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燕九少爷闭上眼,头一回觉得对事态的掌控有些无力,他还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摸不到头绪,这令他有些挫败,恨不能有孙猴子的分身术,变出十个八个自己来同心协力去攻克这些难题。
……同心协力?
也许元昶说的确有道理……自己应该尝试着去信任别人,一个人能力再qiáng,终究还是有限的。
燕九少爷想至此,忽而觉得迷茫的前路有了些光亮,唇角不由得微微弯了弯,睁开眼睛,却发现对面那一大一小俩货不知何时已是相偎着睡着了,慢慢地翻了记白眼,将旁边叠着的被子抻起来,轻轻盖在了俩货的身上,腿一伸想要下炕离去,目光落在炕根处那一双jīng致清雅的绣花鞋和另一双小巧可爱的虎头鞋上,再看看自己脚下这双已经显得很大的鞋子,一时胸腔里的这颗心倒像是被什么绊住了,缓缓地收回腿来,再看了看这一大一小两张睡颜,一歪身,重新让自己倚在了引枕上,两根长腿伸进被子里去,脚底下便多了热乎乎的两团,也不知是哪个货的。
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燕九少爷闭上眼,什么都不想,很快便沉入了一片温暖柔软的梦乡。
……
“我姐夫在锦绣念书时的字竟然就是玄昊!”元昶次日一早在书院门口截住了燕七姐弟的马车,并带来了头条消息,“原来他也是三友之一!我竟从来不知他曾起过这个字!”
燕九少爷脸上并不见惊讶,只和他道:“有话中午说,书院西边碧水茶舍见。”
中午一散学,元昶就直奔了那间碧水茶舍去,在最偏的一间雅间里见到了燕家姐弟俩,让他意外的是,同在雅间内的还有另外两个人:崔晞和萧宸。
“怎么个意思?”元昶问来给他开门的燕九少爷。
燕九少爷微微翘了翘唇角:“施舍我的信任。”
元昶一怔,道了声:“你个臭屁小子!”一伸胳膊箍了燕九少爷的肩,带着他一起走向了桌旁那几个人的身边。
第435章 承受 给自己选一条残忍又残酷的路。……
“事qíng根由便是如此, ”燕九少爷放下手中茶盅,慢条斯理地揣起手, 目光从桌边几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一人力量有限, 所以想请几位帮忙, 不知……”
“没问题。”元昶毫不犹豫, “何况这也不只是个人私事,事关那些奇怪案件的幕后指导,我们也都应尽一份力。”
“我也没有问题。”萧宸静静地道。
崔晞没说话, 笑吟吟地支着下巴,燕九少爷也没去问他——这个人何须问, 但凡事关某人, 几时见他说过二话?
某人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 眼观鼻鼻观心。
“既如此, 我们来做一下安排。”燕九少爷沉了声, 将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
……
近期的热门消息是关于大摩和天朝之间要进行的“综武外jiāo”的事,据说大摩已经派出了一个千人团, 浩浩dàngdàng地踏上了前来京都的路。
之所以要派一个千人团, 除了准备参加比赛的人员之外还得有助威的人员, 毕竟是在天朝的地界儿里比赛, 是天朝的主场, 不带些自己的人来,气势上天然就差了一截,对于大摩来说这是个弊端, 好在一个综武场的观众席终究有限,带上千把人来起码也能占到一半。
大摩的千人团入境,由武长刀派人押送,所有的大摩人都不允许亲身佩戴武器,参加综武所用的武器都jiāo由天朝军方保管,要到比赛前夕才会jiāo还。
大摩的团队入境以后,周边邻国的使者团也陆续入境,这些使者将作为见证人现场观摩整场比赛。
整个京都因此而变得热闹起来,为了做好接待工作,彰显天朝的繁荣qiáng盛,全京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开始忙碌。
燕子恪也忙,这是他准备给自己放长假之前的最后一件大事,每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
燕七倒是问过燕子恪关于在野岛上等着捕获幕后指导杀人者的进展,燕子恪答曰“尚无所获”。
鉴于这场综武外jiāo即将到来,全京书院综武大赛jīng英赛的赛事热度也随之引爆,小组赛十六qiáng第一轮的比赛将在这个日曜日打响,锦绣书院的第一个对手是九河书院。
土曜日的赛前训练,武长戈没有安排大运动量的内容,只是着重让众人练习彼此之间的配合,由于比赛的阵地形式要到赛前才能知道,现在做战术安排也是没用。
“燕小胖,中午一起吃饭?”上午的训练结束后,元昶发出邀约。
“呃,我和小十一说好了中午要回去陪他……”燕七为难。
“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宫爆jī丁、红焖羊ròu和大虾。”元昶道。
“好的,我们去哪吃呢?”燕七问。
两个人就去了白云楼,挑了个小雅间,小雅间里用饭的是一张小方桌,两个人临着窗对面而坐。
“燕小胖,把三友这件事摆平了之后,过年的时候咱们一起出去玩儿吧?”元昶道,仿佛怕燕七拒绝,又连忙补了一句,“再叫上几个朋友,怎么样?”
令他意外的是,燕七居然真的没有拒绝,反而点了点头,道:“我是准备出去的,但是,时间也许会有点长,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回京了,你有没有问题?”
“咦?”元昶觉得奇怪,“看来你早就打算好了,准备去哪儿玩儿?和谁一起去?要去多久?”
“去哪儿还不一定,和我大伯一起去,过年的时候他大概要出去走走,我准备蹭他的车,顺便再蹭吃蹭喝,至于小九去不去,我还没有问他,我想崔晞也许会去,至于去多久,估计就是看心qíng了。”燕七摊摊手。
“我也去,”元昶道,“去多久都可以。”
“一辈子也可以么?”燕七认真地看着他。
“当然!”元昶放下筷子,向前探着肩,也认真地盯着她看。
“你家里一定不肯的吧,皇后娘娘会着急的,令尊令堂也会担心你的。”燕七道。
“这些不用你cao心,”元昶道,“我会把这些都处理好。”
“不打算再建功立业了吗?我以为你从书院出来之后还会去当兵,走从武这条路。”燕七道。
“燕小胖,”元昶看着她,“没有哪个人生来就喜欢当兵打仗。建功立业,说白了也不过是为了图个虚名,而我不稀罕名,更不稀罕利,荣华富贵权势滔天,这些东西我从小就都已经看够了,甚至经历够了,说句狂妄的话,只要我想做官,多大的官做不了?只要我想要钱,多少钱我拿不到?这些唾手可得的东西,我丝毫没有兴趣,而正因为我上过了战场,就更明白自由的可贵,见惯了生死无常,就更想珍惜和自己在乎的人在一起的时光。燕小胖,做为一个历经无数生死的人,我想你和我一样明白,人生最重要的事qíng是什么,就是自由,和相守。”
燕七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眼底澄澈地看着他:“你说得对。”
元昶双手jiāo叠伏在桌上,继续向前探肩看着她:“所以我这里毫无问题,小胖,你愿一生漂泊,我就陪你漂泊一生,你愿安享浮世,我便为你寻一个浮世安稳,你不想嫁我,没有关系,还是那句话,当你遇到了自己中意的男人,我自会放手离去,绝不让你为难,而眼下,你尽可把我当成崔晞那样的朋友,允我陪你一起踏遍五湖四海,潇洒天涯。”
……
燕七回到燕府,先去了燕九少爷的院子,见他正在书房里翻看着几本册子,这些册子燕七倒知道是什么——是先皇薨逝前三年、今皇继位头三年的起居注,是燕九少爷让元昶帮着弄到手的。
元昶的大哥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而收录、编修帝王言行的起居注正是由翰林院的人兼任,历代皇帝的起居注都被收藏在宫中的起居注馆,一般不外传,但也并非不能触碰的绝密,只是外人若要弄到手,还是有相当大的困难的,不成想元昶相当利索的就给弄了来。
“有收获吗?”燕七问。
“无非是确信了之前的推测,”燕九少爷将起居注暂时放过一边,“寿王曾将落入寿王府的天石进献给先皇,先皇令工匠将天石制成了香炉放在御书房中,但起居注中并没有提到先皇的病,相关资料只怕只有在太医署中的医案才能查到了,然而医案是绝对的机密,就算是元昶也没有办法拿到,只好作罢。”
“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思路,”燕七坐到桌旁的椅上,“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是把幕后杀人指导者和所谓的我的身世问题放在一起查呢?”
“你可以这么想,”燕九少爷转过身来看着她,“幕后杀人指导者,步家,寿王,杨姨娘,燕三燕六,萧天航,你,甚至我,都是一条绳子上的绳结,只有将这些绳结全部解开,才能得到一个真相。”
“亲爱的,还是简单点说吧,”燕七道,“你现在都掌握了哪些线索呢?”
“皇上,大伯,步星河,三个人原本亲密如兄弟,而根据三友dòngdòng壁上的诗来看,其中有一个人背叛了步星河,这个人会是皇上吗?不可能。”燕九少爷看着燕七,“步星河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如果皇上为了登上皇位而对他下杀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早在同皇上和大伯结拜兄弟之前,就应该对此有所觉悟,毕竟皇上是皇家人,而就算结拜时他并不知道皇上真正的身份,事后也总该知道,在皇家,本就是胜者为王败者寇,换了谁在那个位置上也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步星河应该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如果dòng壁上的诗是在指责皇上,这完全没有道理,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那个背叛了三友的qíng谊、为权生yù的人,正是大伯。”
“这更没道理。”燕七道,“步星河如果是个惊才绝艳无比聪明的人,他就不可能不了解大伯的为人,为权生yù?他确定这是他所认定的兄弟么?”
燕九少爷没有作声,燕子恪带人灭了步家满门的事,他并不打算告诉她,免得她徒增烦恼。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对她阐述质疑:如果此事与燕子恪无关,那为什么先皇偏偏令他带人去灭步家满门?先皇难道不知道燕子恪步星河和今皇是好友?让燕子恪去做如此为难的事,又有什么意义?
燕七敏感地看出了燕九少爷心中的存疑,她没有多问,只是道:“我更愿意相信,三友dòngdòng壁上的诗不是步星河所写,写这诗的人只不过是一厢qíng愿地以为自己了解步星河的心思,但事实上,他不是当事人,他无法代表当事人表达任何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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