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道上人的一种警觉,上车时林勃好象听到极轻微的一声卡嚓,象按下快门的声音,立刻转过头去瞪视街道对面。
沈国栋就没有这么高的警觉xing,见他拉了车门却不上车,不知回头在看什么,懵然道:“怎么?”
凌晨的街道极为静寂,只有远处两个环卫工人扫地的身影。林勃看着对面孤伶伶停靠的一辆豆绿色QQ,忽然问道:“这车是这几天才停在这儿的么?”
沈国栋隔着林勃的车子歪头看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说:“是三两水豇豆的车呀。他是住这一带的,常到这儿来吃面,每次都吃三两水豇豆。”
住这儿的人?
“是gān什么的?”
沈国栋笑道:“客人来吃面,我们又不查户口。”停了停,又说了一句:“人挺客气的,好象是个转业的军人。”
林勃稍释了一下疑,终于收回视线。“可能是我敏感了。没事,上车。”说完两人上了车,驾车离开。
没过多久,沈国栋和林勃步出店门的照片就出现在了霍英治的面前。
“那人警觉xing很高。好象发现我了。”对方远程向他报告。
霍英治不出声,只面无表qíng地一张张地点开那些照片。
都是些骆云起的日常生活照,买菜的、煮面的、笑脸迎人的……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类似的照片,但每次心qíng都会越看越复杂,会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恼怒意味。
没错,从骆云起收拾行李走出霍家大门开始,他就一直处于他的监控之下。这段时间以来,不敢说在他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但至少也知道大半。
他知道他租了门面。
他知道他面馆开张。
他知道有人上门捣乱终被摆平。
也知道他和店里的小妹有暧昧的qíng愫。
诚然以前他一直都很想摆脱掉骆云起,可如今真看到他在一个地方落地生根生活得井井有条,他心头却又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这个人离了他怎么就活得这么滋润?
“其实骆云起的生活非常规律……”对方说得颇为含蓄,言下之意就是:老板,根本没有监视的必要嘛,是不是可以收工了?
这笔业务自然报酬优厚,但每天总是一样的行程也真的很单调,没有一点挑战xing嘛,弄得他也没有工作激qíng了。
霍英治哼了一声。不需要太纤细的人都听得出他的不满。
他自然是不满的。
骆云起的生活非常规律?
就是太规律了!
脸色不太好看地盯着骆云起与小妹头靠头算账的照片盯了好一会儿,霍英治的刻薄因子发作,冷冰冰道:“他倒是工作恋爱两不误啊?”
“……”
这话实在不好答。对方眨巴着眼睛,默然……
黑的夜亮了。
这又是一个五彩斑斓的夜晚,灯红,酒绿,美人如玉。
林勃洗完手,又照照镜子,脸上有些意气风发的神qíng。
今晚他们又有活动。仍然是上一次的原班人马。为了从郎杰手里争取到修建度假村的大宗泥沙供应单,几个老板轮流坐庄招待,夜夜笙歌,总算是有点眉目了,希望今晚酒足饭饱之余,再努把力,能让郎杰点头。
刚从洗手间里出来,就听到旁边有个声音在叫他。
“咦,林哥。”
林勃一转头就看到了沈国栋,身上系着围裙,手里拿一个不锈钢的托盘,明显是刚送完面出来。
林勃有些错愕,脱口道:“怎么是你送面?”
“唉,陈大姐昨天把脚扭伤了,今天送面的差一个人啊。”
“那你出来了,店里谁煮面?”
沈国栋不以为意道:“哦,小妹看着呢。她现在也能煮几碗了,人不多的话,她能应付的。”
林勃哦了声,开了句玩笑:“越来越有贤内助的味道了啊。”
沈国栋破颜一笑。
林勃不是GAY。所以他的视线很少落在男人身上,也很少去挖掘发现并欣赏一个同xing到底美在何处。
但自从知道沈国栋符合郎杰的审美标准后,他总是会下意识地注意一下他。沈国栋这一笑,并不明媚,但幽暗的灯光下看来却很是清新。林勃看惯了打扮招摇的少爷,骤然看到他这个笑容,虽然他确实是xing好女色的大老爷儿们,却也不禁生出‘真好看’的念头。一感叹完就觉得不妙:连他这个xing取向正常的男人都会这样感叹,那若是让郎杰见到,冲击力岂非更大?
林勃并不是初出校园的少年人,他深深知道,现今这个社会,有钱的人一旦和权势挂上了钩,那对法律就不怎么看在眼里了。更何况郎杰的嚣张他也有所领教,若真让他见到这么一个合符他审美观的人,会给沈国栋带来麻烦的可能xing恐怕会超过百分之九十。他答应过VV要好好照应这个小弟,总不能说话不算。
这么一想林勃就赶快说了。“你还是快回去吧,万一客人多了,小妹忙不过来。”
沈国栋本就没打算多待,只不过是看到了林勃出于礼貌过来打声招呼。听他这么一说,便嗯了一声,说:“那我先走了啊,你慢慢玩。”
“嗯。”林勃只想在郎杰到来前快点将他打发走,却没料想此举恰恰对上了郎杰的速度——在他和沈国栋说话的这当儿,郎杰一行人正在楼下等电梯呢。
这世上有些事qíng就是这样。
如果本该送面的陈大姐没有扭伤脚,如果沈国栋没有和林勃打招呼耽搁了时间,那么以后发生的事qíng都会相应的随之改变,可这世上又哪来这么多如果呢?
有些事注定了就是注定了,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不偏不倚,刚刚撞上,如狭路相逢,避无可避。
等电梯的时候,两架电梯一个向上一个向下,下行的那个先到,沈国栋便进去了。几乎是同时,旁边叮地一声,门扇打开,郎杰在四五个随扈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沈国栋根本没看门外的人,伸手按了楼层,眼看着两扇门就要合拢,鬼使神差地,从门前经过的郎杰忽地侧目看了进来。
绝对是无意的一眼。
他甚至没有在第一眼就把他认出来,视线在沈国栋脸上触一下就转开。但随即——象被什么刺到了神经,郎杰骤然惊觉!他猛一下站住,眼神变得急切而凌厉,从合拢的那一线fèng隙中,他震惊地看到了沈国栋带着淡淡笑意的脸。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扑过去意图隔开电梯门。可是,迟了一步,那两扇金属门以不可阻挡之势严丝合fèng地关上,就这么带着沈国栋向下降去。
一瞬间郎杰眼睛都急红了。
他找骆云起都找了多少时日了,怎么能连一个照面都没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又消失不见呢?
失控地急按着按钮,他想要乘电梯下去追他,可是电梯已经升上了九楼,一时也下不来,qíng急之下他失了态:“把他给我追回来!”
几个随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楼梯上狂奔下去。郎杰估计着人腿到底不如电梯行运快,又急急给楼下几个等着的下属打了手机,语声不稳:“有个系着围裙的男孩子下来了,你们立刻把他给我截住!”
底下几个人听了,不敢怠慢,连忙丢了烟头就跑进大厅。但电梯里的人四下走散,哪里有什么系着围裙的男孩子?
郎杰发完命令,一把按了电话。他自从抖起来之后一向都是四平八稳的,此刻许是因为太激动的缘故,居然喘起了粗气。
渐渐地他听到一个异常响亮的声音:砰砰、砰砰、砰砰……象是鼓声,却原来是他的心跳,跳动得格外剧烈。郎杰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充盈着一种久违的qíng绪,血管鼓鼓地膨胀,就象是在深山老林里转悠了多日的猎人终于发现了猎物足迹的一种巨大兴奋。
他惊喜而又气急败坏,不停地回味刚才那惊鸿一瞥。
绝对不会是眼花或是错认,尽管对方垂着眼,可那种温润的笑意,确是骆云起无疑。
骆云起。
骆云起。
郎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默念着这个久违的名字。
兜兜转转的,你到底还是撞到我手里来了啊。
第41章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路灯还未熄灭,清晨的第一班公jiāo车已在空旷的马路上呼啸而过,这座年轻的直辖市,正慢慢地从沉睡中醒过来。
还很早,街上行人极少。
沈国栋脚步轻快地往菜市场去。虽然刚熬了一个通宵,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疲倦,rǔ白色的薄雾若有若无的飘dàng在街头,夏日清晨凉慡的空气令他心qíng飞扬。
心qíng飞扬并不全是因空气的缘故。
这一段日子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带来的最直接收益就是银行里的存款逐步上涨;而他和小妹的jiāo往也很顺利,就在刚刚送她回住处的时候,他终于大着胆子亲了她一下,而她也没有拒绝,脸红红地接受了。
两人的关系无疑上升到一个新的阶段,这发展令沈国栋欣喜。
照这个样子下去,再存两年的钱就可以在便宜的地段买套房子,然后成家立室。当然,还得存够奶粉钱,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个小孩用软软的声音叫自己爸爸。这种种画面,光是想象都让人充满幸福感。沈国栋很感慨:否极泰来,自己的磨轱运终于走完,现在是要步上坦途了。
他的心qíng实在太好,下梯子时甚至忍不住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这过于孩子气的动作终于令暗中窥视的某人按捺不住,一声令下,一辆自他和小妹出店以来就象幽灵般缓缓尾随着他的车子忽地加快了速度,驶到他的身前。
“咦?”
沈国栋正准备过马路,对于这辆突然杀出挡住他去路的黑色轿车大感错愕。
车门开,跳下来两个体格jīng悍的黑西装男子。沈国栋这时已隐隐觉得不妙,可是他怎么也没往绑架的方向去想——谁来会绑架他这么一个小人物?只下意识退了两步,脱口问道:“gān嘛?!”
那两人也不答,一上来,按了他脑袋就往车上架。
沈国栋根本没时间感觉什么惊什么怒,整个过程快得让他没法反应。他这段时日天天挑面,手上也的确练出了一点力气,可人家是专业级的,那手法,跟铐子似的,他那种挣扎,哪里挣得动,也就来得及叫了两声整个人就被扔到车里去了。
晕头晕脑地被扔在后座上,还没爬起来,就看到眼前一截被高级布料裹着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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