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已经是一个与上一世截然不同的世界了,比起丧尸围绕,此处的环境显然要安逸了不少。
宁予辰突然有点想知道,卫锦现在怎么样了。
“公子,喝药了。”
宁予辰靠在窗前的软榻上,原本在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听见推门而入的小厮说话,这才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那小厮还是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这位公子的五官眉目本就jīng致非凡,如诗如画,再添上些微微拧眉的忧郁之色,更是教人只管看着就心生赞叹。银色的月光从侧面遍洒全身,仿佛他整个人都会发光似的。
这个好看的人连声音也是十分清越:“不喝。”
小厮脸色发红,连忙将药碗递了上去。
宁予辰:“……”
小厮看见他无语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宁予辰刚才到底说了什么,连忙又把碗收回去放在桌上,定了定神劝道:“公子,你这一次伤了元气,不喝药是……”
连续几天,每次都要絮叨这么一套,实在是比3022还要烦人,宁予辰随手拿起桌上的药碗,“啪”地一声掼在地上。
汤汁四溅,他也跟着肝疼了一下——这碗可是实打实的翡翠制成,要是能带走,还不知道要抵他多少个月的工资。
然而有的时候,不装bī是不能引出大boss的。
“叫你主子来见我。”他脸上不动声色,淡淡开口。
于是傍晚时分,那个传说中图谋不轨的魏王林澄独自走进了这间小院。
他身形挺秀,容貌温雅,唇角带笑,看起来风度翩翩,一面自己打帘子进门,一面不动声色地看了宁予辰一眼,掩下眼底波澜,笑道:“听说我们宁二公子今天发脾气了?”
宁予辰循声望过去,随即目露惊讶之色:“师兄,竟然是你?”
林澄是皇子,当然不能像他一样常年居住在深山中,但每年总要抽出两个月的时间在宁予辰的师父那里学习武艺,所以两个人早就是旧识,林澄入门比宁予辰早了一年,因此算是他的师兄。
宁予辰知道自己目前的人设还是暗恋林澄,惊讶过后脸上立刻带了些许喜悦的笑意,接着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起身就要行礼:“我倒忘了,应该是见过殿下才对。”
林澄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把还没有完全起身的宁予辰按了回去:“你这小子,都叫了师兄还这样多礼作什么?我刚刚才听说你这几天不但不肯吃药,而且也是水米未进,瞧瞧都瘦成什么样了。快躺下。”
宁予辰的动作磨磨蹭蹭,原本就没想真的给他行礼,听对方这样一说,立刻就势靠了回去,笑道:“师兄说的也是。”
林澄:“……”
太没有诚意了吧。
然而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却奇迹一般没有因为师弟这样随意的举动而感到不快,反倒看着他那副小模样有些心痒痒,笑着拍了拍宁予辰的肩膀,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柔了:“为什么不吃饭?这是在和师兄闹脾气吗?”
宁予辰没有避开,内心却嗤笑一声——林澄这是真当他傻,只可惜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宁二公子了。这里可是魏王府,他又是林澄亲自带着人给救回来的,只怕晚上几点睡早上几点起对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又怎么会到现在才知道他不吃不喝的事qíng?无非是想晾自己几天以便之后的行事更加顺利吧。
以为自己算无遗策,什么事都可以按照预想的qíng况发展吗?惯的他!
他扬起唇角:“这也不能怪我。师兄你把我救出来之后,既不露面,又不让我出去,每天就派那么个话痨似的小子絮絮叨叨来劝我喝药,弄得我到现在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没弄清楚,只好出此下策了。说真的,要早知道是你,我还何苦如此,绝食是真的不好受啊。”
林澄哈哈大笑,发现一段日子不见,师弟倒是比之前有趣了许多,他击了击掌,门外立刻有人将早就备下的清粥和小菜端了进来,林澄亲手接了过去,挥退来人,坐在chuáng沿上舀了一勺粥,竟是打算亲自喂他。
宁予辰吃了一口,眼眶有些发红:“师兄,还是我自己来罢。”
林澄笑着打趣:“怎么,这就不好意思了?跟师兄还这么客气。”
“不是。”宁予辰痛苦道:“你以前没gān过这事吧?下次记着喂别人吃东西之前要先chuī一chuī,忒烫。”
林澄:“……”
宁予辰叹了口气,把碗接过来放在一边,道:“师兄,你也不用拐弯抹角了,有话直接说吧。我到底是为什么会被装进棺材里,你又为什么会知道应该去那里救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澄道:“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棺材里?”
宁予辰道:“前一阵我父亲写信说他身体不适,要我回家侍疾,我回去之后不过一觉醒来的功夫,就已经被埋了。那棺盖太沉,又被钉死,用了很多方法也不能出去,要不是你,恐怕我就真的要假死变真死了。”
随着宁予辰的话,林澄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那原本莹润的指尖此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口子——那是在棺木中挣扎的时候造成的伤痕,想起打开棺盖后上面沾染的血迹,他竟然感到了一些心疼。
但只是一瞬间,林澄立刻又想起了自己的计划,顿了顿,还是狠下心来道:“予辰,以你的聪明,难道还想不明白吗?能够在侯府里做出这一切的,当然只可能是你的父亲,安洋侯宁戈息。”
他这句话一出口,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宁予辰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笑了起来:“怎么会这样?父亲不会是以为我睡死了吧……”
“予辰!”林澄不等他说完,突然一把攥住了宁予辰的手,打断他的话:“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此言一出,宁予辰挑起眉,霍然抬头同他对视,这一刻竟然是眸光凌厉,笑意全收,让林澄都忍不住一愣,下面的话就没有说出口来。
宁予辰神qíng冰冷,一字字道:“不管你要说什么,下面的话我都不想听。”
他这一刻气势bī人,宛如一把名剑终于出鞘,华光耀眼,林澄头一次被人这样bī视,惊怔过后,心中一热。
他把这种qíng绪归结于喜悦——毕竟没有人能够经历过活埋的痛苦之后心中还没有一点的怨恨,宁予辰一开始的表现本来还让林澄有些担心自己这个xing格温吞、为人老实的师弟不会相信他的话,可此时此刻,对方越是失态,就越恰恰表明了他其实已经对真相心中有数,刚才所做的那些不过都是qiáng颜欢笑粉饰太平而已。
看来经历过一场生死,宁予辰的xing格也改变了一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加有利于自己行事了,真是可喜可贺。
至于那点极轻微的心跳加速和一闪而过的怜惜愧疚,则被林澄有意识地忽略了。
他按住宁予辰的肩膀,qiáng硬地违背了对方的意愿,把话说了下去:“有些事,你以为闭目塞听就可以不去面对了?”林澄冷笑一声:“简直是愚不可及!”
宁予辰反手一拧,试图甩开林澄的手,却没有成功,怒道:“闭嘴!你他妈把嘴闭上!”
林澄却偏偏要说:“宁予辰,你看清楚!我是你师兄。是我从棺材中把你挖了出来,是我帮你捡回了一条命!皇上亲口下令活埋你,你的父亲抛弃了你,现在这个世间,你最亲近的人只有我了!你只能听我的话,只有我不会害你!”
两人僵持了一会,宁予辰眯了眯眼睛,目光缓缓落到林澄的脸上,其中冷意一闪而过,随即又很快垂下眼睫。
林澄感觉到宁予辰绷得紧紧的肩膀垮了下来,于是松开了手。宁予辰没了支撑,重重地把脊背向后一靠倚在chuáng头上,他微微偏过头,抬起一只手挡住眼睛,看不清楚神qíng,可是片刻之后,泪水就顺着指fèng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
林澄下意识地抬了抬手,似乎要为他擦gān眼泪。然而只是一瞬间,他又握紧了拳头将手收回来,bī迫自己用最冷酷的口气对宁予辰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如此懦弱!你现在在这里哭有什么用?想想把你害成这样的都有谁,皇上、安洋侯,一个说话间就能将你打入万劫不复,另一个则丝毫不顾父子之qíng算计于你,你现在落得这个地步——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不说,身子还落下了病根,日后能不能痊愈都说不好,他们却一个在金銮殿上安然而坐,另一个儿女绕膝,共享天伦,宁予辰,我只问你,你甘心吗?”
宁予辰以手掩面,静默不语。
林澄qiáng行将他的手拽了下来,喝道:“宁予辰,说话!”
宁予辰缓缓抬起眼来看他,他的眼泪gān了,双目却有些红肿,黑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两个小小的林澄。
林澄心中一滞,顿时失语。
宁予辰却开口了,嗓音虽然有些沙哑,吐字倒还算清晰:“你待如何?”
林澄定了定神,缓缓道:“我待如何,端看君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执不离,焉是,Victoria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爱泥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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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旧日皇宫(二)
他放开宁予辰, 将自己的手收回袖子里, 攥成了两个拳头, 语气却放的更加平稳:“你是我师弟。师父一生之中只收过两名弟子,咱们的qíng谊自非其他人可比,你若是就想这么过下去, 我养你这一辈子也无所谓,你只要不见外人, 不入朝为官,平平安安了却余生还是……”
“不!”宁予辰一拳砸在chuáng柱上, 猝然道:“我不甘心!我要报仇!”
林澄终于等到了他说这句话,扯了扯嘴角, 却没有笑出来,只道:“好,有志气,你要报仇,我帮你。”
宁予辰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澄负着手信步走到窗前, 似乎在欣赏外面的夜色,实际上则是有些láng狈地避开了宁予辰的注视, 淡淡道:“你可知道你父亲为何要谋害你,皇上又为何下令活埋你?”
宁予辰道:“我无意中触犯过什么皇家的忌讳吗?”
林澄嗤笑一声,带着几分讥嘲道:“师弟啊,你真是傻得可怜,今日若不是yīn差阳错地被我挖出来,简直连死都死得糊里糊涂——你什么错都没有, 会落得这样的地步,只不过是代人受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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