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鹤_柳满坡【完结】(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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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轻轻擦过常嘉赐的脸,幽鸩收回了手,他说:“只要你敢试,自会知道我说得是真是假……”

  眼见他说罢甩袖就要离开,常嘉赐硬是拉回了游脱的神思,咬牙道:“你说有一物可解百毒,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幽鸩看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过待你的东门主救治金长老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原来他是因此才对金雪里下手的,想bī东青鹤拿出那灵丹妙药来!

  常嘉赐却对幽鸩道:“我的命还要靠金雪里救治,我不能凭你的猜测就冒这样大的风险,我要‘风沙’的解药。”

  幽鸩看着常嘉赐的手,似乎笑了笑,就在常嘉赐以为他会拒绝时,对方自怀里掏出了一粒像种子般的东西放到了常嘉赐的手心,还轻轻握了握。

  “好好收着,也好好想……”

  丢下这句话,幽鸩的身影疏忽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双拳紧握,僵硬而立的常嘉赐,还有两旁恍惚醒来,一脸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的青琅与青越。

  第六十六章

  常嘉赐到片石居的时候, 东青鹤竟然已经回来了, 正立在院子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抬头看见常嘉赐连忙走了过来。

  “去哪儿了?”东青鹤问。

  常嘉赐避开他的视线,推开门走进了屋子:“还能去哪儿, 废人的脚程就是这般磨叽。”

  东青鹤听着他话里头带着莫名的怨气,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青琅他们。

  幽鸩堵了常嘉赐说了半天话, 于被施了阵法的小厮们来说却不过是一个晃神的功夫,所以面对东青鹤的疑惑, 他们全都回以茫然的目光。

  东青鹤倒未细究, 只对青琅使了个眼色便让人先退了。

  回到屋内,东青鹤道:“你可是在担心鱼邈?”

  常嘉赐脱了纱帽远远丢到一边, 懒懒的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东门主这么施仁布恩之人, 哪里舍得滥杀无辜呢。”

  “你觉得鱼邈是无辜的?”

  “不然呢,难道你觉得是他下的毒?那中招的金雪里得蠢成什么样儿?”常嘉赐白了东青鹤一眼。

  “但是鱼邈显然在袒护着谁。”东青鹤说。

  常嘉赐冷笑的迎上他的视线。

  东青鹤摇头:“我知道不是你。”

  “何以见得?”常嘉赐好奇。

  “你的伤还需得金长老调理,而且……我就是知道。”东青鹤微笑。

  “哼,花言巧语, ”常嘉赐搭起腿, “你信, 可是你们秋长老不怎么信呢,他这一招‘借力打力’使得可是比慕容长老的‘柔远绥怀’要更高一筹。审不出鱼邈,可以顺藤摸瓜先审同他jiāo好的,”也就是常嘉赐,“审出了鱼邈,另一个嫌疑之人便可逃过一劫了, ”那人便是关在秋暮望房里的沈苑休。

  “没想到秋长老对那沈修士还挺qíng深义重的,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要保他一命。”说到这儿,常嘉赐落到东青鹤身上的视线变得yīnyīn凉凉,就跟一条带了倒刺的藤蔓,恨不得牢牢绞住东青鹤的脖子一般。

  东青鹤只得无奈一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敢说在慕容骄阳来之前,秋暮望若真听了那羊山派死老头的提议,说要审鱼邈身边近两日与他往来密切的人,你会不答应?”

  在常嘉赐尖刻的视线里,东青鹤退到了门边:“即便答应,也不过是给门内人一个jiāo代,我自会护你周全。”与其面对诸多猜测,不如开诚布公地给站出来,这向来都是东青鹤的处事方法。

  不过常嘉赐却不信,尤其看到东青鹤越退越远,他的心也不由冷了下来。

  可是下一刻就听门外响起了脚步,站在那头的东青鹤轻轻打开了门,青琅和青越他们鱼贯而入。

  望着那熟悉的木桶和一gān泡浴糙药,常嘉赐倒是回不过神来。

  他可是记得昨儿个东青鹤才过度虚耗修为失了神智,而今日一早到现在,东青鹤是忙得脚不沾地,隔着这点距离,常嘉赐都能瞧得出他眼内的疲惫,即便如此,他竟然……还想为自己治伤?!

  东青鹤挥退了青琅他们回过头来,对上的就是常嘉赐一张见了鬼一样的表qíng。

  东青鹤笑:“我没事儿的。”

  常嘉赐皱起眉:“你这是找死啊。”

  话说完又觉自己口气里像是透着关心一般,连忙沉声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青鹤门里里外外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儿,若是东门主因此再有个三长两短,前有金雪里能骂我忘恩负义,后头就有你那些拥趸能把我撕个粉碎,东门主信还是不信?”

  东青鹤听了这话反而笑得更深了,他走到常嘉赐的面前,一手抚上了他的腰际……

  “我说了,不会再有之前的事了,那只是一场意外,而且……你的伤已好了六成,此时若有所耽搁,会消弭之前费下的功夫,更是得不偿失。”

  在常嘉赐怔楞时,东青鹤眼疾手快地褪了他的外袍,又除了他的里衣,然后将人抱进木桶中。

  常嘉赐默默的靠在那儿,看着东青鹤向那里间而去,半盏茶后他又走了出来,抬腿也进到了水里。

  常嘉赐忽然说:“我方才遇见偃门门主了。”

  对面的东青鹤一顿:“在哪里?”

  “你说呢?”常嘉赐笑,“我身上那么重的魔气,你要一直作势忽略我都替你累得慌。”

  东青鹤蹙起了眉。

  常嘉赐看着他:“你不问我他来做什么吗?”

  东青鹤说:“他来找金长老。”

  “不错,东门主果然dòng若观火,除此以外呢?”常嘉赐眯起眼。

  东青鹤却不说话了,只望着他。

  常嘉赐挺起了背脊,挨到了东青鹤的身前:“怎么?东门主什么都不问是在顾忌什么害怕什么,还是觉得凭借自己的本事就能将一切都了如指掌?”

  片刻,东青鹤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顺着那位偃门主的意思而已。”

  “他什么意思?”常嘉赐疑惑。

  东青鹤道:“让我怀疑你。”

  常嘉赐一愣,反问:“你没有吗?”

  东青鹤坦然地看着他。

  常嘉赐表qíng有些扭曲:“对,他是来找金雪里的,可是除此之外,他还为了一件事来。”

  东青鹤似有所觉,竟微微向后仰了仰头,想要避开常嘉赐的气息。

  常嘉赐却不依不饶,又慢慢欺近了一分:“他说,他在找一样可解百毒可生修为超脱三界的神物,名为三青鸟翎羽,东门主如此见多识广,可是听说过这个好东西?”

  东青鹤侧身:“听说过,但我从未见过三青鸟。”

  “我也没有见过……”常嘉赐点点头,蓦地坐了回去,也带走了东青鹤身前萦绕的热意。

  东青鹤暗暗松了口气,正yù打开手中小瓶,将最后一味药倒入水中,开始今日的救治时,眼前的常嘉赐竟猛然跳起想要跨出木桶朝那里间而去。

  不过他才一动,就被一直防备着他的东青鹤抓了回来。

  “嘉赐,那里面什么都没……”

  话才说一半,又被一道清脆的裂帛声打断。

  原来常嘉赐在趁着东青鹤制住自己的时候,忽然返身,伸出两手一把撕开了对方的内衫!

  自浸浴起,常嘉赐每每都被剥了个jīng光,一身的残缺全被对方看个透彻,而那头的东青鹤却总是留着一件最后的里衣,让他很是不满,常嘉赐本以为对方是为了假正经,亦或是故作láng狈实则想用那làngdàng的模样来扰乱自己(?),直到这一刻,常嘉赐才恍然大悟,东青鹤在隐瞒些什么。

  只见那人宽阔健硕的胸膛上躺着好几道深深浅浅的刀痕,深的皮ròu翻卷尤渗血丝,浅得则结出一道道纵横jiāo错的血痂盘桓在心口处,就像一张蜘蛛网,明晃晃的吸食着东青鹤的修为,东青鹤的命脉。

  见常嘉赐一瞬间白了一整张脸,东青鹤想要拉回自己的衣裳,然而一触到那人的手时才发现他在颤抖。

  “嘉赐……”东青鹤唤他。

  常嘉赐没应。

  “嘉赐……”东青鹤又叫了他一声。

  常嘉赐还是不说话,只一双长长的眼睫僵硬的扑闪了一下。

  东青鹤叹了口气,索xing张开手将他整个人都揽到了怀里,牢牢地贴在了胸口。

  “没事的,以我的道行,会好的很快,之前几日的已经痊愈了,不信,你仔细看看?”东青鹤说着,拉起常嘉赐的手也贴在了胸口,温热紧实的触觉却让对方跟摸到了一块火碳般,烫得一下就想躲开,然挣动的掌心却被东青鹤用力压了下来。

  “为什么……”

  常嘉赐呆呆地问,他盯着东青鹤骇人的伤口,反反复复嗫嚅着这两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

  常嘉赐不懂,东青鹤什么都有了,他以后还会有更多,他应该惜命的,这里没有天下苍生需要他力挽狂澜,也没有千万瞩目值得他杀身成仁,只有他常嘉赐,处心积虑,孑然一身的常嘉赐。何必呢?那个地方该是心头血,修真界人人皆知“一滴心头血,百年丹田气”,由此可见那处血脉的珍贵,而东青鹤虽然因为修为高段,可一旦骨血危脆,反而难以支撑他筋脉中过甚的内力,更容易遇险,就好像一处华丽的殿宇,若是房梁一根一根被拆了,jīng致繁复的砖瓦美饰只会加速他的崩塌陷落,东青鹤这般大把大把的将气血折给常嘉赐,根本是用自己的命在续常嘉赐的命,叫常嘉赐如何明白!?

  是,他是想让东青鹤死,但是他要自己亲手将他送上huáng泉路,讨回自己所受的苦,而不是看着对方以这般舍身成人的姿态来挽救自己,常嘉赐不需要,也不会信!

  东青鹤对上眼前那张与其说是茫然困惑的脸,常嘉赐眼里的神qíng更像是遭遇到让他不敢接受的真相一般,带着一种恍惚的惊惧之感,东青鹤心头一紧,伸手捏住了常嘉赐的下颚,bī迫他抬起了脸。

  “嘉赐……”东青鹤又叫了一声,嗓音重了一层,“你真的不知道吗?”

  常嘉赐眸光动了动,迟滞地对上东青鹤的脸,然后被他眼里深沉的qíng绪激得一惊。他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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