整个人罩住,温暖兜头罩来,陆长亭觉得身上的疼痛似乎都缓解了不少。
大夫直起身子,低声问道:“他腹部那块儿拳头大的淤伤是如何一回事?这是之前的伤了吧?”大夫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新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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