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鹤_柳满坡【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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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浮一个晃神连忙拉回了神智,对面的沈苑休则跳下chuáng来开始画阵。

  那北斗七星的堪舆阵列并不复杂,三两下便成了,麻烦的是需将那上百成千的青鹤门弟子的八字命格逐个对应。

  花浮也不喝茶了, 陪着沈苑休一道帮忙,两人先从道行高深的日月星辰四部开始,一一比对,结果无人匹配。

  花浮丢开这本,又拿来一本,金木水火……只可惜比到木部时天光已经大亮,外头响起了依稀的动静,一会儿许是伺候的小厮就要来了。

  花浮心qíng极差,抬手就将余下的生辰八字符都打散了。

  “白忙一场!”

  “急什么,不还有两部了吗?”沈苑休比他淡定。

  花浮不快:“还剩四个人才能凑齐阵法,这四个能全在剩下的两部中吗?”

  “不可能,”沈苑休摇头,“所以你现下放弃还来得及。”这本就是大海捞针的事儿,而沈苑休已在希望又失望中度过了一千多个日夜。

  “啧,”花浮砸吧了一下嘴,“我这人旁的优点虽多,但最大的便是不轻言放弃!”所以要想让他这时候退出?没门儿!

  只是说归说,花浮的腿仍是大步朝外迈:“瞧得老子眼都花了,明天再来。”

  然而行到半途忽觉余光有依稀红色闪烁,回头一看,竟是那阵眼在冒光。

  花浮眸色一亮,急忙返身:“是谁?!”

  沈苑休也注意到了,缓缓拾起被花浮打散飘落到阵中的符纸瞧了瞧,继而翻过给花浮看。

  花浮一对上其内名字,就勾起唇笑了:“第四个……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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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部起火,青鹤门自然要追查,只是要查清是外人或内贼、有意还是无意所为,大概得要耗上几日,花浮也知道,这几日怕是他难得的喘息之机。

  没得等待,一入夜他便和沈苑休又离了青鹤门。

  这一回二人所去之处同此地相隔万里,以沈苑休眼下的身体自然艰难,还是花浮一路将他拖曳至那处的。

  只不过花浮自己的状态也有些不佳,不知是否因为最近心神不定亦或是前两日同人jiāo手频繁虚耗了一些元气的缘故,花浮一早醒来便觉自己丹田翻涌,四肢酸软,他明白这是他修为又要丢失的征兆。

  上一回他可没有骗东青鹤,同那花见冬jiāo手之后,花浮的修为的确消失了两日,东青鹤猜的不错,这与他的护体金光gān系并不大,花浮的修为从离开幽冥地府后便常常时有时无。花浮虽觉奇怪,隐隐也感到是自己的修行出了问题,但他暂时没有心力管顾这些,他有更重要的事需得做,尤其是当下。他只能寄希望于这糟糕的身子别拖自己的后腿,至少也等把该收拾的人收拾了再犯病。

  一路胡思乱想,花浮和沈苑休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只见眼前山峦窈峭,松野蒙密,千峰百嶂间隐着座座重楼飞阁,红墙白瓦,连绵不绝,若不是那盘桓跌宕的灰雾增添了一丝邪佞狂妄之气,花浮都要以为这儿就是青鹤门了,一般的大气恢弘,一般的无垠无际。

  “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这偃门没想到造得比许多看不起魔道的高门大派都更磅礴雄远。”花浮难得真心赞美。

  不错,这里是偃门,也是魔道中最大的门派,更是沈苑休在叛离青鹤门后的栖身之所。

  沈苑休未应,只带着花浮大大方方地进了正门,偃门不似青鹤门,没那么多规矩,这儿的人各自为营,平日里彼此互不gān涉,而一旦遇到龃龉,那便谁拳头硬听谁的,有些像那法器大会的规矩。虽然简单粗bào,但却颇为服人,当然前提是偃门的门主没有发话,一旦偃门主吩咐,居于此内的魔修还是得百分百服从,以他的命令为先,不然结局就是死路一条。

  “你可是见过那偃门主?”花浮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好奇的问沈苑休。

  “只见过一回。”还是远远的。

  “那偃门比青鹤门晚立百余年,如今的阵势却同青鹤门差不离多少,难为修真界人人闭眼胡chuī后者才是第一大派,今日一见我看倒也未必,”花浮目光幽幽扫过那一片片的飞檐反宇高堂大厦,毫不留qíng地拆着东青鹤的台,“听说那偃门门主极少出手,也不知我们的东门主同那偃门主作比,究竟谁更胜一筹。”

  沈苑休脑中不由浮起仅有一次见到那男人的场景,他只记得对方被一片黑雾所缭绕,身量似乎十分高大,面上则戴了一张狰狞的面具。明明看得并不真切,可自那人周身漫出的威压却深不见底,隔得那么远依旧使人觉得胆寒。魔修者皆是些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可在那偃门主面前却个个老实得跟什么似的,由此更见那人的可怖。

  不过凭着本能,沈苑休还是偏心自家师父一些:“当然是……东门主,东门主的修为深不可测。”

  花浮不知想到什么,不快的撇了撇嘴。

  两人来到一处小居前,一路上没有看到什么人,沈苑休说那是因为偃门的人都神出鬼没,一般很少曝露自己的行踪。

  而他们此行的目的乃是偃门的一位长老,名为方水合,沈苑休已留心他多时,自然将其底细摸了个大概,方水合掌管偃门内务,住在偃门的赤苑中,他和破戈在青鹤门的职责差不多,但是道行却远没有破戈高,真要jiāo起手来若是痊愈的沈苑休杀他自不在话下,可是沈苑休此刻重伤在身,修为不过从前的几十分之一而已,这也是他为何觉得花浮行事残狞乖张却又愿意忍受的缘故,他的确需要有人相助。

  沈苑休细细对花浮jiāo代起那方水合的功法习xing还有弱点:“你的修为在他之上,加之我在一旁掩护,成事并不难,只是……我们仍是得谨小慎微,切记决不能惊动偃门主幽鸩,若被幽鸩所察,你我想全身而退便不可能了。”这话说得还是客套的,魔修在其他修行者眼中乃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异类,那么多魔修愿意投靠偃门听令幽鸩便是因为这儿可以护得他们安危,若被幽鸩知晓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他的人,那后果可是难以想象。

  沈苑休说罢却见花浮长眉微颦,向来张扬跋扈的脸上带了一丝不易查觉的凝重,沈苑休问:“可是有问题?你若怕……”

  “谁怕了?”花浮一双杏眼蓦然瞪大,感觉着腹内虚凉,眼底却闪过一丝决绝,“既已决定,便不用拖泥带水,就这么办吧,速战速决将其拿下,我们也可早些离开。”

  “也好。”

  二人又在小居中待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夤夜深更,一红一黑两道人影便向偃门赤苑而去。

  不知是魔修行事粗犷还是那偃门主太过自负,这偃门内几乎未有防御,两人轻易地便潜进了赤苑之中。

  沈苑休一身魔气在此地并不突兀,他只要将气息尽力收拢,还是能隐蔽得很好的,不过他本有些担心花浮的妖气太过容易曝露,却不想那人的掩藏功夫比他更好,在其身旁的沈苑休都感觉不到他的一丝气脉,更遑论旁人了。

  沈苑休不由奇怪地看了看对方。

  他们栖身于赤苑的一处屋顶,据沈苑休所说这儿就是方水合的居所,花浮小心翼翼地揭开了一片瓦,果然在其下看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那人皮肤蜡huáng身形清癯,看着就跟一个小老头儿似的弱不禁风,可眼下的花浮和沈苑休都不会随便轻敌。

  方水合盘坐在榻上似在打坐,片刻他忽然念念有词起来。当耳边飘过隐隐绰绰的口诀时,花浮这才注意到方水合的身前竟然画了一个巨大的阵法,他又揭开一块瓦片,看清了阵中还倒了两个人。

  花浮心头一惊,只觉得眼前场景十分眼熟,而当那圆阵随着口诀慢慢开始旋转,里头的两个人痛苦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花浮地脸色更是唰得一下变白了。

  “这是什么?!”

  花浮用修为向沈苑休传音。

  沈苑休转眼就对上他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也是吓了一跳,连忙也用同样的法子回道。

  “这是炼魂阵,魔修最为寻常的阵法之一,将有修为的人放入阵中引出其魂魄和内丹,吸入体内占为己有。”

  “为何我之前看过魔修吸魂的阵法却不是这样的?”花浮又问。

  沈苑休:“因为此法较为繁复,需得先将特定命格之人魂魄封印,再待上很长一段时日才可取魂,一般魔修不爱等待,所以用的人不多,不过听说有些魂魄在那段时日中会催生出无边意念,那可比直接吸魂和吸修为有力得多,故而也有魔修独爱此法。”人生魂魄,魂魄生意念,意念可生万物,有着深重意念,也就是执念的魂魄可是天下难求的至宝,尤其对魔修来说,若将其化为己用,再麻烦也有人愿意等,显然这位方水合长老就心悦此道。

  盯着那阵中不住翻滚哀嚎渐渐变得枯槁的两人,花浮的双拳不知不觉捏得死紧,一张面容都微微有些扭曲。

  一边的沈苑休自然注意到了,莫名的问:“怎么了?你可是见过这阵?”

  花浮顿了下才回:“很久以前……有一个同它很像的,但是我记不清了。”

  沈苑休道:“魔道阵法不止千万,许多阵势都很近似,差一个符文,结果便天差地别。”他知晓花浮不谙此道,所以细心提点。

  “是么……”花浮也有点糊涂了,“或许是我记错了。”当时的阵法和眼前那个未必相同。

  正待他心头思绪万千,屋内的阵法已是止歇,圆盘停下了旋转,正中的两人已变成了两具gān尸。

  小厮来将尸体抬了出去,一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女声,笑着道:“恭喜方长老修为又有jīng进。”

  不一会儿一个娇小玲珑,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甜美身影就出现了屋顶两人的视线中,方才回过神的花浮看了又是一愣。

  “灭瑶?!”

  沈苑休疑惑:“你认识她?”他在偃门也不算短,但是这个小姑娘自己倒是第一次见。

  花浮颔首:“她是竹死岛的……小教主。”

  “竹死岛和偃门有gān系?”

  沈苑休问罢却见花浮也是一脸疑窦,不由暗忖,这家伙不是竹死岛的长老吗?为何对那里的底细并不了然的样子?

  屋内二人还在说话,内容大多都是些魔道在外又抓了些什么人吸魂炼丹之类的事,看来竹死岛还真是偃门隐在暗处的一个据点,而这个灭瑶也没有外在瞧着的不谙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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