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锦绣华年_灵犀阁主【完结】(395)

阅读记录

  “我有点儿事,可能要在这儿多待几天,你明天要不要先同送伤员回城的队伍一起回去?”燕七和萧宸打商量。

  “我也想留在这儿。”萧宸道。

  “好吧,那我们就一起回去。”燕七也没勉qiáng,“我这几天可能会比较忙,你自己好好儿养伤,我爹已派了人去你们帐篷专门照顾,有事只管和那人说,尽早养好伤才是主要的。”

  “你要忙什么?”萧宸问她。

  “做箭。”燕七道。

  萧宸看着她,眸子里跳动着篝火的光:“我能不能……”

  “可以啊。”燕七道。

  “……帮你做?”萧宸,“……”

  “不过天下可没有白做的箭啊。”燕七道。

  “……”怎么……帮你做箭还要给你jiāo保护费是怎么着……

  “我要做的箭可是不传之秘,你看你要不要拜个师什么的?”燕七站成一派宗师的样子。

  “……”

  萧宸一时沉默。

  “你……”过了良久,方再度开口,目光落在已拉下夜幕的漆黑的天际,眸底没了火光,看上去比夜幕还要黑沉,“是认真的?”

  “不拜师我也一样会教你制箭方法啊别担心。”燕七道。

  “我已拜过师了。”萧宸声音有些低沉。

  “哦对,我忘了。”燕七道,“听说今天有烤羊可以吃,我爹他们前几日灭掉蛮夷一支运粮队,抢了不少酒ròu活鲜,今晚犒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咱们也跟着沾沾光。”

  “嗯。”萧宸转身,“我先回营帐去换药。”

  “好。”

  萧宸在营帐间穿行,仰头望望幽深的苍穹,忽然觉得天大地大竟无处可去。

  她当真忘了他拜过师吗?怎么可能。

  她从来都不傻,她只不过是极少gān涉别人的选择。

  而他此刻宁愿她傻些,不要过早抹去他头顶夜空的星光。

  燕家军、武家军和骁骑营的将士们一起出生入死了数回,彼此间也早都熟悉了,此刻围着散落在各处的篝火大块吃ròu大碗喝酒也是热闹异常,今朝有酒今朝醉是这些大兵们共同的座右铭,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自己还会不会活着从战场归来。

  燕子忱带着燕七同武家一大帮子围坐在一堆篝火旁,萧宸则默默地挨着燕七坐,武家这次被派到北塞来的有武长刀及其二至六弟,另加他的大儿子武玚,一伙子糙老爷们儿一人拎着个酒坛子要来灌燕子忱,燕子忱也是来者不拒,两坛酒下肚,丝毫醉意也无,还能给他闺女jīng准地撕烤羊腿上最嫩的ròu吃。

  “怎么样,燕老二,明儿咱们gān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攻进蛮子的地界儿,狠狠杀他一场,彻底给那帮杂碎gān挺了,管他姚老狗腚上长什么鸟,咱直接把那老货阉了根儿!”武长刀带着几分醉意呼喝道。

  武家燕家,哪个不恨姚立达,哪个会怕姚立达?可惜,军人的世界里非生即死的简单规则,代替不了朝廷政客们cao弄政权的规则,仇再深恨再大,在涉及到皇权的大局面前,也要忍,也要摁,也要咬碎牙往肚里吞。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gān死姚立达的美好愿望,至少在目前也只能是说说而已。

  而军令如山,姚立达身为北塞拥有最高军权的人,他的令就是一座谁也不能翻越的大山,否则分分钟搞你个违逆军令斩立决,放哪儿都不会有人有异议。姚立达“出于战局大势考量”不允许三军直取蛮夷阵地,那么三军也就只能遵从军令在外围与之周旋消耗。

  但这种qíng况也许很快就能被打破了。

  燕子忱偏头看了看身边儿穿着一身血衣抄着一根羊腿吃得投入的自家闺女,七百步开外取那达力的命?这事儿越想越有意思。只要不攻入蛮夷阵地边缘的城墙,那就不算直取蛮夷阵地,那达力每隔几日都要带兵亲自在城墙上巡视,这便是最好的she杀机会。一旦she杀了那达力,蛮夷与姚立达之间的合作关系定会立即告崩,北塞局势因此而瞬息大变,姚立达没了蛮夷做幌子,真正的战争将会就此展开,姚立达多年来在北塞jīng心铸造的铁桶小江山豁开了一道裂口,他离水涸底儿现,也就不远了。

  所以,能不能取到那达力的命,是关键,他家的这个小闺女能不能担此重任,是关键中的关键!

  第326章 运用 she箭,除了技术,还要有想象力。

  燕七醒得很早,然而推被坐起身的时候却发现对面她爹的铺上早已没了人,昨晚被武家那一伙子灌了好几坛子酒,今天竟然丝毫没受影响。

  从营帐中出来,天还黑得很,星斗寥落,凉风透衣。北塞早晚温差很大,白天能穿短袖,晚上得盖棉被。

  营帐间有值岗的士兵在来回巡逻,四处燃着照明用的火把,看见燕七走出来,巡逻兵们都恭声称她为大小姐,还有人忍不住觑着眼悄悄看她——大兵们常年在战场上征战,哪有机会能见到女人,异xing在兵营里是稀罕物儿,撩不着能看看、过过gān瘾也是好的,再说这位谁敢撩啊,那可是老大家的千金,昨儿一兄弟喝醉了,大喊了一声“老大!把大小姐嫁给我吧!”就让老大直接扔去大家的简易茅坑做铲屎官去了——负责铲全军将士拉的屎——这么热的天屎是不能露天晒着的,否则又容易滋生疾病味道又不好闻。

  燕七从营帐区穿出来,在一片空地上找到了她爹,见正光着个膀子晨练呢,耍完大刀耍长枪,舞完宝剑舞重斧,再看空地边上放着个兵器架子,燕七认得的认不得的全在上面摆着,被她爹挨个儿拿下来cao练,直到那浑身的汗顺着肌ròu曲线刷刷地往下滑,这才收了势,转头一抖腕子,把手中的双锏抛过来,正一左一右地cha在他闺女脚边的沙土地里,噗哧没了半截进去。

  他闺女眉毛都没动一下,还是那张面瘫脸,啪啪啪冲他拍手:“爹你这样将来让我怎么挑女婿,跟你差太多的都没脸领进门啊。”

  燕子忱哈哈大笑,先走到兵器架子旁把搭着的巾子拿下来,一边擦着汗一边过来:“昨儿和你坐一起的那个小子是什么qíng况?不是陪着你千里走单骑勇探蛮子阵地的么?”

  “是啊,你闺女在这一点上又随你了,身边的伙伴都是能一起出生入死赴汤蹈火的呢。”燕七道。

  燕子忱嗤笑一声,随手把满是汗味儿的大巾子一丢,正盖在他闺女的脑瓜子上,小丫头片子故意扭偏话意,他也懒得深问,弯腰拔出地上的双锏,向着兵器架子的方向再次抛出去,听得“叮、叮”两声,正落进架子里。

  “爹这身功夫是跟谁学的?”燕七抱着她爹的巾子打听。

  “别人是吃百家饭,你爹是学百家功,”燕子忱哈哈一笑,“当年热衷武学,逢寒暑假便跑出去四处拜师学艺,回来了再自个儿苦练,也就练了个这么回事儿。”

  燕七看着横亘在眼前的这一堵肌ròu墙,那上面遍布着的疤痕可比元昶身上的要多得多,出生入死,从这些大兵们的口中说来轻松,但这身上的每一条疤痕,都将当时的凶险残酷如实地记录了下来。

  “怎么样,丫头,跟着我学功夫吧!”燕子忱道。

  “快别闹啊,忘了你还有俩儿子的吗?”燕七道。

  燕子忱一点都不掩饰对儿子们的嫌弃:“大的一肚子心眼儿小的一肚子屎尿,老子才他娘的不指望那两个兔崽子!”

  才三个月大的小十一躺枪躺得好冤。

  “过来,”燕子忱一兜燕七后脑勺,带着走到兵器架子前,“挑一个。”

  “真来啊?那我挑这个吧。”燕七指着架子上搭的她爹的外袍。

  燕子忱把外袍扯下来随便往身上一披,伸手取过架子旁边架的一张八十斤重弓并一袋箭囊丢给燕七:“让你老子见识见识你的箭法。”

  萧宸从营帐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放亮,袅袅的炊烟飘散在营盘上空,让这清晨冷硬的戈壁增添了一丝柔软的气息。放眼远望,见燕家父女俩坐在高高的沙岩上,一人手里端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另一手拿着窝头,迎着朝阳边吃边聊。

  抬了抬脚,又收回来,四下看了看,亦无处可去,在原地默默立了片刻,转头回了身后的营帐。

  营帐里姓元的小子还在睡,从昨天到现在,中间除了起来吃了顿饭、让人架着去了趟茅厕之外就是这么一直睡,萧宸有点儿羡慕他,能吃能睡是一种福气,没心没肺也是一种天赋。

  结果这位也没能再睡多久,要往风屠城外大营运送伤号的人来了,抬着他往外走,才刚装车这位就惊醒过来,怒喝着不肯走,缠着一身绷带从车上跳下来,四五个人硬是没能把他摁住,不得不报去骁骑营,让统领骁骑营的蒋参将拿主意。

  别人不知道元昶的身份,蒋参将可是门儿清的,皇帝的小舅子,当初一进营他就想给人安个把总当当来着,结果人还不当,非要从最底层的大头兵做起,且还是做那最危险、战死率最高的先锋兵,蒋参将心里头别提多苦bī了,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这几个月是天天提心吊胆着害怕这位皇亲国戚的小命儿断送在他的手里,这一次这位伤成这样儿,蒋参将苦胆都快吓出来了,原是要接他回骁骑营的帐区着人好生伺候的,这位却不知想着什么了,死活不肯走,非赖在燕家军的营帐里,这会子听见人报说他不肯回大营,自是不敢勉qiáng,又让人把这位不走寻常路的小国舅给抬回了燕家军的营帐。

  燕七正在外面跟她爹说话:“出来几天了,得往家送个信儿,好让娘和小九放心,爹有没有能往城里送信儿的人?”

  他们这些兵往回走也只能是回风屠城外的驻军大营,想要进城必须得有主管将领的令牌,还需要城中政府和军事部门的批准方可,这是防止有逃兵畏战的手段,轻易是进不了城的,不过到了燕子忱这儿似乎也不是什么难题,听了闺女这话立时转头冲着那厢叫人:“绿耳!过来!”

  绿耳是燕子忱的长随之一,一直随军跟在燕子忱的左右,这名字取自于古骏马名,另还有一个叫纤离的也是如此。绿耳连忙跑过来至面前行礼,听他主子吩咐道:“你跟着送伤员的队伍回去,夜里摸进城回家给太太捎个口信儿。”

  “我还是亲手写封信吧,”燕七道,托人转达的消息远比不过亲笔书信更能让亲人放心,“爹你也写几句吧,好叫娘枕着信纸儿睡得踏实。”

52书库推荐浏览: 灵犀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