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什么?程冉叔叔?独眼怪物?邓还长老?梁大掌门?”苍遥每叫出一个称呼,程冉的面色都难看一分,对程冉来说,每一个称呼都代表一段难堪的过去,一段惨痛的回忆。
“可我还是觉得师尊叫着比较顺口,毕竟你也教了我五年,给我留了很多……”苍遥刻意停顿了一会儿,像在挑选合适的词语,“‘美好‘的回忆。”说出“美好”这两个字,苍遥的眼神却一点都不美好,而是充满凶戾之色。
苍遥刻意恶心程冉,程冉没有接他的话,“你把萧烈弄哪儿去了?”
“你说这个啊,”苍遥停在一座屋檐上,手指勾着一条锦绳,绳下串着一块通体墨色的盘玉,是萧烈的那块。“如果不是它,我还没那么容易找到师尊。”
苍遥说着话,手上的攻击一刻也没有停顿,携着yīn森鬼气的利爪如bào雨般往程冉身上飞去。
程冉跟夜无尽对战时受了重伤,好不容易假借自爆逃了出来,却只剩下本命魂魄,而且受了不轻的损伤,寄居在凡人躯体里本就处处受限,又被苍遥追了一路,已经jīng疲力竭。
程冉闪躲的动作慢了一息,苍遥的鬼爪已然抓破了他的左胸,留下一道冒出黑血的伤口。
程冉咬牙切齿,“你真卑鄙,有种冲我来,抓一个毛头孩子算什么本事!”
苍遥嘻嘻一笑,“论卑鄙我哪儿比的上师尊。‘想要报复一个人,就对他最在意的人下手‘这句话还是师尊您教我的。我一直都记得,我那便宜父亲,还有毁了容的叔叔也都记得清楚。”
程冉捂着胸口咳了两口血,“我的鬼火不能给你,但我有一样东西,你肯定更加感兴趣。”
“哦?拿来看看。”
“那东西不在我身上,想要的话,跟我去青云仙宗禁地取来。”
苍遥嘴角勾起一个极为讽刺的笑,“师尊你以为我还像从前那样好骗?梁立峰的功力已经恢复,你还能像往常一样直入禁地?别逗我了。”
“信不信由你,那里有你朝思暮想的小qíng人的血,有什么用处就不用我多言了。你不去也可以……”
程冉也停顿了一会儿,刻意停下来佯装高深莫测,引发对方思考,这种方式跟苍遥如出一辙,不愧是一对师徒。
这下轮到程冉嘲讽苍遥了,“他徒弟把他看的那么牢,你又打不过他徒弟,难道真想抱着偷来的白玉雕像过一辈子?”
被说中心中痛处,苍遥眼中的厉色更深,手下的攻击却减弱了几分。二人又僵持了一会儿,程冉的ròu身已经快要完全腐烂了,苍遥停下了攻击,“那便跟你走一遭。”
……
“这就是你说的血纹祭台?你还真把我当三岁小孩戏耍!”苍遥指着一个黑沉沉的大坑怒道。
“这不可能,我走的时候祭台明明还在这里!”程冉显然不相信看到的一切,围着大坑走了几圈,“一定是夜无尽,他也看到了祭台,肯定是他把祭台挖走了。”
苍遥负手看着程冉,眸中杀气越来越重,“看来师尊是真觉得我好糊弄,既如此,我也不必再留qíng面。”
程冉接过苍遥抛给他的霞光屏,低头一看,差点把霞光屏摔出去。
霞光屏中呈现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无数次出现在他的他梦中,扰的他惊惧不已,却无论如何逃避不了的,此生都不愿意看到的画面。
过了好半晌,程冉才从极度惊恐中恢复过来,声音还有些发抖,“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鬼火也行,我的命也行,只要你放了他,永远不再伤害他。”
苍遥认真的看着程冉的表qíng,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尽收眼底。他这个永远处变不惊,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别人,带给他无数痛苦回忆的师尊,竟然也有看一眼就恐惧到失态的东西。
苍遥忍不住笑出声来,抓住别人的痛处,捏在手中随意碾压,看着别人像个小丑一样被你控制,为你表演想看的东西,这种感觉真的好美妙,难怪他师尊那么喜欢用。
“我不想要你的命,也不想要你的鬼火,我只要他的血,可惜啊,我唯一想要的东西,你却拿不出来。那我只好让我的下属继续下去了。”
苍遥话音一落,画面中的人所受的折磨果然更深,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程冉的身形踉跄了一下,差点软倒下去,“住手!你让他们住手!我留了一瓶,我可以给你!”
“你早点拿出来,他也不必多受这点苦。”苍遥伸手去接,碰到程冉的手指时,忽然缩了回来,脸色大变。
“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不过下了个死契而已。”
死契,顾名思义,以命为契,誓死保护缔结契约之人。
苍遥运转体内鬼气,检查了一通,果然在心脏的位置缠束了一圈死黑色的契线,愤然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弟弟,打散他的魂魄,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 你若真有那个本事,也不会等到现在还不做。梁立峰那个老顽固就算再没用,可也不至于保不住一个弟子。何况,我在他体内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看着苍遥逐渐变得惊惧的眼神,程冉的缓缓的笑道,“比如,给他的魂魄上加段记忆,让他认为我的小烈就是他的小烈。再比如……”
剩下的话程冉没有说下去,即使苍遥表现出了qiáng烈的想听的意愿,程冉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苍遥知道以程冉的脾xing,不可能给他解开死契,也便不愿白费口舌。这么多年来,程冉做的事qíng他基本都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更加不能理解。
苍遥嗤了一声,冷笑道,“即便对他再好,他不记你又有什么用?你为他付出这么多,他却被蒙在鼓里,心里想的念的也不是你。你就不觉得憋屈?”
“这你就不必管了。”程冉淡然笑道,脸上竟出现缓和的神色,抛给苍遥一个琉璃色的玉瓶,“鬼火我可以给你,他的血我也可以给你。”
“为什么,我被你下了死契,受制于你,而且我手里没有能威胁你的东西。”
“不为什么,我只是想看看,看看你处心积虑的想得到一样东西,却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能孑然一人,望着苍茫的天地,抱头痛哭,会是个什么模样。”
“至于死契,只要你不对小烈动歪心思,在你身死之前,保证他好好活着,它就永远只是个普通契而已。”
“我死后,请你把墨纹盘玉还给他,至于他想给谁,全由他去。”
程冉说完,从丹田内抽出一团漆黑色的火焰,抛给苍遥,“接着,这算是师徒一场,我送你的最后一样礼物。”
本命鬼火离体,程冉的身体瞬间垮了下去,寄居在躯体内的魂魄也开始飘摇不定。
扶着墙走出几步后,程冉再也撑不住,佝偻了下去,猛咳了几声,吐出一大口血。
这口血喷出后,像是打开了什么闸门,接二连三的不停的吐出血来。鲜血越呕越多,直到身躯倒了下去,一缕虚弱的魂魄飘了出来。
魂魄跪坐在墙边,颜色非常暗淡,像是即将消散一样。又是几声急咳后,魂魄消散了。消散前,最后停留的方向是东方。
东方,是青云仙宗所在的方向,也是萧烈所在的地方。
风中仿佛有细碎的呢语飘散,反复说着,“小烈……小烈……”
……
苍遥握着手里的琉璃玉瓶,看着瓶中流动的暗红色的血液,眼神一片空茫。忽然背后一凉,一道yīn冷的声音传来,“遥儿,你手里拿着什么?”
苍遥的表qíng僵了几秒,血色迅速从他脸上褪去。他僵硬的回了头,双手奉上了琉玉瓶,“父亲,我得到了这个,正想给您送去,没想到在这儿遇见您。”
苍启接过琉玉瓶,一言不发,目光只是在苍遥身上扫过,苍遥的手心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
杨磊给九毛准备了晚餐,看着它吃完后,催促它去修炼。收拾好了一切,便坐在小院的石凳上,等着江澜止回来。
江澜止今天出门的时候只带了夜无尽一人,说是去附近的山头逛逛,让他不必挂念。
他怎么能不挂念,他跟江师兄一同生活了十几年,夜无尽一来就抢走了江师兄所有的目光,他想凑上去跟说几句话,都还要看夜无尽的脸色。
江师兄不在的这五年,他也日思夜想,空dàngdàng的静水峰里,每一处都有关于他的回忆。
现在,江师兄好不容易复活回到静水峰,他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说话,表达一下积累了五年的思念之qíng,夜无尽就又抢走了江师兄,而且一抢就是好几天。
远远的看到夜无尽出现的小院外,却不见江澜止的身影,杨磊扔下茶杯,几步冲了上去,“夜无尽,你把江师兄藏哪儿去了,怎么不见他回来?我告诉你,别以为江师兄宠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你惹毛了我,我照样削你……”
杨磊说着,忽然就卡了壳。因为他看到江澜止从夜无尽身后走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火气不小啊,要削谁呢,告诉我。”
杨磊立刻偃旗息鼓,一脸奉承,“江师兄您听错了,我哪儿敢削人啊,人削我还差不多。您和夜师侄出去一天肯定累了吧,我做好了晚饭,就等你们了。”
未等江澜止回答,夜无尽已经抢先说道,“师尊吃不惯你做的饭菜,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师尊的饭菜自然有我来做。”
夜无尽话中明里暗里都是挑衅加打击,却也是不争的事实。杨磊心里清楚,他做的饭菜向来不好吃,只有九毛偶尔给他面子,吃几口,至于江澜止,自从夜无尽来到静水峰后,就再也没吃过他做的饭菜。
惨痛的事实摆在眼前,他就算想争辩,也辩不过,而且今天他数落夜无尽被江师兄抓到了,江师兄肯定不会站在他这边。再跟夜无尽争也是自找没趣。
看着夜无尽一脸嘚瑟的走进厨房忙东忙西,杨磊一脸苦bī的站在石桌旁等着挨批。
是的,挨批。
一直对他都特别友好客气的江师兄,今天要批评他了,就因为他刺了夜无尽几句。
江澜止语重心长,循循善诱,“他就算辈分比你小,你也不能随意冤枉、数落他。你想想,如果换做是你,今天这事儿发声在你身上,你会怎么想?心里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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