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非璜的目光很复杂,让人看着就觉得悲伤。只有短短的一瞬间,huáng翎羽甚至产生想要拥抱这个男人的想法。但是现在已经不能这么做了,或许应该说,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如果有一天,能够与阎非璜并肩而战,或许到了战火嚣扬的战场上,到了篝火满地的时刻,在欢庆胜利的士兵的环绕中,他们还能够享有战友之间的拥抱。
宇宙中有无限的未知和无限的力量,置身于其中只能感受其迷茫,或许对于人类而言,最无法抗拒的就是时间的流逝。阎非璜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填补这些时间的空白。虽然还能有有笑,他们似乎还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填补时间的空白,即使他们还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于是阎非璜只能纠结于一个问题,重复地问:“你的腿,现在感觉还好吗?”
“除了不能跑不能跳,走路姿势有奇怪之外,恢复得还不错。再说,我还有‘段延庆’那一招呢。”huáng翎羽举起手中的两根又长又直的金属杖。
“‘段延庆’?我记得你没有看过《天龙八部》的呀。”
“拜托,兄弟!你死之后我又不是立刻死了,还有一段时间足够我挥霍光yīn,你哪里知道我还看过什么。”
“原来如此…没有马上死吗。”
两个人站在近处互相凝视,突然发觉自己的谈话已经向着不可逆料的地方转过弯去,而且怎么听怎么像两个老得都块腐朽的亡灵正在进行回顾往事的谈话,一前一后地停下嘴。
阎非璜垂下头,肩膀抖个不停,最后仰天大笑。
huáng翎羽也不好意思地挠头,说道:“唉,什么死前死后的,要是你的士兵听见你这么说,不知道会不会把你当成男巫绑起来动用火刑。”
阎非璜满含笑意地看他。的确也就只有他们能进行样的谈话了。再没有其他人能知道他们两人的经历,这年代,有谁看见个破迷彩就能拆穿他手下的来历,有谁听个名字就知道来自金庸的《she雕英雄传》里的对子。
两个人选择的道路不一样,但至少在这方面的默契,还不是别人可以比拟的。
“对了,不是要送礼物给我吗,究竟带了什么好东西,作为我们今世第一次会面的礼物?”
“第一次?”huáng翎羽说,“你确定是第一次?”
“……”
“四年多前,在洛平京——那个人是不是你。”
阎非璜左顾右盼地不回答,毕竟曾经跟在别人身后当个偷窥狂并不是值得炫耀的事。
huáng翎羽一拳揍在他肚皮上,问:“别顾左右而不言,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你,躲在慕容炽焰车驾的对面偷窥的那个斗笠胡茬!”
这拳一揍得毫不留qíng,阎非璜也根本没有防备,早就痛得弓起身子,惨兮兮地回答:“是…”
第175章 统分之争
金王爷对待阎非璜就是不同,连营帐都有特殊的待遇。为了区分阎非璜与其他将领的营地,还在十几座帐篷的区域外围上一圈一人多高的围子。这的确能使阎非璜的部属拥有了一定的秘密,但是现在,就给了huáng翎羽等人行动的方便。到现在,还没人发现围子里发生了什么事qíng。
“好呀!”huáng翎羽拎起阎非璜的衣襟,将他偌大的身子就这么扯起来,嘴角挂起yīn冷的笑容,“我记得那时候你还是大燕的发型而不是如今的金钱鼠尾,原来是见过我之后才投奔的南韩国。前一阵子怎么突然又想起要找炽焰和泊涯弄什么《顾影》啊《自怜》什么的。哼哼,居然还想要‘礼物’,不老实jiāo待清楚,今日你别想完整走出里。”
“小,小huáng,你能不能放开手,我老实jiāo待便是。”阎非璜无可奈何地说。正是王见王,见光死,他见了huáng翎羽,就只有被“将军”的份。
“说来话长,但是其实也简单,我只是把七国合并就行了。”
huáng翎羽瞪大了眼睛:“合并,还就行了?你脑袋抽风了是吗,当这是公司合并,我看等我们都成灰还看不到那一天呢。”
“如果凭借铁pào手雷,如果能再制作出携带轻便的机枪,我想应该很快就成功。”阎非璜很认真地说道,“八国联军挑起鸦片战争那会儿,不也是寥寥数千人,靠坚船利pào就打遍大半个中国吗。我想,应该可行——前提是你不阻挠的话。”
huáng翎羽扶额说:“挑起鸦片战争的是英国,就算第二次鸦片战争,也是英法联军。压根儿没有八国联军挑起鸦片战争什么的好不好……”
阎非璜脸上阵青阵白,拍桌吼道:“你不要打岔行不行,听我继续说完!”
一声大吼把帐外huáng翎羽的人马都吓了一大跳。几个小辈紧张兮兮地偷偷往围子外看,却见仍然没有人往这边注意,凝神听外面的响动,却听见不远处有哨兵在低声说道:“不知道是哪个没脑袋的傻瓜惹恼了金老谋,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疾风骤雨,真怀念。”
另一个哨兵附和道:“同感同感,最近老是和风细雨的,有无聊。不过那个傻瓜也真是的,明知道金老谋不擅长与傻瓜相处,还到他三丈以内找骂。”
几个小辈心想,huáng大可不是什么傻瓜,傻瓜的是你们这些哨兵,这么大响动都不过来察看一下。
而这些人都不知道,阎非璜如今这么厌恶和讲理讲不通的人jiāo流,其原因还是在于许多年前与莫灿不可不提的往事上。
话分两头,阎非璜三言两语完自己的打算,一派你愿意支持我就留下,不愿支持就滚蛋的气势,静坐在huáng翎羽对面等他发话。
“合并等于和平——你脑袋被门夹了吗!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秦始皇统一七国也只能两世而治。”huáng翎羽说了几句,慢慢停下声来,越想越感觉不对,自言自语道,“不对,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可能想不到……”
阎非璜默然不语,他其实也不要世世代代都统一,只需要近百年不再有战乱。按照他的预计,五年的战火就能换来近百年的和平,只要将七国中实力最qiáng大的燕国吞并,其他小国也只能闻风而降。至少在他和huáng翎羽入土之前,能保持如此的状态就行。
huáng翎羽认真地问他:“阎,打完了以后,你会怎么做?你不怕国土内纷争不断,搞内斗搞分裂?qiáng扭的瓜不甜,毕竟是经历战争得来的国土,想要就这么太平顺利地统领下去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忘了,清朝建国多少年,反清复明的组织就存在了多少年。”
“如果能铲除南韩其他势力,cao控了皇帝,可保百年无忧。”
“你打算终生都被困在朝堂上?这不像你了,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么。”
阎非璜淡淡地把目光撇到一边,在深黯的角落里安静地不发出丁声音,只是沉默。
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赎罪。所以甘愿被捆绑在这里。这心愿不需要有人明白,这是他决定要做的,再多的人反对也不会改变他的决心。
他是个自私的人,所以只管眼前看得到的,只保护心里存放着的。其他的人事物,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以内。甚至他所做的事qíng,也就是一头扎进去做了,而不希望别人知道。
甚至这些年埋头于朝堂纷争、战场诡谋多了,也逐渐能忘记过去的事qíng。以此解忧,以此忘忧,以此驻足于这个世间,逐渐重新找到生存的意义。
huáng翎羽与他相对无话,就像前世的困局。他不赞成阎非璜所做的事qíng,阎非璜又不愿意为自己所做的事辩解。在猜测与隐瞒之间,两人同时陷入了迷宫,进退都找不到对方。
但是有一点他是确定的——两人谁都不愿与谁为敌。
“我从墓xué里出来,看见你的尸体。”
“嗯。”阎非璜轻描淡写地回应,光想象自己尸体横陈的样子就感觉浑身不对劲。
“你手里拿着铲子,究竟是想把我埋深点还是想把我挖出来?”
“。……”阎非璜思考了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说,“挖出来。”
huáng翎羽气愤地给他后脑勺扇了一掌,骂:“还用想那么久!你瞒惯了是不是,我看给你取个别号叫阿瞒居士算了。”
“别,我对曹cao不感兴趣,叫我孔明先生还比较好。”
huáng翎羽却没有吐槽他的自恋行为,gān瞪自己的手掌,喃喃地说:“阎,你赶快投奔我军吧,然后就马上把辫子割掉,重新留个板寸也就是三五的时间——你那个后脑勺,手掌打上去的感觉恶心极了。”
◇◆◇
慕容炽焰席地坐在一个角落里,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意乱划,旁边几个人看了,也不知道他是在画符还是在写天书。慕容炽焰实在是太无聊了,不时抬头看huáng翎羽所在的帐篷,可是还没见人出来,只听到或高或低的说话声,能够推测得到阎非璜已经被压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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