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áng鹂也看了,嘀咕道:“你说,这些都是安胎的药,怎么姨娘不喝,偷偷倒了呢?”
糙莺想起徐妈妈jiāo代自己做的事,徐妈妈跟她说过,这是谁都不能说的。便对huáng鹂说:“谁知道呢,姨娘本来就是装病的,可能是嫌药苦吧……”两个丫头不在说话,小心地挑开了窗扇,能隐隐看到二小姐侧坐在锦杌上。
顾澜先让木槿抱过迎枕给宋姨娘,跟她说:“……是女儿从回事处要来的,您近日都不能安眠,这迎枕中填了许多温和安眠的药材,能帮助您好好睡。”
自从纪氏自缢死了之后,宋姨娘睡觉都不太安稳了。纪氏死后她的生活天翻地覆,实在是让她无心应付。
宋姨娘拉着顾澜的手,低声跟她说:“……难得你还记着这些。母亲也正要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母亲并没得病,不过是想见你一面,才装了腹痛的。”
顾澜很惊讶,正要说什么,宋姨娘却飞快按下她的手,继续道:“那两个丫头是顾锦朝的人,你先听我说完,我怕她们等一下会闯进来……母亲困在临烟榭什么都做不了,你几日之后借着上香礼佛的名,去宋家一次……找你外祖父帮忙!外面顾锦朝应该做了什么事,我担心腹中孩子生下来之后,恐怕真的会被顾锦朝赶到尼姑庵去!你找到你外祖父给你撑腰,就不用怕她们了……”
顾澜听得难受极了,握着宋姨娘的手说:“母亲猜得没错,顾锦朝找了原先伺候过您的玉香,把您和我原来做的事说出来了,所以我现在来见您一面都难!您放心,我会很快去找外祖父的。”
宋姨娘这才明白,为什么顾德昭对她如此冷漠!原来玉香背叛了她!宋姨娘听了之后面色微变,又喃喃道:“不行……这样一来,你去找你外祖父,就不要提我的事了!”
顾澜十分不解:“您什么意思,不是……不是要叫他救您吗?”
宋姨娘手有些抖,跟顾澜说:“你不明白,你外祖父正是要擢升的时候。我出了事,他会为了保我不把事qíng闹出去,和顾家谈条件。但是玉香既然把咱们原来做的那些说出来了,恐怕就是另一种极端的结果了。他恐怕会为了保自己的名声,bī我自缢……”
顾澜听了也被吓住了,她本来想问宋姨娘不可能吧,外祖父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但是随即她又想到,外祖父能坐到太常寺少卿,哪里是个优柔寡断的!又不是谁都和父亲一样有顾家、纪家和恩师做保的。
她握住母亲有些发凉的手,安慰她:“您放心,别想多了。我会去和外祖父说去,也不提您被困的事,只说纪氏的死和您怀孕的事……到时候您生下孩子,请了外祖母来看您,也让别人知道咱们是有人撑腰的。我给她老人家送一串一百零八颗的菩提珠,她总会高兴的!再等您的孩子生下来,咱们是有转机的!”
宋姨娘被自己女儿安慰了几句,也渐渐镇定下来。
她肚子里的东西是唯一的机会,只要能生下来,她就有把握翻身。
到时候顾锦朝能怎么样,不过是丧服长女而已!
她点点头,嘱托女儿最后一句:“……你日后要是真有事要人帮忙,倒是可以去找杜姨娘帮忙。”
顾澜听着觉得有些疑惑:“杜姨娘?她一向是明哲保身的,您怎么想起让她帮我们的忙了……”
宋姨娘笑笑:“她呀,那是有把柄在我手上的。你只需要跟她说,看在云姨娘的面子上她也该帮我,她就明白了……她虽然只是个姨娘,但也算半个主子,总还能说几句话的。”
顾澜听到云姨娘的名字,心中微动。杜姨娘的把柄,事关云姨娘的……到底会是什么事呢?她心里有个隐隐的猜测,却也没有继续问母亲。母亲既然不想让她知道,肯定是觉得知道这些对她来说并不好,她不问就是了。
她把母亲身后的绿织金大迎枕拿下来,换了宝蓝色攒金丝药枕,把母亲最后的被角掖好了,端起放在一旁的药碗:“……药都凉了,我喂母亲喝下吧。”
宋姨娘却别过嘴,和顾澜解释说:“……顾锦朝找了好些大夫过来,都没看出什么病。前日来了一个长兴侯府的,说是给世子爷治过病。和顾锦朝串通一气说我有病,开了一个苦得涩口的方子,就着蜜饯都吃不下!”
顾澜听到长兴侯府的名字,心中一动。“母亲可知道这个长兴侯府,那可是最显赫的世勋。听说长兴候的胞妹是当今皇上的皇贵妃,那长兴候征战沙场,又是战功赫赫。长兴候世子爷更是早早请封成了世子,得皇上隆恩宠眷……怎么会被长姐请了过来?”
宋姨娘摇摇头:“谁知道她怎么和长兴侯府的人搭上话的……说到这里,那顾五夫人不是长兴侯府的嫡女吗,许是顾锦朝通过五夫人认识此人的,你可要小心些,别让她和长兴候府搭上关系了!”
顾澜心中一阵不是滋味。她只见过长兴候世子爷三次,三次他都对自己不理不睬。他身份高贵,所有人都若有若无地讨好他,没人敢说他半个不字。
纪氏死的时候他也来吊唁,上了一炷香就退到一边,站得身姿如松。他看起来就和他们不一样,他不用和往来的任何人寒暄,反倒是别人都要恭敬地喊他一声‘世子爷’。
顾澜想起这一幕,就觉得心中有一丝异样。如此人物……也不知谁当得起他!
宋姨娘让她把药端去倒了:“……她们送来的药我从来都是不敢喝的,你走到chuáng后面,那儿有个小窗扇,倒到外面去。”
顾澜回过神,端着药碗走到chuáng后面去倒药,糙莺忙扯了huáng鹂匿到糙丛里去,听到药水倒下来之后,两个丫头才钻出来。
对视一眼,这没说,糙莺和huáng鹂赶紧跑去找大小姐,把今天两人说的话一一说给锦朝听了。
顾锦朝听了之后亦是有些吃惊。
杜姨娘有把柄在宋姨娘手上,那究竟是什么事?
她让青蒲打发了两个丫头各一小包的琥珀糖,丫头捧了,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徐妈妈小声道:“姨娘果然是不吃药的,大小姐把药加在银耳汤里最好。再加上那药枕的作用,恐怕不出半月,那孩子就保不住了。只是她们要请了宋夫人过来撑腰,不知道大小姐怎么想……”
锦朝放下手中的毛笔,凝视书案上抄的一卷佛经许久,让徐妈妈收起来,凑了九十九篇再一起烧给母亲。她先不说宋夫人的事,而是问徐妈妈:“她要的观音像几日前就摆在正堂了,她拜过吗?”
徐妈妈一笑:“她整日忙着装病、训丫头,怎么有空拜佛呢!那跪用的蒲团都生灰了。”
锦朝叹了口气,又道:“先不说这宋夫人的事,顾澜要是敢请了宋夫人过来,那我们也自有手段收拾。她敢让宋夫人撑腰,那我们就敢让宋夫人颜面无光!宋姨娘做过的那些事传出去,宋家可不敢再保她了。即便真的生下庶子,那也是一样的。”
徐妈妈觉得有些疑惑:“既然不是想宋夫人的事,不知道大小姐在想什么?”
锦朝皱了眉道:“……这事牵扯复杂,您让我想想。”
第九十二章 换药
锦朝吩咐采芙点了一炉薄荷香。清凉的香味渐渐传来,她的手指轻轻扣着书案。
徐妈妈让别的丫头都出去了,她帮锦朝又点了一盏灯,把锦朝抄的经书锦盒打开一一整理。
锦朝的目光放在那些她誊写的经书上,突然问道:“徐妈妈,杜姨娘原先就是信佛的吗?”
徐妈妈放下锦盒,回她的话:“奴婢也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杜姨娘虽然穿戴着金银,左手却常年戴着一串老山檀佛珠。她早年是老爷的通房,是从祖家跟着老爷出来的,目不识丁。一个通房丫头,肯定不会去信的……”
锦朝想了想,又问:“我记得自己五岁的时候回过顾家,那时候宋姨娘还没有得宠。似乎杜姨娘才是父亲最喜欢的,母亲还赏过她一颗和田玉雕的石榴,寓意多子多福。”
徐妈妈点点头说:“杜姨娘原先最得宠,不过从云姨娘死后,好像就渐渐不爱争宠了。”
锦朝心里更是确定了一分。宋姨娘说她手里有杜姨娘的把柄,这个把柄有关云姨娘。她能用这个把柄来威胁杜姨娘,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云姨娘人都死了这么久了,那还能有什么事呢!
……只可能是云姨娘的死了!
她原先就想过这个问题,若母亲不是害云姨娘的人,云姨娘又不是意外身亡的。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几位姨娘下的手!当时她猜测过宋姨娘,毕竟她是在云姨娘死后才得宠的……但是她却没想到这个喜欢谄媚讨好别人的杜姨娘。
锦朝突然想起母亲头七的日子里,杜姨娘给母亲哭灵,好几次都晕过去了。她素日不像是这样的人,会不会是因为内疚才如此激动的。明明人是她害的,却被栽到了母亲头上!她肯定心中有愧。
杜姨娘又为什么要害云姨娘呢?
锦朝想了想,问徐妈妈:“……原先杜姨娘和云姨娘有没有什么过节?”
徐妈妈愣了愣,大小姐怎么突然如此关心杜姨娘的事了。她猛然想起刚才那丫头转述的几句话“……宋姨娘说有杜姨娘的把柄,事关云姨娘的,让二小姐有事可以找杜姨娘帮忙。”
大小姐难不成是在想……
她心中一震,忙努力回想:“……原先的三位姨娘中,杜姨娘是最得宠的。后来夫人为老爷抬了云姨娘,杜姨娘要说心里不难受,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过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锦朝看着徐妈妈,示意她继续说。
徐妈妈道:“别看三小姐如今xing子温和冷淡,其实她小的时候十分活泼。喜欢在夫人的房里上爬下爬的,有一日躲到柜子里玩,还差点憋了气。那时候您又不在夫人身边,夫人待三小姐如对您一样好……云姨娘有孕六月余的时候,一日来陪夫人说话,三小姐在屋子里和丫头玩毽子,不小心踢了云姨娘的肚子……”
“……云姨娘当时就异常疼痛,老爷听了忙找大夫来看,腹中的孩子没事。老爷却罚三小姐在耳房里关了两天的禁闭。耳房里头很黑,三小姐最怕了,吓得直哭。夫人就是着急,也不敢违背了老爷的命放三小姐出来。等后来把三小姐抱出来,已经吓得发起高烧了,后来醒了就一直不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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