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是这样……真心实意对上薄qíng寡义,最最可怜,太可怜了……”
他语气寒凉,在那人颊侧划过的手却仿佛来了一点温柔,只是转瞬即离……
……
常嘉赐最后便靠在chuáng边睡了过去,他仍然穿着泡澡时披上的湿衣裳,到后头焐着焐着都gān了,只凉风一过有些冷而已。
正睡得簌簌发抖,迷糊间似有一双手将自己抱了起来,拉着他躺进了微热的被褥中。
常嘉赐依靠在那张宽阔的怀里,僵硬的四肢终于松缓了下来,他动了动脑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深深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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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常嘉赐醒来,chuáng榻上只有他一个人了。
就在常嘉赐想着昨夜是否只是自己的一场梦时,房门开合了一下,东青鹤大步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青白的长袍,眉眼清明,身姿笔挺,对上常嘉赐的眼睛,微微一笑,走到了chuáng边。
“醒了?有没有觉得好些?”东青鹤温柔的问。
常嘉赐想,这问的人和被问的人都反了吧。
东青鹤像是猜到他心思,笑意渐深:“抱歉,我昨儿个忽然走火入魔,让你吓到了。”
你这是哪门子的走火入魔?
“我还以为你死了。”常嘉赐不客气地说。
“我喝了金长老的药,已经没事了,以后也不会这样了。”东青鹤继续安抚。
“是么……”常嘉赐眼露失望。
东青鹤像是没看见一样,察觉他要撑坐起身,便一把抱住了人:“不急,你再躺一会儿,你的气脉受到震dàng,需得静养两天。”
常嘉赐防备的望向对方:“谁告诉你的?”
东青鹤摸着常嘉赐清虚的脸道:“没人告诉我我也知道,定是受了我那金光波及。”
常嘉赐一顿,金光护体会出现,就是因为东青鹤遭到了攻击,这道理对方理应明白,然而看他那模样,却像并不在乎一般?
对着常嘉赐一脸疑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东青鹤笑了起来。
“怎么,你怕我会怀疑你?”
常嘉赐皱起眉:“你难道不会吗?”
“青琅说,我失去意识时,是你将我弄到chuáng上的,”东青鹤给常嘉赐盖好被褥,一手揽着他半抱在怀里,嗓音温软,“再说那混沌魔气目前不过才驱散了一半,即便你有所反复也是正常,我哪里会怪你。你看看我,还好好地坐在这里便够了……你总会好的,嘉赐。”
东青鹤说着,眸光里温软中带出一丝执着的坚定,自信得仿佛势在必,倒看得常嘉赐恍然了起来。
杀掉东青鹤,踏上独属于自己的平坦大道,这一直是常嘉赐预想的未来,他思量无数回且坚信不疑地未来,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因为再没有第二条路能走了。可是在那一刻,常嘉赐耳边似乎听见了一丝咔咔声,就像是他深切执念被巨大的重物反复击打而崩开的一丝丝裂fèng……
那么微小,却透出了点点的风。
常嘉赐正恍惚,屋内的门被敲响了,青琅在外头低声禀报说哲隆长老求见。
东青鹤问:“哲隆长老有何事?”
青琅刚要开口,屋外已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
哲隆是个急脾气,他只当这屋里还住了东青鹤一个人,按着门主以往的尽职尽责,从不会因事态紧急而怨怪他们鲁莽,所以不等青琅回神,哲隆已是一把推开了门。
“门主,不好了!”
大汉话音才出就见屋内qíng景,东青鹤坐在chuáng边,怀里紧紧了抱了一个人,他的头与他挨在一起,唇就在那人的脸颊边,像是在说话,更像是在……
哲隆呆滞在了那里。
屋外的青琅和青仪他们也有点呆,虽说东青鹤都把人带回来好一阵了,大家也都知晓他们夜夜共居,可碍于东青鹤以往那清正稳重的模样,任谁都不会遐思他有什么过分之举,真当是仁善之行,更有甚者,将缘由归结在另一位的身上,说他毕竟是妖修,最擅长那些惑人狐媚之术,才惹得门主多有怜悯,哪晓得真见了会是这样的场面……
相较于被同样吓了一跳的常嘉赐,东青鹤依旧镇定,不顾怀里人的挣扎,只将他轻轻地放回chuáng榻之上后,才转向哲隆,道:“怎么了?”
幸好哲隆也是个大粗人,立时便拉回神智道:“门主,游天教万教主和羊山派福掌门昨夜双双殒命于各自门中。”
“怎么死的?”东青鹤意外的问。
哲隆道:“和之前……伏沣的死相一样。”
东青鹤挑眉。
他身后的常嘉赐也有些出乎意料。
和那人的死相一样?也是被砍了头取了魂魄?这……是沈苑休做的吗?为了那北斗七星阵?
可不对啊,昨日自己才去星部看过他,他明明说剩下的三人还没有找到的,而且那倒霉鬼不可能那么快逃出去,以他此刻仅余的修为也不足以杀掉那两个人。那这两个是怎么死的?
常嘉赐茫然的看向东青鹤的背影,就见他也在看着自己,目光深意难辨。
常嘉赐心头一紧,刚要沉下脸来,就听东青鹤道:“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第六十三章
东青鹤带着哲隆离开了, 走前让常嘉赐好好歇息。常嘉赐又哪里还有这般心思, 他披衣而起,想出去了解下外头是何qíng况, 可他现在走两步都晕, 更莫说要出片石居了。而且青琅也随着东青鹤一道走了, 留下青仪照顾自己,青仪没趁着这间隙谋害他就不错了, 还指望帮着查探, 简直痴人说梦。
本以为鱼邈也许会来,毕竟昨儿个两人说好的, 常嘉赐正巧能从他那儿获取些消息, 结果从清早等到晌午也没见那笨蛋的影子。
常嘉赐趴在案几上, 昏昏yù睡间只觉口gān舌燥,想给自己倒杯茶喝,然而胸口突涌的窒闷让常嘉赐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抖,劈啪一声, 瓷杯砸在了地上, 碎成几瓣。
常嘉赐伸手去捡, 指腹处却被碎瓷割破了一道极深的口子,他抬手盯着洇出的血色,耳边传来门扉的开合声,常嘉赐以为是青仪,头也不抬地冷道:“我有准你进来吗?”
话落半刻却没听到应声,常嘉赐循之看去, 发现站在远处的人是谁时,眼中猛然亮起灿烂的喜色,将那一身颓靡皆扫了个空。
“妘、妘姒……姐姐?你、你怎么会来这儿的?”常嘉赐紧张地站起身想去迎她,然而脚下一软,险些栽倒。
妘姒一瞬掠至他的跟前将人扶稳,让他重新坐回椅内。
“外头发生了点事,今日不少人都到青鹤门来寻东门主商讨,我正好一起来了。”妘姒面上不见多少温软,但看着常嘉赐的眼睛里倒不如以往那般冷冽了。
常嘉赐笑得跟个孩子一样:“所以……你特意过来看我的吗?”
妘姒也没遮掩:“我又出不了主意,就想来问问你好些了没。”
见她真的是为自己而来,常嘉赐说不出的受宠若惊,连忙给眼前人拖了把椅子:“姐姐……你坐……姐姐,你喝不喝水?”
又想到自己才打碎了杯子,常嘉赐忙要起身另拿。
妘姒瞧着他左顾右盼的着急样,一把拉住了人。
“你不用忙了,我坐一会儿就走。”
“哦哦,好……”
常嘉赐听话地坐了回去,哪里还有往日的乖戾蛮横。见妘姒凝视着自己,这才想到自己今早一直未戴纱帽,一张脸红红白白的痕迹跟个染布坊似的全给眼前人看去了。
常嘉赐抬手要挡,却被妘姒一把抓住了。
她从怀里抽出一块雪白的手帕轻轻地附在常嘉赐还在流血的指尖,小心地将伤口包了起来。
“怕什么,我都这模样了,哪还会嫌弃你。”
她的手指颇为粗糙,擦到常嘉赐的手心就跟被锋利的碎石划过一般,常嘉赐却没躲避,妘姒似乎不常同人亲近,给他包扎的动作都显得僵硬生疏,却看得常嘉赐忍不住红了眼睛。
“……东青鹤说我会好的,他那个方子特别厉害,我去问他讨来,也一定治好你。”常嘉赐的视线游移在妘姒脸上一道一道的深深浅浅上,有些激动地说。
妘姒抬了抬嘴角:“空相虚貌不过只是一具皮囊,给谁看不是看,难道你厌弃我长得丑吗?”
“我怎会……”常嘉赐连忙否认。
“那不就得了,我不在乎,你也不在乎,旁人怎么想又有何紧要,何必为此白白耗费心思。”妘姒坦然道。
“可是……”听见妘姒顾念自己的想法,常嘉赐自然高兴,但思虑到姐姐定是无奈几多后才有了这样的看淡,他又觉心里难受得紧。
妘姒却是不想在这话上多盘桓,只问常嘉赐:“你的伤如何了?”
那日东青鹤带他离开的急,两人都来不及见上一面,在常嘉赐力战混沌之时,中了毒的妘姒也看到了他冲入火中的qíng形,知晓他被降魔阵伤得极重,心有记挂。虽说一开始是常嘉赐空口无凭的认亲,但妘姒越同眼前人接触,越觉得与他有种似曾相识之感,故而趁着九凝宫来此,妘姒便寻了过来,常嘉赐身上的妖气虽淡,但在这全是灵修的地方还是能分辨得出的,她使了点手段避过了门外的小厮得以入内。
常嘉赐则道:“我好很多了,再过几日便能痊愈,你不用担心。”
又想到妘姒那日也中了混沌毒,在禄山阁的时候还替自己出头,也不知回去有没有受那花见冬的刁难。
妘姒听罢,摇了摇头:“我的毒已解,而那花见冬……她不敢对我如何。”至少妘姒名义上还是她的师姐,且修为不弱,花见冬不敢也不至于闹得人尽皆知。
可常嘉赐和花见冬曾有过好个几月的“亲近”,他知晓那个女子并不如面上看着高傲冷静,她多疑善妒,且不说她本就对妘姒有所不喜,单凭着她与自己的新仇旧恨,花见冬就不会轻易放过和自己jiāo好的妘姒,这月余想也知道妘姒不会过得平静。
果然妘姒又道:“花见冬在派人四处打听可破除兵魂的法子,誓要将她的天罗地网夺回来,你要多多小心。”
常嘉赐听着冷哼一声:“天罗地网本来就不是她的,也不是九凝宫的,她哪儿来的资格cao心。”说完才想起眼前人怎么说还是九凝宫的弟子,自己这话有些口没遮拦了,都怪常嘉赐跋扈了这些年已忘了还要看人脸色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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