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在向我示威么?”他忽尔笑着,转过眼看向莫痕恭敬的却紧蹙着眉的神色:“怎么?看不下去了?”
莫痕轻叹,抬眸看进凌司炀温润浅笑的眼里:“属下,确实有些看不下去了!陛下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又何苦明明焦虑却偏偏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如此伤身又伤心,对陛下的身体实在更是大大的不好!”
凌司炀淡笑,抬手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苦恼:“莫痕,说过多少次了,别再叫陛下……”
“现在依然是景帝在位之年,睿王并未继位,主人依然是我耀都皇朝的天子,陛下心里明白,这样拖着并不是办法。 ”
“天子……”凌司炀陡然笑的轻浅,目光迷离的看向天际,淡淡的开口,声音缓缓:“若凌司炀真的是个孽种,或许一切便也就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是否,我活的太过复杂,也真的太过疲惫了……”
“陛下,如果无画他们此行可以找寻到能让陛下继续活下去的药方或者奇人,陛下想要怎么做?是回宫?将近年一直不够安定的边境镇住,还是果真如此的隐姓埋名làng迹天涯?”
凌司炀陡然转眼,温浅的神色里染了几分幽暗:“你何时学会擅自替我做主了?”
莫痕蹙眉:“属下只是不忍看着陛下又将自己放到绝路!既然陛下自己不愿再去寻找生机,属下只好代劳。”
凌司炀不语,淡淡看了看莫痕,落落失笑,缓步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却也便只能淡淡的笑着,久久未语,直到笑的满面萧然,徜然的垂下手,再也笑不出来的缓步离去。
“陛下要去哪里?”
“药铺。”
*
入夜,苏瞳的房间被她自己祸害的暂时无法再继续住下去,一群伙计只好将她安排到客房里暂时安歇,却是一整天苏瞳都昏迷不醒,小白和小楠谨急的红了眼睛却不敢添乱,一直守在chuáng边跟苏瞳说话求她醒过来,直到深夜了,才勉qiáng被几个伙计带走去休息。
淡淡的檀香随着清风而至,如鬼魅般的白影伫立chuáng侧,温润的如琉璃般好看的黑眸静静的凝视那道昏睡时恬静的脸,缓缓抬手,修长的手指泛着淡淡的微凉,划过她的脸颊,轻抚上她柔顺的青丝。
温柔的目光夹着淡淡的苦涩,静静的看着她难得安静的模样。
若是从头算一算,他们其实已经走过了好些年,从当初冷宫的相遇直到梨花谷她那一剑刺入他心脉,从她满眼寒霜的固执的无法原谅直到三年前她痛哭失声的紧抱着他大声哭喊着他的名字。
竟然真的很久了……
轻轻执起微微有些温暖的手,柔软纤细的手指被轻轻勾住,十指jiāo握,一片温暖一片冰凉。
凌司炀微微转过头,依然与苏瞳静静的十指相握,双眼静静的看向窗凉薄的月光。
仿佛在回忆,仿佛在缅怀,却也仿佛是在将一切轻轻的沉淀。
正如莫痕所说,苏瞳放不下,他亦如此,何尝真的能轻易放下。若是放得下,那日便不会真的让她找到他,若是真的放下,便不会在这东安城内游dàng,若是真的放下,哪怕他凌司炀真的只剩下三个月的生命,哪怕满身罂粟之毒,其实也愿享受这三个月的幸福。
那便也就够了。
正是因为放不下,才会如苏瞳所说的那样,那样懦弱,那样惧怕,那样彷徨和逃避。
是呢,他凌司炀……其实真的放不下。
第308章:几回魂梦与君同
倏然,一直被凌司炀轻轻握住的手忽然反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凌司炀顿时垂下眼眸,缓缓转过脸,果然看见刚刚一直昏睡的女人此时正静静的看着他,眼里全无睡意。
可见她自己演了这样的一场戏,一直在等他自己出现。
“在想什么?”苏瞳忽然仿佛有些傲然的微微仰着头,缓缓坐起身,却是双手一起牢牢的紧抓着凌司炀的手不肯放开,直到坐正身子,直视进他波澜不兴的眼底:“怎么?是不是在想要怎么解释自己现在为何出现?”
“还是你打算告诉我,这是你有其他什么目的?”
“要么……凌司炀你告诉我,你直接告诉我实话,你究竟隐瞒着我什么。”说时,苏瞳垂下眼,看向自己手里紧紧抓住的有些冰凉的手,手指搭到他的脉上轻抚。
一边观察着他的气色,一边面无表qíng的一字一句却又字字珠玑不容他有一丝隐瞒的牢牢锁着他的双眼,轻问:“你是不是真的还以为我是曾经那个永远都只会看表面而不会去透过这一切去看事实的那个傻瓜?”
“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就凭你几个眼神几个动作几句话,就能真的放弃,放弃这四五年来铭心刻骨的感qíng?或者,你以为我苏瞳是什么样的女人,你以为我就只是因为你说的一句我自做多qíng,就真的会无地自容的不会再缠着你,就真的纵容着你继续隐瞒着一切我本应该知道的事qíng,是不是?”
苏瞳也不急着让他回话,只是忽然勾唇一笑,目光灿然的看进他幽深的眼底:“凌司炀,你真的把苏瞳看得太简单了,一如我一直都把你看得太复杂了一样。 ”
轻轻握着他微凉的手,苏瞳歪着头笑看着他温柔的目光,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抚上他好看gān净的面颊:“歌罢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你凌司炀的心都是我苏瞳的,你以为自己这样自以为是的能抛下我,就真的抛得下么?如果我苏瞳真的这么好对付,我当初怎么可能会让你这样的男人的心起死回生?”
“你说,对不对?凌司炀?”
苏瞳将身子倾上前,跪坐在他身侧,明亮的双眼直视进他有些迷离的目光,双手一起捧住他的脸,倾身在他额上,鼻上,眉上,眼上,脸上还有唇上轻轻吻着,直到轻轻咬了咬他略长了些胡髭的下巴,在夜色下看不太清楚,但苏瞳还是以指腹感觉到凌司炀下巴上那些有些扎人的很短很短的足有两三天未刮的胡髭。
她忽然笑了,有些俏皮的在他下巴上重重一咬,果然看见凌司炀隐约的蹙了一下眉凝视向她。
“司炀,我们不要再互相追逐了好不好?我累了呢……”苏瞳笑弯了眉眼,双臂圈住他的脖子,仿佛媚眼如丝的看进他的眼里:“你不累吗?二十几年独自的行走,没人爱你没人理解你,连我这个自以为是的想要保护你的女人都在最后伤你至深,你不累吗?我们放弃一些东西好不好?我们只做我们自己,好不好?”
小心的抬起手,将他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抬到自己心口上,苏瞳含着笑,小心的看进他有些迷茫的眼里:“我的心也死了三年,才刚刚重新跳动,经不起打击呢,别这么残忍,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司炀……你看啊,我爱你呢,不管以后这世界上有谁爱着你还是恨着你,不管是你的母亲还是你的骨ròu血亲或者是我们的孩子,不管他们怎么样,你只要记得我苏瞳永远是你的,你也永远是我的,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就互相有了归依,我们就都不寂寞,我们有着另一半,我们的心也在一起跳动着,我现在懂你,爱你,不再嫉恨你,也不再埋怨你,我是相信你,司炀……从今以后我苏瞳永永远远相信你!”
“所以,请你也相信我一次,不要用着你自己的肩膀再去承担任何,请你不要再因为你那些我所无法预料到的理由去伤害我们两个之间的任何一个人了,好吗?”
“凌司炀……”苏瞳目光迷离,双臂紧紧的搂着他的脖颈,缓缓靠近他唇边,深深的看进他好看的眼底,低哑的轻叹:“别再自己一个人去承担,别把我拒在一切之外,不管是什么原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话落,苏瞳小心的看着他的神色,忽然一笑,用着最初的目光:“司炀,是否还愿意,让我自以为是的嚣张的跟你说一次,我会保护你……”
即便,他这一生用着自己的一切方式去保护着所有他要去保护的人,她根本就没有真的能保护他的能力。
但是,这是她的誓言啊,是她这一生一世的誓言。
苏瞳微笑,缓缓靠近,便差点将唇贴上他的,却陡然间,一直淡淡的看着自己的男人缓缓转开脸,拧眉不语。
苏瞳一愣,呆呆的看着他,直到他再一次那般绝决的抬起手将她轻轻推开,苏瞳无力的垂下胳膊跪坐在chuáng边,看着凌司炀背对着他,漠然的缓缓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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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好好活着
月光从窗外撒下,泛着淡淡的清辉,照耀在两人的身上。
他仍是当年那般模样,一池chūn水映梨花,gān净无暇,绝美倾尘,一袭白色软袍风华绝代,神色纯如白兔无邪剔透却心地玲珑承载万千磨难。
从三岁至今,他何曾真的为自己而活过。
也就是三年前他终于任xing的放任自己死在所有人的面前,就只有那么一次,那么一次真正为自己活过。
见他头也不回的仿佛逃也似的要离开,苏瞳皱了皱眉:“从你进门那一刻起,就已经知晓了这房里被我散了催。qíng香那种下九流的东西,我该是嘲笑自己现在竟然悲哀到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把你困住,还是应该佩服你凌司炀的定力真是越来越好?!”
果然,就快走到房门口的男人微微停滞住脚步。
“怎么样,你用这样卑鄙的方式敢我走,我却用这么卑鄙的方式将你硬要留下来,我们两个谁都不比谁差是吧?怎么样,究竟是你输了还是我输了?凌司炀,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我苏瞳和你就真的完了!”
“我穿越了一千年,从一个未来世界跑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古代,我第一眼看见的是你,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是你,第一个让我撕心裂肺的痛的男人是你,第一个让我心疼的想要保护的人是你,第一个让我那么倔qiáng的是你,第一个让我那么懦弱的是你,第一个陪我跳崖陪我去死的男人是你,第一个让我无法选择的是你,第一个让我爱到了恨的人是你,第一个让我恨死了你却无法下手去杀的是你,第一个让我无助的是你,第一个让我能坚守了整整三年也相信奇迹相信本该死了的人还活着的人是你,第一个让我学会了卑微的是你,第一个让我忽然间这么卑鄙的用这种东西想要留住一个我爱的男人的人,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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