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予辰终于叹息一声,停步转身:“gān什么!”
苏长崎跑上来,小心地将他的鞋放在宁予辰脚边:“师兄,这路上砂石不少,会把脚扎伤的。你先穿上鞋子吧。”
宁予辰倒没想到他追上来是为了这个,愣了一下,还是闷闷地拎起鞋坐在一边的石头上穿上了。
苏长崎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角,笨嘴拙舌地道:“师兄,你别不高兴了。”
宁予辰拍拍他的头:“刚拎完鞋的手别来拉我的衣服,去洗手。”
苏长崎:“……”
他心里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无可奈何地去洗gān净了手才走回来,宁予辰道:“你出门的时候师尊怎么说?”
苏长崎道:“我没和他们说话。”
在他心里,不管是谁,惹师兄生气的都是敌人,这个立场万万要站稳。
宁予辰失笑:“孩子气。”
但即使觉得对方孩子气,宁予辰还是可以感到苏长崎无条件的亲近和偏向,在他面前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又惋惜道:“唉,早知道你要拿东西,比起鞋来,我更想要那碟雕胡糕,碎玉的手艺很好,轻易根本就吃不到。”
李白曾言“跪进雕胡饭,月光明素盘”,宁予辰对这种东西还是很感兴趣的,可惜现代的雕胡早就变成了茭白,也就没机会了,鬼知道他当时发脾气的时候到底有多想吃。
苏长崎专注地看着他,仿佛宁予辰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十分重要似的,听过了,轻轻挑了挑唇。
小辰……他忽然很想叫一叫这个名字。简单的两个字在唇舌之间轻轻厮磨,无比温柔熨帖的感觉就一直蔓延到了心间,那样动人心神,却又那样熟稔,仿佛这个名字他已经叫了百世千世,也仿佛他已经找这个人找了好久好久。
以前听说的都是这人如何飞扬跋扈,肆意妄为,直到今天亲眼所见,才发现其实对于宁予辰来说,也是有很多的无能为力。虽然他并不明白宁予辰动怒的原因是什么,但仅仅是那时候转过头看到他蹙起眉峰的样子,就已经足够让人心疼不已。
苏长崎想起自己昨日和易钲的冲突,突然意识到,他实在太弱小了。为了能够陪伴在师兄的身边和自己那点可怜的、想要作为一个正常人的自尊,任xing的拒绝妖族,然而那些在这个时候没有半点用处。他恨不得把整个世界捧到宁予辰面前,可是现在却让他皱眉了。
苏长崎若有所思地低声回答:“你放心,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找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qqcy和焉是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
觉悟吧,小师弟,biubiubiu~~~
第90章 梦中的师兄(十)
宁予辰最想要的无非是任务顺顺当当完成而已。就目前来看,似乎态势发展的还不错, 唯一让人有些闹心的就是yīn魂不散祁宇了。
不知道是否从奉一真人的话里面受到了某种启发, 祁宇似乎决定从“和大师兄搞好关系”这一条做起,开始他身为一个主角的光辉道路, 每天几乎是晨昏定省,按时来宁予辰这里报道,把他弄得不胜其烦,最后整个门中上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二师兄天天追着大师兄跑,把大师兄追的东躲西藏。
“大、大师兄,二师兄又快要来了,你赶紧跑吧!”
这是易钲气喘吁吁进门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宁予辰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杯, 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那双狭长而美丽的眼睛似乎流光溢彩, 教人一阵目眩。
易钲脑袋一晕,空白了片刻, 才想起之前的事, 腆着脸凑到宁予辰身边,陪笑道:“大师兄, 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宁予辰笑了笑,轻言慢语地道:“易师弟别开玩笑了,当时被你按在地上打的是长崎又不是我,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易钲道:“那是那是,大师兄你最大度了。苏师弟那是我对不起他,回来一定会向他赔罪。”
宁予辰挑了挑他那修长秀气的眉, 但笑不语。
易钲从小就对师兄十分敬仰,他的脾气一向鲁莽直率,之前被人挑拨两句,想也不想就去找苏长崎的麻烦,也是因为心里有些嫉妒宁予辰对他的另眼相看,直到被宁予辰责罚之后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终于在发现祁宇又朝这边过来之后,有了借口到宁予辰面前买好,就急匆匆地过来了。
他知道自己师兄的xing格,见宁予辰没有再说什么,估摸着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立刻放松下来,嬉皮笑脸地道:“祁师兄眼见就要来了,大师兄你还不赶紧跑吗?”
易钲一边说,一边觉得渴,宁予辰杯子里的茶水还剩了点根,异香扑鼻,他知道那是祁宇专门为了宁予辰搜罗的好茶,一年也就那么几两,全部都送到这里来了。
易钲搓着手嘿嘿一笑,趁宁予辰没注意,飞快地提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点水,抬手就要灌。
只是他快宁予辰更快,手中扇柄“啪”地一声拍中了易钲的手,茶杯落下,被他扇子一展,恰好稳稳当当接住,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杯中的一滴水都没有洒出来。
这一手耍的帅,易钲倒也是习惯了,只抱怨道:“大师兄,喝口茶水而已,就算是祁师兄专门给你送过来的,也没必要这么抠门吧?”
宁予辰轻轻摇着扇子,眼皮都不抬:“我就是小气,怎么样?”
那还真不敢怎么样,易钲gān笑,冷不防脑袋上又挨了一下:“知道我要跑路了还腻在这里不走,有没有点眼力见啊!”
宁予辰这些天有点没jīng神,其实很懒的动弹,可也实在是烦了祁宇,于是在易钲走后,也跟着跳窗户跑到了后山。
他临走之前还鬼使神差地回头向房间里面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苏长崎这小子最近怎么没有鞍前马后地粘着自己了,略不习惯。不过他赶走的易钲倒是很顺利地找到了苏长崎。
“哎,苏师弟,练功夫呢?那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啊。”
苏长崎练剑练得满头大汗,然而一张俊俏的面孔仍然苍白冰冷,听见易钲说话,收剑回头看他一眼,面无表qíng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表示无妨,还是表示不原谅。
他收起了剑转身就走,昌玄门上下一般不流行高冷风格,易钲没见过这样的,愣了一下又追上去:“哎你别走啊,我都跟大师兄保证了要求得你原谅,你这么一言不发的算怎么回事,我回去可没法跟大师兄说啊。”
苏长崎听到“大师兄”三个字才算给了点反应,转身道:“师兄呢?”
易钲道:“不知道跑哪躲祁师兄去了。”
苏长崎:“……”
“我原谅你了。”他面无表qíng地道,默默转身继续走。
易钲觉得这人没自己想的那么混账,说上两句话还挺好玩的,看苏长崎脸色不好,还以为他在担心宁予辰和祁宇发生争执,于是跟着他安慰:“你不用担心,大师兄和祁师兄顶多闹闹小别扭,是不会真的打起来的。大师兄为人张扬,这门中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虽然看起来花心,但其实从来就只对祁师兄一个人好……”
苏长崎猛地停步回头瞪向他,易钲被苏长崎的眼神吓住了,连忙加上一句:“现在也对你好了。”
苏长崎转过头,忽然飞快地跑了。
易钲:“……”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苏长崎听不见易钲说话了,但事实上他明白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他知道师兄一直喜欢祁宇,可是他不敢深思,因为他真的很想很想,宁予辰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是自己。
每每想到从小就在梦境中陪伴自己长大的人,却并不能完全属于自己,他就觉得心痛yù碎,然而即便是如此痛苦,他仍然不愿意离开宁予辰的身边。这个人于自己就仿佛指尖鲜血,心口朱砂,一碰便是彻骨之痛,偏偏又最珍贵。
这段日子忙着练剑修行,和宁予辰相处的功夫也少了,不过现在,苏长崎突然很想立刻见到他。
他知道宁予辰最喜欢去的地方无非就是那么几个,熟门熟路地到了后山,果然看到他坐在侧坐在凉亭的护栏上,后背倚着廊柱,似乎正在发呆。
苏长崎走过去,才发现宁予辰其实是已经睡着了。他应该是很有些疲惫,竟然连自己的接近都没能察觉到。
苏长崎弯腰用手撑住宁予辰靠着的柱子,借着树叶间漏下的阳光仔细打量这个人,他真的生的很好看,肤白如玉,长眉入鬓,一双狭长的眼睛轻轻闭着,显得鸦羽般的睫毛愈加浓黑。苏长崎自己也好看,但在照镜子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心dàng神驰的感觉。
待回过神来时,两人的距离已经不足一寸,以一种呼吸相接的姿势。
宁予辰的嘴唇毫无血色,看起来十分苍白,但此时镀上了一层阳光,竟显得分外柔软,带着某种不知名的魔力。
苏长崎鬼使神差的吻了上去。
他怀疑宁予辰刚才一定是喝了酒,因为他的舌尖似乎感受到了些许那样的味道,此刻已经醉意熏然了。
正是神魂颠倒的时候,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几声尖锐的鸟鸣,宁予辰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脖子,苏长崎陡然一惊,猛地向后仰了一下,láng狈不堪地坐在了地下。
他双手撑住身子,也忘了站起来,只是紧紧盯着宁予辰,既盼他刚才什么都不知道,又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你到底去不去!”
宁予辰一下子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苏长崎没听清他那句话之前的称呼叫的是什么,但分明察觉到是个两个字的名字,绝非自己,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却看见师兄脸上难得带了怒意,一回手重重捶上了身边的廊柱。
苏长崎吓了一跳,顾不得多想,立刻单膝点地跪下,低声道:“师兄息怒……都是我不好。”
宁予辰依稀是梦到了自己与一个人争吵,似乎是自己让那人一定要去个什么地方,他却说什么都不肯听,梦里气的不轻,直到刚才惊醒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睁开眼睛却发现苏长崎在自己面前跪着。
宁予辰呆了几秒,脸色渐渐恢复,用力拉起他:“啊,抱歉。我没有要和你发脾气……就是不小心做了一个梦。”
绣着繁复花纹的华丽袖口在他前一dàng,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传来,苏长崎站起身来,目光依然直直落在宁予辰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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