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鹤_柳满坡【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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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声极低,却又哪里逃得过修行者的耳力,青越当下就知要遭,果然,一旁的慕容长老眼内凶光乍起,一脚就蹬在了鱼邈的屁股上,将他直接从云上踢了下去!

  亏得青越眼疾手快,一个起跃将人拖住才没有让鱼邈跌得粉身碎骨,饶是如此,二人还是直直砸在了万遥殿前的花丛中,摔得昏头巴脑,尤其是鱼邈,硬生生被砸醒了,屁股都快成了两瓣。

  慕容骄阳旋身落地,看都没那不识好歹的家伙一眼,持着刀盒走进殿中。将天罗地网放进一处石室里,又轻喃了两道口诀后,这才返身出来了。

  外头的青越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慕容长老径自浮云而去,回头恨恨地瞪向哎哎呻吟的鱼邈,气道:“你难道不知道慕容长老生平最恨的就是旁人夸他的长相,你小子完啦!”

  鱼邈抬起眼,醺醉的瞳仁中满是无辜,仿似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记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仙女……

  仙女真的很美……

  鱼邈继续傻笑。

  而待这两人也跟着离去,万遥殿前又恢复了一片沉寂。此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左右观察一番后,沿着慕容骄阳刚走的路线向殿内而去。

  此人身形矫健,几个飘忽便到了石室中,看见石案上摆放的刀盒,黑影龇出了一口白牙。

  刀盒上闪烁了隐隐的红光,黑影一眼就看出那东西被加了结界,他冷哼一声,捻了几个诀,红光便慢慢熄灭了下去。黑影又等待了半晌,似是确认刀盒上再无异象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伸手触了上去,尽管已万般细致,谁知指尖一沾上盒沿,黑影的整个人还是被忽然she出的威力震得向后飞去!

  他一个摇摆勉qiáng稳住了身形,反手看向掌心,只见其内几道细线样的金光像掌纹般轻轻流动着,而那樽刀盒却依然牢牢合着,看不出半点异状。

  “牵丝锁?”黑影惊讶地呢喃。

  牵丝,牵丝,便若风筝牵了丝线一般,拽住了一头,便cha翅难逃。

  遭了!

  ……

  径自离了客殿,东青鹤几个腾跃便回到了片石居,原本人已进了屋,但蓦然想起自家徒儿方才的模样,不知这小家伙到底醉到什么地步了,东青鹤于是脚步一转,又向偏院而去。

  入了院子一片寂静,东青鹤侧耳细听了下,慢慢皱起了眉。

  果然,待他一步上前推开那房门后,原该安睡着少年的屋中木chuáng空空,一个人都没有……

  东青鹤眸光一动,袖摆一挥整个人便凌空而起。他站在云端将整个青鹤门俯视了一遍,却并没有看见想找的人。

  正待东青鹤奇怪,那头万遥殿前响起隐约的喧哗之声,东青鹤身形一动,瞬时便到了那里。

  慕容骄阳在殿门前负手而立,回头看见门主,冷冷禀告道:“有人要偷刀。”

  东青鹤眯了眯眼。

  慕容骄阳又道:“但我方才在天罗地网上下了牵丝锁,他拿不走,也逃不掉。”慕容骄阳在对待心爱的神兵法器上向来谨慎至苛刻。

  东青鹤问:“人在哪里?”

  慕容骄阳看了看自己白皙如玉般的手心,其上也有金丝流动,只是要更炫目许多。

  “他之前企图用真气扰乱牵丝线的气息,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就在附近。”

  慕容骄阳说完,哲隆带着一大批金部的弟子已从万遥殿中出来了,他负责门内守卫,此处出了偷儿,哲隆自然责无旁贷。

  “我查了殿中的qíng形,人已经跑了,但是刀没有带走。”哲隆道。

  慕容骄阳忽然看向片石居的方向,幽幽地向前指去:“他就在那儿。”

  门主居所,哲隆自然不敢大肆搜索,于是由他带着人将山道口所有的路都堵了,慕容骄阳和东青鹤亲自进里头去查。

  作为主人,居里有无生人入内,其实东青鹤最为明白,但是他并未多言,只是任由慕容骄阳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看了过去。

  慕容骄阳察觉到门主神色有一丝深意,不禁直接问道:“门主可是有怀疑的人了?”

  东青鹤抬了抬眸,刚要说话,慕容骄阳忽然看向掌心,骇然叫道:“牵丝线断了!”

  东青鹤也是一愣,牵丝锁算不得太艰深的符咒,但其牢固程度却取决于下符之人的法力,修为越深,牵丝线便越坚韧,以慕容骄阳的修为,青鹤门中除了东青鹤自己,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能那么快就斩断牵丝线的人!

  所以……来者到底是谁?!

  忽然远处传来极浅的异动之声,东青鹤和慕容骄阳都听见了,二人对视一眼,一晃身便来到了居内小厮院后的一处木屋前。

  东青鹤袖摆一挥,木屋的门便应声而开。

  屋内堆攒了各种日常杂物,该是之前青琅他们收纳居中用下的旧物之处。

  东青鹤和慕容骄阳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接着共同落到了那个角落的黑影上。

  慕容骄阳刚要上前,东青鹤却抬了抬手,慕容骄阳于是顺从地退了一步,看着对方向前走去。

  木屋内没有点灯,只幽幽的月光映she进来,莹白的色泽照出内室的隐约轮廓,也照出那个蜷缩着的人。

  东青鹤微微俯下身,浓重的酒香便扑面而来,他看着那个垂着脑袋呼呼大睡的少年,又看向他怀中抱着的酒坛,最后是他握成小拳头的手。

  下一刻,常嘉赐的手腕就被东青鹤握住了。尽管是为查探,但是东青鹤的动作依然是温柔的,他只是点到即止的在常嘉赐的腕内轻轻一掐,小徒弟捏得紧紧的五指便松了开来。

  慕容骄阳等了片刻,没见东青鹤说话,便忍不住自己探过头去,待他看见对方的掌心时也不由一愣。

  “怎么回事?”

  只见那少年的手心皮ròu翻卷,一片血色模糊。

  慕容骄阳视线一转,又落在一边碎裂的酒坛上,轻道:“找酒的时候被割破的?”

  东青鹤却没回答,只盯着那只手心上的伤口,目光深沉。

  慕容骄阳明白他的意思,有点意外于门主竟会怀疑自己的徒儿,但还是道:“您知道的,若是皮ròu之苦就能破了牵丝锁的法力,这符咒早该被弃若敝履了。”

  东青鹤不言,只摊开手掌和常嘉赐的手jiāo握起来,不过须臾,再分开时,少年手心狰狞的伤口已不见了踪影。

  东青鹤的手指在对方平坦的皮肤上轻轻划过,仍是低着头问:“你……可知有什么法器能隐匿人的修为和行迹?”

  慕容骄阳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隐匿行迹容易,但是隐匿修为……暂且欺瞒一下寻常修行者倒是可以,但日日相处,还能欺瞒住那么多人……”尤其对象还是东青鹤,以眼前这人的资质,慕容骄阳是不信的。

  “而且,即便牵丝线断了,却也才过去片刻,偷盗人的手中仍然会残余牵丝锁的气息,但他没有,所以……”

  “不是他。”东青鹤轻轻接口,说了才发现,自己竟然跟着松了口气。“他喝了那么多酒,寻常子弟都要睡上个几天,哪儿来的气力再跑去万遥殿。”

  见东青鹤也如此认为,慕容骄阳便不再多想,只沉声道:“那小贼如此狡猾,不仅能藏形匿影,还企图将祸事引到我门内子弟身上,欺人太甚,我定要将其逮到!”

  说着,一旋身便掠出了片石居。

  东青鹤却没有动,他依旧弯腰看着面前一脸香甜的常嘉赐。不知是否因之前花见冬才提起过古早的陈年旧事,东青鹤的眼前一直浮现一张恣意飞扬的脸。

  他始终记得那人在消散前撑着最后一口气恨恨地对自己说过的话。

  东青鹤……这一世遇上你真算我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赔上一条命……我不求你感激涕霖,也不求自己平复如故,我只求……若有下辈子,我们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

  记忆中那张被血浸透的容颜忽然和眼前少年昏睡的脸jiāo叠在了一起,东青鹤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手竟在常嘉赐的颊边轻轻抚着。

  他立时放开,懊恼地低喃了一句:“抱歉……我认错人了。”

  明明说过不会搞错的,明明告诉自己没有人会是他。

  那么那么久了,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他不想再看见自己,所以……他不会回来了。

  想到此,东青鹤一声喟叹,小心地把毫无意识的常嘉赐揽了起来,抱回了他的偏院。

  慕容长老和哲隆长老夜半闹出那么大动静,青仪青琅他们自然也都醒来,此刻正待在院外,见了门主还有他怀里的嘉赐都有点惊讶,不过转而一想就明白了。

  青琅自责道:“我们瞧着他睡下的,没想到又跑了出去。”

  东青鹤把常嘉赐放到了chuáng上,还贴心地拉好了被子,又扫了那睡颜两眼,返身走了出来。

  尽管动作温柔,然出口的话却是冷的:“他违逆师命,不服管教,罚他在房中思过三天。”

  说完便返身离开了,走前,还没忘在屋门窗栏上加了两道禁锢符。

  几位小厮看门主远离,又瞥了眼关上的房门,半晌,青仪说了句:“思过三天?他偷喝了居内那么多珍藏的好酒,就算让他出来蹦跶,他也醒不过来吧,门主真偏心……”

  第二十三章

  花见冬一早便听闻昨夜青鹤门有小贼出没想盗取天罗地网,事关自家宫中的刀,花见冬自认有责任将其一道调查清楚,结果这般请求却被东青鹤婉拒了。

  东门主说此事是在青鹤门发生,且那盗贼十分jian猾,才来过一回,短期内应该不会再轻易行动,还是不要耽误花宫主正事,他会让慕容骄阳和哲隆来处理,若有最新的qíng况,再告知花宫主也不迟。

  刀送不出,话说不了,现在连查探的由头都用过了,花见冬实在找不到继续留下的理由。明明当年在自己养伤的那段日子里,东青鹤对自己那么温柔如水,可不知为何渐渐却又冷漠如冰起来,他外表瞧着眉眼温润,但那是对着成百上千人都如出一辙的脸,没有谁是特别的。

  花见冬越想越不甘地握紧了手,面上却摆出如常的恬淡之色,最后看了东青鹤一眼,掀帘上了车辇。

  一行来人不过短暂停留了一晚便又如来时一般离开了青鹤门。

  一路上,花见冬的脑中全是东青鹤的脸,她伸手轻抚着一旁的刀盒,就像是抚到了对方捉摸不定的qíng意一般,心中慡利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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