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_楚云暮【完结】(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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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坚趁此机会朝他们伸出手来:“跟我走!”任臻直觉地也将手递去,苻坚却径直越过他,一把拎起似乎吓恍了神的沮渠蒙逊,拖出亭外,不由分说将他朝下过肩一摔,正砸在泊于湖面的小木船中,打着转儿溅起一大片水花。

  任臻:“……”

  苻坚略带不耐地道:“走。也要用丢的么?”

  拓跋珪比他更快回神,一面对还剩的虎贲卫chuī了个就地撤退的命令一面一把抓过任臻的的手,朝外疾冲而去,却不防被苻坚一把拦住:“这船太小太轻,一次只能跳一个否则必翻无疑!”拓跋珪知道以他们的水xing一旦落水,那当真是没指望生还了,任臻忙一推他,喝道:“快!再不走就真迟了!突围之后天水城外再见!”拓跋珪非是优柔寡断之人,闻言便二话不说亦跳出亭去。一时之间夺船跳水之声此起彼伏,可敌人亦已从惊吓中清醒过来,再次立稳了阵脚,那郡守之子在人墙后见状简直要急地跳脚了,一叠声地只在叫:“放箭!放箭!”

  任臻此刻也已跳进一叶扁舟之中,摔了个四仰八叉,果然一阵天旋地转,再跳重一些,只怕真要翻覆。正yù寻桨来划,忽见苻坚猛地从上探出头来,喝道:“躺下!”

  任臻莫名其妙地重新仰面躺下,只觉得眼前一黑,竟是苻坚也跃出亭来,平沙落雁式地向他来了个泰山压顶!

  任臻还来不及骂娘,便觉胸膛一阵剧痛,五脏六腑都要被撞移了位置,他忍不住岔着气嘶声喊道:“你跳之前给个信儿行不行!?”

  因为受力平均,即便两人都是昂藏七尺的大男人,那重量叠加也未曾翻船,只是险伶伶地在水面上不住晃dàng。苻坚刚松了口气,那随后便至的箭雨便扑簌簌地铺天盖地而来,有几艘划不远的船上有人中箭,不一会儿浑身便扎地如刺猬一般,却兀自动作不变直立不倒。如此一来,二人便不敢换位起身,以免成了活靶。苻坚伏在任臻身上,在他耳边道:“一人一只桨,顺着水流划。”任臻吃力地伸手从苻坚那侧摸过船桨,一面暗自叫苦:尼玛他就十岁时候在西湖里划过五块钱一次的儿童船好吗!谁知道现在是什么风向水流啊!夜色中苻坚似也看清了任臻的神qíng,接道:“跟着我。我起你落。”任臻一咬牙,也只得就着二人上下jiāo叠的姿势别别扭扭地jiāo替划桨,却也不知怎的,二人头一回的配合却堪称完美,那舟勉力保持了平衡,在左右轻摇中匀速前行。

  任臻被他紧紧地压在身下,苻坚身量颇高,任臻被禁锢在他的肩窝之处,仅露出一双眼睛,苻坚肌ròu纠结的脖子贴着他的脸颊,他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血管有力的搏动,还有偶尔露出的刚硬发簇时不时地撩刺着他的口鼻,带出一星半点的麻痒。他不自在地扭身yù挣扎,苻坚立刻箍紧了他的胳膊,低声道:“莫乱动,惹出动静就活招箭了!”任臻只得罢了,一动不动地任由苻坚坚硬的胸膛压迫着他,火热的气息侵袭着他,却生出一种沉闷而隐约的安心快乐。

  湖面上的箭雨更密集了,许是知道他们即将要出she程,那箭簇如疾雨迅雷一般铺天盖地而来,搅地整个天水湖沸腾了一般,似在做最后一击。任臻不敢乱动,忽然觉得鼻头一湿——下雨了?那液体缓缓滑下,渗进了他的唇中,却是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任臻丕然变色道:“你中箭了?”苻坚微微侧身,掩住另一便肩膀上的半截箭羽道,沉声道:“不碍事,小伤。”

  “我们换个位置。”任臻想起身,却被苻坚制着,在腰侧一xué轻轻一点,登时浑身酸麻,任臻顿时瘫软无力,苻坚偏过头来,定定地俯视着他,又重复了一次:“莫乱动,听话。”任臻一愣,夏夜之中竟轻轻打了个寒颤,如此qíng景如此话语,他竟不知从何生出一丝熟悉与悸动,他素来无法无天称王称霸惯了的,不知怎的这一瞬间竟当真就想这么听话不动了。

  又一滴灼热的液体溅到他的脸上,任臻抽了抽鼻子,一只手不自觉地环上苻坚的宽阔雄健的后背,手心感知着衣裳上的濡湿逐渐扩大,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因为他知道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他只能仰面躺着,嗖嗖的箭矢破空之声与波làng拍击船舷之声不绝于耳,那追杀叫嚣之声亦仿佛萦绕在侧,照理他应当紧张而慌乱,但他在惊涛骇làng之时眼中所见,却是一幕无际夜色中的点点繁星,丝丝qíng愫。

  一时箭矢渐稀,任臻方才松了口气,忙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得快些上岸拔剑疗伤才好。”苻坚伏在他身上,转过脸看他,却是轻轻一摇头:“现在不行。”小船之上空间bī仄,两人着实靠地太近,故而四目相jiāo的瞬间任臻就略微不自然地撇过脸去,轻咳了一声:“为什么?”苻坚没有回答,压着任臻手腕的力道却是一紧,随即他们都听见了湖面上传来迭声的大动静——竟是他们不死心,也寻了许多船来下水,要掌灯搜湖。

  湖面之上的喧哗越来越大,灯影人影幢幢地晃个不停,吆喝搜寻之声不时传来,仿佛已经近在眼前。任臻吞了口口水,在苻坚耳边送出气流:“他们不出片刻就会搜到这儿,我们怕是上不了岸了。”

  “恩。”

  “你会游泳——额,凫水吧?”

  “恩。”

  “可我那个…游地不大快~一下水就得等着被人捕捞。”

  “恩。”

  任臻炸毛道:“别恩恩恩了!天水那帮人这次根本就是计划周详早有预谋的!我们要是被抓到了铁定得玩完。”

  “恩。”苻坚忽然撑起上半身,望着他平静地开口:“所以我们得——跳湖。”

  “都说了我游泳不行的,小孩子套个救生圈都能快过我,你是没听呢还是没听见呢还是没听见!”任臻彻底抓狂,那声音一大,立时就引起了不远处追兵的注意,立时有数道灯火向他们she来,好几艘船吆喝着围了过来。

  苻坚扭头看了看qíng势,原本撑在任臻旁边的手忽然转向任臻的脖子,猛地一揉一带,俩人顿时上下翻了个身,任臻还来不及因这猝变惊呼出声,便被紧紧搂在怀中,噗通一声落入湖中。

  无尽的冰凉湖水顿时汹涌淹没了他,任臻本能地有些惊惧,在水下刚发出一个询问的“啊”字,立时就被呛着而剧烈地咳喘出声,一连串的水泡从他的口鼻处急速涌出,他闭着眼开始胡乱蹬腿挣扎,突然感到肩上气力一紧,随即手脚都被人以四肢巧妙地勾住,他被qiáng行禁锢,难动分毫。任臻难过地仰起头,唇上却忽然一热,下一瞬间,一条软热的物事挑开唇瓣灵活地钻探了进去,为他渡去一口真气。

  那压迫胸臆的窒息感觉很快缓解,任臻却只觉得心底忽又隐隐生疼,他无暇细想因由,因为唇舌jiāo缠已如流水一般,迅速席卷走了他的全部意识。

  但是他很快便松开了他,改在水下紧扣住他的手,对他比了个“跟我走。”的手势。

  第55章

  夜深人静之际,一道人影在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府衙前停下脚步,一路畅行无阻,直抵书房,随即自自然然地推门而入,问里面的人:“天水城门都已关闭戒龘严了么?”

  “是的,父亲的官印鉴章都已在末将手中,已经传令下去加派人手连夜巡查,绝不至让那些侥幸未死的燕兵逃出城去传递消息。少将军放心。”那人本是袖着手在房中来回踱步苦等,此刻立即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哈着腰亲自引他上座,“少将军一路辛苦了~末将方才真怕伤了少将军,长公子同辅国将军必会问末将的罪呀。”

  沮渠蒙逊翘起一只腿来,一面接过帕子擦脸一面淡淡地道:“戏假qíng不真,自然要演地卖力些。你不错,够听话,也下了番苦工,把你手里的那点子兵力都填上去了。”

  郡守之子忙赔笑道:“都是少将军暗中策划,方能这般天衣无fèng,去了长公子的心腹大患。哎,若非我那老父迂腐,非要对世子报什么知遇之恩而不肯投效大公子,怎么也劝不听,我也不至兵行险招,在设宴之时扣押我父,还望少将军在长公子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保我父子身家荣华。”

  “良禽择木而栖,你倒乖觉。”沮渠蒙逊抬眼看他,似笑非笑道:“只是何来‘天衣无fèng’四字?我调虎离山引开了任臻和拓跋珪和他麾下的jīng锐燕兵,让你兵分两路围了驿馆,务必要除去苻坚——结果呢?天水湖围捕未得全歼,就连苻坚也得以逃出驿馆——你这叫哪门子天衣无fèng?恩?!”

  郡守之子早已年过而立,却被个少年这么yīn测测的话吓地心底一凛,腿一软就势跪下:“末将、末将已经全然按照少将军的意思行事了!我已谨记少将军吩咐,给留守的人马下了药,也不知怎就被苻坚看出了破绽,更没想到他如此勇猛杀出重围,半路还能折来劫救那帮燕人。”说罢抬眼觑着蒙逊的脸色依然yīn晴不定,赶忙续道:“少将军明鉴,天水湖纵深十余丈,没有làng里白条的本事落水是万难活命的。他既宁与那姓任的燕将同坠湖中也不肯落入我们手中,只怕两人都是必死。况且,今日之事…就就算苻坚侥幸不死也绝不会疑到长公子与少将军身上,都记在世子账上呢~”

  听到这话,蒙逊在寐明不定的烛火中微微一皱眉,须臾后他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抬手一摆:“罢了。你说的也是。苻坚落水,九死一生。你此次确然劳苦功高,长公子知道后定会好好嘉奖一番。”

  那郡守大喜,膝行数步抱着他的腿磕了个头:“谢少将军提携!末将些许微功,不敢挂齿——”蒙逊随手丢了帕子,在榻上伸了个腰懒洋洋地道:“只是我事先分明吩咐过——让你格杀拓跋珪,你怎地一意全冲着任臻去?”

  郡守之子愣了一下,茫然无措地仰起头来:“可拓跋珪等人一意全护着那任臻,我我也无法,想他们既都是敌国之人,不如——”

  “不如用箭阵围而歼之,杀个gān净,一了百了?”蒙逊垂下眼睑,和颜悦色地俯视着他,“废物。”

  郡守之子猛地张大嘴,却只能发出一记急促的气声:“啊~!”身子陡然一晃,斜斜颓倒在蒙逊双膝之上。沮渠蒙逊微一拧眉,松手抬脚,轻而易举地将他踢到一旁,沉重的身子在地上翻了个身,只见他背心正中一大片氤氲血花逐渐弥漫开来,上面cha着一把仅露刀柄的匕龘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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