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_楚云暮【完结】(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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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嵩看着风流,实则哪里及的上任臻经验丰富,没一会儿就晕头转向了,在任臻怀中昏沉沉地挣扎:“喘,喘不过……气了~”任臻爱怜地退出舌头,又舍不得似地在他湿润的唇瓣上流连不去,灼热的气息系数扑到他的鼻端:“小傻瓜,用鼻息~”待要再深入,忽听房外一叠声的禀告——“尚书令军报到!”

  任臻条件反she似地松了手,一面整衣一面向外急道:“即刻呈进来!”

  姚嵩尚在失神,一张脸红红白白的煞是好看,任臻看了心动,抽空握着他的手用力捏了一捏,姚嵩一笑收手,低下头去,暗影中的的笑魇竟是平添了几分yīn郁。

  从慕容永按惯例一日一递的军报来看,姚苌此次合作的很,不仅派数位大将前去骚扰长安,连世子姚兴都出动前往奔袭咸阳,苻秦在长安城外最后一处据点丢失。窦冲大怒,不日整军八千,出城阻击姚军——不出任臻等人预料,主力军乃是杨定留在长安为质的数千仇池兵——留在长安也是虚耗粮食,也不能赶他们出城,不如在战场上消耗掉的好。况且窦冲压根就不信杨定能从内破阿房,若是激怒了慕容冲那么杀掉最好,若是侥幸成功了,没了那五千子弟兵,杨定功劳再大也是虚名。任臻合了军报,笑对姚嵩道:“不出三日,捷报必传。”等慕容永合兵姚兴,全灭了仇池军,杨定就是对苻坚再忠诚也不得不另谋出路。

  然而三日复三日,再无消息。慕容永像忽然从人间蒸发了一番,七月流火,烧地任臻头目炽痛,急躁不已。过了十日,他实在忍不住升帐议事,要亲点三万人马前往新平一探究竟。诸将皆到场,唯杨定无实权,只负责教习三军,因而决策会议之时他为避嫌也从不出息。慕容恒高盖等将均苦拦不已,皆云“敌我不明,不可擅出。”

  段随也道:“若皇上担心,末将愿往。”

  任臻看他与韩延这对现世的哼哈二将就心烦,哪里放心,但此刻众人挤挤囔囔地围着他全在说“不可不可”,天气燥热,虽已入夜,却依旧凉风全无,任臻被激地气血上涌,难以自抑地怒喝一声:“住嘴!”

  瞬间全场皆静,众人散开的空挡,任臻眼中余光瞄见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姚嵩。

  他拨开人群,缓步过去,柔声道:“子峻,你告诉我,你父王究竟在做什么?”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叫他的表字,如此柔和,如此虚伪。姚嵩微微摇了摇头:“皇上,我在千里之外,如何得知姚营中是何qíng况?”任臻神色一僵,正yù说话,忽听宫外喧哗声起。慕容恒大怒,跨出宫门:“何人吵闹!”几个亲兵惊疑不定地过来禀告,说城外来了一股子溃军,说是尚书令慕容永麾下败退回来的——

  任臻身子一晃,姚嵩直觉地伸手去扶,任臻死死攥住了,指甲深深地陷进ròu里,姚嵩觉不出痛来,唯有任臻的目光挖心刺骨一般。他终于一把挥开他的手,大踏步地走了出去,留下四字:不要是你!

  任臻流星似地冲出宫殿,下了楼台,在瓮城中便与退回来的残兵相遇。为首的正是慕容永旗下一员偏将,满脸烟熏火燎都已不辨面目了,一见任臻就跪倒痛哭:“皇上!为将军报仇啊!”任臻一把提起他的衣襟,咬牙切齿地道:“慕容永呢?慕容永呢!”

  来将一面抹泪,一面颤抖地指向身后的一副担架。

  那上面躺着一副盔甲,之所以说只是盔甲,是因为其上密密麻麻地cha满了箭矢,而其下包覆着的面目全非的一团血ròu已不能算作是一个人。任臻踉跄着扑过去,不敢置信地握住尸体旁平躺着的那柄血污斑斑的鸣凤枪——“祖传神兵,死不离身。”他曾一面对他解释一面为他示范似地抡起银枪,他拍手称好,枪尖却在一瞬间化为白茫茫的无数虚影,便连那使枪之人也尽为裂帛,消弭无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鸣凤枪铿锵落地,任臻腿一软,也颤抖地跪倒在担架之旁,皇帝既跪,三军解甲,亦刷拉拉地跪倒一片,亦有按捺不住的悲声不时传出。他的手忽然覆住了一块硬物,任臻神qíng恍惚地掀开盔甲,解下一块染血的玉璜来。

  玉是好料子,但表面却已被磨地坑坑洼洼毫无纹饰,像是被人用内力生生以手指磨平了一般。但任臻还是看出来了,那依稀形状是只有他与他看的懂的四个字“任臻平安”。

  “啊!!!!!!!!!!!!!!”任臻仰头悲嚎,他想以为人在悲伤绝望痛悔无助的时候,总会流泪的,但是他错了,原来痛到极致,是无泪可流的。

  “皇上!”那偏将膝行过来,满脸是泪,“我们本与姚兴商议好了,引窦冲军入伏击圈,而后姚军从后掩杀,我军回头合围,前后夹击窦军——可两千燕军都拼光了,援军一个未见!姚兴与窦冲暗中定了协议,要我们全军覆没啊!”

  任臻闭上眼,周身轻颤:“……然后呢。”

  “上将军率我们左冲右突,都被窦冲挡了回来……后来山头上就有姚军开始朝我们放箭,兄弟们死伤无数……等箭雨稍停,窦军又漫山遍野地杀过来,叫嚣要‘立斩慕容永’,将军在混战中与大部队失散,末将等人拼死冲出重围,再杀回去时,就只能找到——找到将军的遗体了。”话到此处,败退回来的燕军思及那日苦战惨况无不痛哭出声,在场诸人人人恻然,俱已无心做事。不料此刻忽然传来几声尖利的哨音,瓮城四壁的火把忽而齐齐熄灭!一片漆黑中,马嘶声陡然撕心裂肺地传来!

  “出了什么事!”慕容恒等人俱是大惊失色,周围护卫亲兵亦全拔刀出鞘。

  就在此刻,半空中陡然挥出一道火光,又没于黑暗,下一瞬间轰然一声,众人眼前便又骤然亮起,铺天盖地的红光烈焰腾空而起,带着灼人的热làng席卷而来!

  “火!怎么会起火!?”“救火!”耳边尽是惊惶失措的叫嚷,任臻腾地起身,将鸣凤抢重执回手,喊道:“墙角预先埋了火油硝粉!撤!”亲兵忙将赭白牵来,任臻却挥开旁人执意要将慕容永的尸首背上马背,还能动的燕兵齐声上马向城门冲去。

  “皇上!南北二门皆被人从外锁死了!”“皇上,有内jian!”

  任臻头痛yù裂——他自然知道这内jian是谁,可每天严防死守地盯着他,他如何做到的?!“杨定!”烈焰冲天,火光将慕容冲的双眼映的通红,他大吼一声,“出来与朕一决高下!使这种yīn招算什么英雄!”

  主城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嘶哑的大笑,一个中年男子双手举着数支火把仰头狂笑,他身后跟着数十个衣衫褴褛的俘虏,皆是一脸仇恨的俯视众人。“杨公爷不在这儿!他还要回宫里料理你们这些燕狗的家人妻小呢!”汉子脸上松垮的沟壑在此刻也似乎鲜活了起来,“慕容冲,你睁大眼好好看了,我杨眷,今日一学项羽,再烧阿房,焚白虏于此!”

  “杨眷!”任臻双目yù裂,他怎的忘了!杨眷也是氐人,与杨定同族同宗!是他早与杨定商议好了,借修葺城郭之便,预先埋下了硝粉,借燕军骤然遭变上下无助之时起事!“为什么!朕不曾亏待于你们这些降氐!朕不杀你们就是要你们看看朕会做的比苻坚更好!”

  “白虏也想学着跟人讲信义吗?!”杨眷哈哈大笑,“我妻儿族人皆亡于你手!你给点甜头我就要忘了灭国之痛吗?!”他的身躯忽然被一枝不知从何飞来的箭矢贯穿而过,却打不断他的狂笑哭叫:“氐人不绝,鲜卑必亡!”他颓然砸下的身躯如同一记信号,瓮城中的燕军全都搭弓引箭,仰天疾she,身后跟着的几十名降氐全将自己手中的火把投下瓮城,白茫茫的箭矢腾空,扑簌簌地扑向那些人,他们最后的狂叫在燕军的怒斥中还是听得分明:“天王万岁!大秦万岁!”

  内jian虽除,但瓮城东西两门皆被锁死,且瓮城狭窄,本就是守城时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杀招,此刻人挤挤一堂,热焰冲天,人马踩踏时有发生,兼之熊熊烈火,滚滚黑烟,熏烧地燕军走投无路,呼爹喊娘。

  “皇上!”段随策马过来,一鞭抽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一个亲兵,“再冲不出去,我们都要烧死在此了!我护送皇上向外冲出磁石门,韩延带兵阿房驻扎外围防线,暂去投奔他,待天明回来,杀光这些氐奴!”任臻醒过神来,拨转马头:“不行!冲内城东门,我们不能弃阿房——你不要你的妻儿家人了?!”是的,姚嵩等人还在宫中!

  段随一怔,逃命的当口,谁还去想什么家人!慕容冲也未免太儿女qíng长——这是乱世,谁讲信义谁就吃亏,当初的苻坚现在的慕容冲不都如此!若非他一意孤行不肯坑杀降氐,何致今日之祸!但慕容冲已是率军冲回东门,烈焰炽人,冲到门边燕军都在试图撞开门,后面的兵士为逃热làng更是前仆后继地冲上来,踩过去,竭力捶撞,有人被推搡挤压地滑到在地,就立即被汹涌的人群淹没,一只只军靴踏踩过来,将他瘫为一团模糊血ròu。但门那一侧的氐人俘虏们也都知道,他们争的是时间,也是命!若坚持不到杨定回援,燕狗被烧死,这些鲜卑人扑出来,会将他们全撕成碎片!因而也都咬牙切齿,竭尽全力,双方一时进入僵持。

  慕容冲等人被堵在后面,火舌已经无qíng地舔了过来,在前开道的高盖段随二人qíng急,皆是持枪哗啦啦地扫倒一片,引着慕容冲慕容恒策马过来。

  “冲!无论死多少人!都要撞开城门!”段随高声喝骂,指挥燕军不顾生死地往里填,任臻有些炫目地闭上眼,感觉到身后那具尸体也在逐渐被火融化,他抓住那只冰凉的手:“慕容永,如果你在,如果你在……”在,又如何?斯人已矣,咎在于他!是他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可以降服杨定;是他自诩谋定人心,以为可以控制姚苌——罢了,时也命也——我们相识半载,闯过多少生死关头,今次,竟是要jiāo待在这了。任臻挺了挺背,仿佛要从背心相贴的那个“人”身上,再汲取一些力量……到头来,终是与你一起,也不算冤……

  天空中忽然又炸起一道惊雷,平地里风起云涌,堵在城门口的百余号人猛地齐声惊呼:“下雨了!”而后是一阵阵疯狂的喜悦之声“天不绝燕!”“感谢上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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