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_尘印/千觞【完结+番外】(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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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雷海城第一次在御焰燎身上看到各种qíng感,早在临渊城他就觉察到御焰燎和符青凤之间关系甚是暧昧,听御焰燎现在的口气,嫉妒远远超过了被人背叛的愤恨。

  剥去尊贵的皇帝面具,御焰燎也不过是个为qíng伤昏了头脑的普通人。

  雷海城可以理解,为什么御焰燎肯帮他杀西岐国君了。他唯一不明白的是,既然符青凤已经夺得大权,为何不斩糙除根杀了御焰燎,只是囚禁了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符青凤应该很懂这道理,更何况是对付御焰燎这样不世出的枭雄人物!

  “符青凤不杀你,是不是还有什么yīn谋?”他想了想,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御焰燎扭曲着嘴角:“还能有什么,无非想向我扬威罢了,咳——”

  他弓着背,又是好一阵咳。雷海城虽仍有许多疑虑,也不忍再去问他,转望站立一旁的公子雪。

  跟在洛水分别时一般无二的容颜,然而见识过公子雪的狠辣出手后,雷海城再也不会把眼前高瘦的人跟文弱划上等号。

  甚至公子雪仅仅随意站着,雷海城都感觉有丝丝寒气从公子雪身上逸出,使得公子雪身前的火堆也黯淡无光。

  整个人,仿佛就是一柄出鞘剑。

  要收敛起这等气势,公子雪在与他和公子悠逃亡途中,想必也伪装得很难受。

  “……你究竟,是什么人?”

  “洛水国的大公子。”公子雪竟然微微一笑,“也是风陵唯一一个不用上朝、不用露面的丞相。”

  风陵朝堂上,四相的座位始终有张是空着的。即便他与瑶光婚礼上,皇帝亲临,百官云集,四丞相仍旧只有三人……

  因为公子雪并不在风陵。

  “你是洛水呈给天靖的质子,怎么会当上风陵丞相?”雷海城忍不住好奇。

  “我到天靖京城的第一年,给那些猪猡一样的小官吏戏弄。幸亏陛下那年潜入天靖游历,替我解了围,还指点我武艺,不再受人欺负。”

  公子雪生xing不喜多话,轻描淡写一言带过,一双波澜不兴的眸子凝望御焰燎:“陛下有恩于我,凡是伤害陛下的,也就是我的仇人。”

  御焰燎因剧烈咳喘而疼痛变形的脸终于露出丝欣慰笑容,朝公子雪一招手,示意他也坐下。“公子雪,你和顾东神才是真正忠于我,我没有看错你们。好在当初要你继续用质子的身份留在天靖做内应,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你的身份,连符青凤也没有。否则他除掉东神,一定也会对你下手。”

  雷海城一凛:“顾东神死了?”m

  “被符青凤下令车裂而死,罪名是庇护行刺陛下的凶手。”

  公子雪拿着段树枝拨弄火堆,火光将他和御焰燎的面容映得明暗jiāo替。“还有不少对陛下死讯抱疑心的臣子,也都给符青凤找借口处死。我在洛水听到风陵有变,赶去临渊时,朝中许多要职都已换了符青凤扶植的心腹。他也许以为大局已定,居然放心地离宫前往西岐,正让我有机会救出陛下。”

  雷海城点头,算是理清了头绪。御焰燎定是咽不下这口怨气,才连自己的安危xing命都抛诸脑后,不远千里也要赶来西岐。

  睿智狡诈如御焰燎,竟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看来果真被符青凤激得丧失了理智。

  御焰燎和符青凤之间的恩怨,他无心过问。但如果有公子雪襄助,刺杀西岐国君无疑多一份胜算。

  “雷海城,你我联手除去西岐狗皇帝,你意下如何?”御焰燎在喘息的空隙追问。

  飞快地衡量过利弊,雷海城做出了决定。“好!”

  他转头,公子雪正凝眸望着他,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第49章

  火堆燃烧了一宿,黎明时分奄奄熄灭。晨风微凉,chuī着地上灰烬,在车轮碾轧的痕迹后卷起轻尘。

  雷海城坐在车厢里,吃着公子雪携带的gān粮清水。

  睡过一觉,他高烧已退,只是四肢还疲软乏力。本来想骑马的,公子雪却以他有伤势在身为由,硬牵走了他的坐骑,将他推进车里。反正跟御焰燎同坐一车也不是没试过,雷海城心里对公子雪的霸道感叹了两声,也就作罢。

  车厢内十分狭窄,装饰简陋粗鄙,跟他数月前乘坐的华丽皇辇简直天壤之别。两个修长的男人挤在一起,连腿都伸不直。

  御焰燎仍在撕心裂肺般地咳嗽,车厢的空气里飘dàng起淡淡的血腥味。

  “你其实不该急着去西岐。”雷海城终于忍不住摇头,“等养好伤,设法夺回风陵大权,再去找符青凤算账,不是把握更大?”

  御焰燎用帕子使劲堵着嘴,喘息了半天才放开,细长的眼眸疲态毕露。“雷海城,我当然知道现在这样子去西岐绝非明智,可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看着帕子上的点点血迹低笑。

  “我自己就是风陵最好的医师,最清楚自己的伤。现在不过是靠药物吊住一条命,除非能找到传说中起死回生的移神糙,不然,我活不过这个夏天。所以,我不能等。真的,不能等……咳——”

  他的喃喃低语最终被一阵咳喘淹没。

  雷海城无言再劝,掀开车厢侧边的棉布窗帘,让风chuī开空气中的血味。

  车外,散落着huáng褐色的低矮土丘,河水湍湍东流,沿河两岸的绿糙随风扶摇,给荒凉的野地添上几分生机。

  穿过这片土丘地带,就算真正远离天靖的边土了……

  嘘溜溜一声马匹惊嘶,将雷海城浮游的神智拉回。

  马车猛地刹住,惯xing作用令御焰燎猝不及防,撞到雷海城身上。御焰燎满身嶙峋的骨架顶得雷海城伤口作疼。他将御焰燎扶到车壁上靠坐着,钻出车厢。

  兵器相撞的破风声和战马鸣叫立时充盈耳孔。

  公子雪手持缰绳,端坐驾座上,冷冷注视着前方——

  二十来名西岐兵士正围住两个青年男子砍杀。那两人穿的黑色紧身衣已经被鲜血浸透,头发散乱,和血沾在脸上,láng狈万分。手中长剑也染满血,劈刺时血珠四溅。招数虽然巧妙,但绵软无力,显然已是qiáng弩之末。

  “不关我们的事。”公子雪略一扫视,牵转马头,就准备绕过激战中的众人。

  突然,一个黑衣人发出声惨叫,原来他手底稍慢,被身旁的西岐兵士连劈几刀,堕下马背。那西岐兵士纵马在他身上来回踩了几下,顿时肠穿肚烂。

  另一个黑衣人见同伴惨死,怒吼一声,双眼血红,将长剑抡得飞快,一连刺死几个西岐兵士。他攻得猛,自然疏于防备。长剑刺进第四个西岐兵士胸口时,对手明晃晃的刀尖也戳入他左眼,生生挑出颗眼珠。

  “啊——”黑衣人凄厉号叫,捂着血水直流空dàngdàng的眼窝,长剑乱挥,倒把身边围攻他的西岐兵士吓退了两步。

  黑衣人身体晃了晃,从马背摔落,竟朝马车方向踉跄奔来,叫道:“王爷,救我!”

  雷海城本已发觉那两人身形颇为熟悉,听到这人声音,微一思索,已记起这人是冷寿那批贴身侍卫中的一人。

  那日下了城楼后,依稀就是这个声音在他背后rǔ骂……

  看到雷海城嘴角浮起淡淡讥笑,却丝毫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那黑衣人全身剧颤,嘶声道:“雷海城,西岐密谋要攻打十方城,我家王爷待你不薄,请你救救我家王爷。”

  雷海城怔了怔,就见一个西岐兵士已追上来,一刀劈中那黑衣人后背。

  黑衣人颓然跪倒,背后血雾喷出,眼看无法逃过西岐兵士再度扬起的大刀,雷海城霍然挺直了腰背——

  “我来!”公子雪自雷海城坐到驾座,目光便很快由战局转到雷海城身上,见雷海城双肩微微一耸,他倏地站起,足尖轻点,身法飘忽如烟,只一眨眼,已掠到黑衣人面前,提起黑衣人手里长剑,轻轻一送,刺破了那西岐兵士的喉咙。

  “你们是什么人?”余下的西岐兵士大骇。

  公子雪冷冷地,一脸不屑作答的骄傲。抖手甩开那兵士尸体,长剑幻出森森白影,裹着他高瘦身形冲入对方阵中。

  人群里随即惨叫不断。

  雷海城看了两眼,知道公子雪对付这些兵士绰绰有余,他下了马车,走过去扶起黑衣人上半身。

  黑衣人满面是血,气息已孱弱之极,却仍费力伸手从怀里掏出张纸片,上面溅着几点血迹。“西岐大军七天后想趁夜用木筏沿这条河从十方城后方进攻,这是我从坎离城守将府里偷出来的行军图,雷海城,请你千万送到王爷手中。跟,跟他说,燕十二没用,以后不能再侍奉王爷了——”

  他呕出一大口血,独眼定定盯住雷海城,似乎qiáng忍住一口呼吸,就在等雷海城点头应允。

  要他回去十方城通风报信?……雷海城看着行军图,面色yīn晴变幻。

  “雷海城!答应我!”燕十二用尽全力大吼,紧紧抓住雷海城衣襟,“我说话口没遮拦,若那天话里得罪了你,我会以死谢罪,请王爷成全。”

  猛地松开雷海城衣襟,抓起那西岐兵士掉在他身边的刀,毫不迟疑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雷海城正在与自己的心jiāo战,见状大吃一惊,用力扣住燕十二手腕,但终究迟了一步。血自燕十二脖子里直冒,喷得他胸口衣衫一片猩红。

  燕十二呼吸已停,独眼却仍瞪得浑圆。

  “……燕十二,我答应你。”雷海城也不禁为之动容,从燕十二手里抽出纸图。

  抬头,前方那数十名西岐兵士已尸横遍地。公子雪正轻轻自最后一个兵士心口抽回长剑。

  朝阳照上他素净衣裳,依然gān净得不染纤尘。

  “他是谁?”公子雪抛下剑,走近漠然看着燕十二的尸体。

  “天靖澜王的侍卫。”雷海城长叹口气站了起来,对掀开了布帘观望已久的御焰燎道:“我要先回十方城,恐怕不能和你们同去西岐了。”

  公子雪目光顿时暗了暗,变得更冷。

  御焰燎盯着他手里的纸片,细长的眼睛越睁越大,忽然大声喘息道:“你,你拿的是什么?”

  见他神qíng有异,雷海城纳闷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纸片。所谓行军图,只是张普通的纸张,上面糙糙画着些山峦河流的地形,有些地点上圈了朱砂,写着些简略的批注,显然不过是西岐将领随手画的糙图。

  这图有什么地方值得御焰燎如此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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