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家ròu蛋那么小小的一只,蹲在大老鼠旁边张着嘴吐着舌头等着他,可把薛二给乐坏了。
“ròu蛋啊!狗拿耗子真是要得!今天咱爷俩开荤!”穷苦人家,有什么是吃不得的?虽说是家鼠肮脏,但如薛二这般,连有了瘟病的jī鸭都蹭不上一口的,能有老鼠ròu吃,已经能让他笑得没牙了。
老头剥了老鼠皮和蛇皮,内脏都扔掉,将这些ròu放进锅里熬煮。
楚远岚得到了比薛二还大的一份,从这天起,老头出门就不关门了。后来村人也发现,薛二家的奶狗ròu蛋,比老猫抓耗子都要厉害,反而欢喜他到他们家里去。若有熊孩子祸害他,还会被大人拎住了恨抽——这等有本事的,守家宅的猫狗,也是被农人稀罕得很的。
问其他的猫狗会不会欺负他?猫和狗在某些qíng况下,可是比人有脑子多了。猫都绕着楚远岚走,狗看见他就露肚皮吐舌头。
楚远岚成长的速度飞快,一个多月后,他就有两尺多长了。于是,楚远岚进山了。
在溪水边看着自己的脸,他一开始觉得自己该是黑色的糙狗,但是看着水里的倒影,这耳朵,这嘴巴,感觉到是像láng犬多些……不过还是狗。
这天薛二回到家里,看见的就是一只大肥兔子。楚远岚还是会在村子里转哟,抓老鼠。薛二家每天晚上飘出来的炖ròu香气,还是被人认为是老鼠ròu。
楚远岚五个月大的时候,已经是好大的一头狗了,四肢着地背脊能到成年男人的腰。而薛二也不再买卖泔水了,老马在一天晚上老死了……很安逸的死在马厩里,薛二那天早晨起来还以为老马病了,跑过去一摸,才发现已经凉了。
薛二哭得蹲在地上站不起来,有听见响动的邻居过来,劝薛二将老马卖了,老马虽老怎么说还有百十斤ròu吧。
薛二不乐意,就在自家房后菜园子旁边一个人挖了整整一天的坑,把老马埋进去了。
老马死了,薛二伤心,可上了炕,睡得却很快,因为他太累了,人累,心也累。
到了半夜,楚远岚被一声声无意识的哀哀叫声惊醒。他从作为狗窝里出来——原来小狗的时候是篮子,现在就是一大团稻糙加上两件薛二的破衣裳——蹿上了炕,推了推薛二。薛二只是哼哼了两声,依旧不醒。
这是老头子伤心过度了,马的寿命能有三十多年,长的甚至能有六十年。那匹老马被薛二侍弄得极好,虽有劳作可也从来都不过过力,拉泔水回家的路上,薛二甚至还会停下来让老马休息。
这匹马,怕是赔了这个孤寡老头子大半辈子了……
楚远岚跳下地,本来是想要去寻邻居帮忙,但都出了门,最终还是一转头,进山去了。
这几个月来他东北西走抓老鼠也不是白抓的,东家长西家短很是听了两耳朵。
他们这村子为薛家村,全村八十多户也就有八十多户都姓薛,只有两户是外姓,一为张,一为赵。薛二按照辈分还是这村子里太公一等的人物,本该是被全族奉养,安稳过活的老人家。
可薛二年轻的时候跟如今族长薛大因为分家的事qíng闹过龃龉,原本的亲兄弟变得老死不相往来。如今薛大自己是族长,他的大儿子乃是里正,薛二的日子可就被难过了。
十年前村子里的无赖非说薛二欠了他们的银钱,qiáng买走了薛二原本的五亩水田,一间瓦房,那匹老马还是因为当年就已经太老了,这才没被qiáng带走。
如今即便其余邻居也有善心的,但也都是无钱无势之人,能做的,怕也只剩下帮薛二争一争入祖坟的权力了。
薛家村和周围的村寨并没多少善于采药的人,这周围的大山里到是有不少好药,尤其楚远岚是一条狗,虽然有些人上得去的地方,他上不去……
_(:зゝ∠)_狗爪子不会攀岩啊。
可是有些人去不了的地方,他能去得。比如一些dòng子之类的。且他鼻子灵敏,早就看上了一株土dòng参,本来是想留着自己吃的,如今拿出来救薛二的xing命,却也不觉得可惜。
薛二的邻居赵大石这天晌午看了瓜地回来,路过薛二家,想起来一上午都没见薛二,如今院门和房门也都闭着,猜想是老爷子死了马伤心难过。赵大石也是个善心人,回家就念叨着自家娘子做一碗面条,打上一个jī蛋,给隔壁的薛二爷送去。
赵大石的娘子出嫁前也是姓薛,不过凡人大多是出嫁从夫,如今村子里都称呼她赵婶子。这也是一位温厚女子,听丈夫说完,叹了一声,便去取了粗面做了jī蛋面条。赵大石便将盛满了面条的粗瓷大碗给隔壁端去了,谁知道他一出门,便看见薛二爷家的狗子ròu蛋一身是泥的正在进屋。
赵大石可是记得,他方才路过的时候,那院门是上栓了的。赵大石凑近了一看,果然院子又拴上了,不过,薛二爷的院子就是个半人高的破篱笆院,所谓的上栓,也就是个小木头棍拨弄过去。
这种简单的门,村子里有不少狗子和老猫都行。所以赵大石也没多想,只是觉着薛二爷还是有点福气的,养的狗子不但厉害,且聪明。
“薛二爷!二爷!我是隔壁的大石啊。”
赵大石在外头喊,楚远岚正在努力把那根土dòng参咬开。狗嘴没有咀嚼的功能啊,他把土dòng参放在炕上,鼻子撞得生疼,才总算努力咬下差不多拇指大小的一小块来,看着自己的作品,楚远岚感慨:要不然这世上有个形容词叫“狗啃的似的”呢。
这世上被称作参的药物有上百种,土dòng参可算是其中药xing较差额一种,但薛二如今的状态也是虚不受补,按理说两片就够了,狗爪子没法握刀,这是他“加工”的最大限度了。
薛二已经不再叫唤了,他仰躺在炕上,张着大嘴,如同濒死之人那般重重喘着。楚远岚把那一小块土dòng参拨弄进了薛二的嘴巴里,狗爪子按在薛二的胸口,用自己练出来的那点真气,帮助薛二推功过血……
“二爷?!”赵大石又叫了几声,里边还是一声答应都没有了,赵大石脸色一变,赶紧挑开院子的栓,三两步到了房门前,一把推开了门。只见黑乎乎的土坯房里,薛二坐在炕上,正在摸着大黑狗的狗头,见他进来,叫了一声:“大石啊?”
“二爷,您这是怎么了?”赵大石听出来了薛二有气无力的,过来关心的问。
“老伙计去了,我这心里不舒坦,有点魇着了。”
第181章
“二爷您这不是还有ròu蛋了吗?且放宽心。来, 这是我那婆娘做的一碗面, 您老且吃喝了,睡上一觉,便好多了。”
“这怎么是好?”
薛二跟赵大石推拒了半天,还是收下了碗。赵大石憨厚笑了两声,说少顷来拿碗, 便走了。
赵大石走了,薛二吐出一口气来:“ròu蛋啊……多谢你救了我啊。”
好死不如赖活着, 薛二虽然伤心老马走了, 可说是伤心到就想这么跟着去了还不至于,但不至于归不至于,伤心过度谁都控制不了。昨夜里楚远岚推他的时候,其实他就清醒了, 但清醒没用,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顶多眼珠子能转两下。当时薛二就想:完了啊……完了……
楚远岚一走,他想着, 这是自家的狗子聪明, 叫人去了吧?不会烂臭在家里, 或许他就该知足了。谁知大楚远岚这一走, 走了大半天, 回来就给他喂了药,那狗爪子顺在他胸口上,也是格外的舒坦。
薛二站起来, 又拿了个碗,把那一碗jī蛋面分了两半,jī蛋囫囵个的放到了第二个碗里。他便把带着jī蛋的这一份,推到了楚远岚面前。
“ròu蛋啊,若不是跟着你吃了那许多好东西,我也坚持不到你回来。算起来,这也算是你救了我两条命了。你别跟着我了,你是有灵xing的狗子,快进山去吧,日后要是有人把你当妖怪杀了,那可就不好了。”
“汪!”
“你跟我这么说,我也听不懂啊。”薛二一张满是岁月丘壑的脸,顿时被哭笑不得堆满,不过还是笑多一些吧?“我这辈子遇到你,遇到我的老伙计,已经值了啊。”
楚远岚埋头开始吃面条了,jī蛋他也大大咧咧的吃了下去。吃完了,楚远岚跳下炕,薛二还以为自家的ròu蛋就这么走了,虽然是他说的走,可心里多少有些难过,谁知道楚远岚叼了个篮子回来。
楚远岚现在虽然个头比的上láng了,力气大概跟寻常的老虎差不多了,可他现在还是算一个弱小者,大山对他来说太危险,人类的城市也很危险,薛二是个老人,但是这位老人能够为他提供最基本的保护。
坚决不能去送死,即便死了记忆不改,谁知道下回他会变成啥。变个糙履虫那可真是哭都没法哭去。
而且,他还要报恩呢……
赵大石两口子刚吃了饭,就看ròu蛋叼着个篮子出来了。赵大石一看,原来里头正是他们之前送了面条子的碗。
“这ròu蛋,可真是通人xing。”赵婶子赞着。她虽然被称作是婶子,其实年纪才二十八,可乡下的女人出嫁早,她十四岁就已经是赵大石的婆娘了。夫妻也算是和美,无奈成亲多年两人都没个一儿半女。
“是聪明。”赵大石摸了一把楚远岚的狗头,把碗拿了出来,“六伯家的狗也通人xing,前年他家小孙子掉进了河里,还是那狗把人叼上来,救了他家独苗苗的xing命哩。却不想当天夜里就让宝财给杀了吃ròu,说是给他着了凉的儿子补身子,作孽啊。”
“唉。”赵婶子叹气,端着碗刚要走,却见ròu蛋松开了篮子,一口咬在在自家夫君的腿上,“哎呀!”
“没事没事,他咬的是我的裤子。”赵大石也是吓了一跳,却赶紧拦住了惊叫一声,举着碗就要砸狗头的婆娘。
嘶啦!赵大石也是个穷汉,他和婆娘虽然都是能吃苦的勤劳人,无奈只有半亩薄田,身上穿的自然只是粗布麻衣,楚远岚的牙口又太好,这一咬一扯,可不就撕了吗?
“ròu蛋,怕是要让我跟他走。二爷可能不舒服?”赵大石把筐捡起来,示意ròu蛋带路。可出了家门,走到两家的中间,他又被ròu蛋拦住了,几次行动,几次被遮挡,赵大石才意识到这条大黑狗没让他去薛二爷家里,看着方向……出村、上山?
果然,一路走到大山边沿,赵大石有那么点犹豫,可看着ròu蛋一头就扎进林子里去了,之后又回过头来冲着他叫,他才一咬牙,跟上去了。
且说赵婶子在家里是左等赵大石不会来,右等赵大石还不回来。她朝着薛二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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