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说着,举起一团剑丸扔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青年飞身而起,身姿矫捷,重剑瞬息便横于胸前,直将那团剑丸劈成碎屑。
剑丸之光四散而去,屋外围着的新剑道之人纷纷中招。
那刀疤脸bào喝:“结阵!先杀了这贼!”
青年面色骤然冷峻:“孙酩镗,莫要做多余的事!”
然而四下当有数百剑修,似早就商量妥当,瞬息大阵结成。
妄境幻象骤然熄灭,四下一片漆黑。
幻象之外,胡天一行鼻血喷出。只一眼,他神念之中,阵读启心术便读出了那百人阵的邪xing:“贱人。”
穆椿也是怒极,纵使这是杜克千年前的记忆,她也恨不得冲上去杀了昔年同门。
叶桑转头,急切问胡天:“那阵究竟要对师父做什么!”
胡天深吸一口气:“将剑气刺入阵眼,引魔气种入师伯神魂。魔气剑气jiāo融,灭其体,毁其魂。”
当时最最恶毒一类。
修士死后,神魂入轮回。但若三魂七魄被灭除,便是再下一世可言。
叶桑倒吸一口冷气。
继而四下幻象再次亮起。
此时依旧在昔年处所门外,却是一片láng藉。刀疤脸被肢解,尸首分离。四下,方才接阵剑修,大半横尸当场。
青年满身鲜血淋漓,怔忪片刻,看向手上重剑。
重剑已残。
骤然有人自山路那头奔来。大吼一声:“不好啦,百里靖海将孙少杀啦!”
青年此时脱下外衣,将手中残剑小心翼翼包裹住,又四顾去寻剑身残落碎片,尽数包入衣服之中。
继而,一群人自山路上冲上来,各各手中或剑丸或剑符。又有一对人也是冲上来,各各执剑。
继而便是一场乱战。
战势方起,青年转身,bào喝:“停下!”
古剑道之人闻声抽检离去,新剑道众人也是罢手。新剑道中,又有人呼喊着:“去请谷主,快去请谷主,莫让这凶邪遁逃了!”
青年转头看向远方极谷圣山,面色颓然。
少时,一谷主模样的老者跌跌撞撞而来。
此人并庄酴,却是极谷前任谷主,黎荇潢。
黎荇潢见这漫山遍野的尸首,跌倒当场。
半晌,黎荇潢自袖笼之中,抽出一块白玉掷与地上。那玉瞬息摔成碎片。
天上猛然一道天雷响起。
“我已传信天启。静待长老来主持公道!”黎荇潢大喝一声,“来人啊,将百里靖海这孽畜捉拿!”
百里靖海顿时bào喝:“我何错之有!”
“nüè杀同门,”黎荇潢怒道,“其罪当诛!”
百里靖海愤然:“此乃孙酩镗暗算与我!这是他咎由自取!你这五百年,纵容新剑道暗算,终让他胆肥来暗算我!我不怕你,我等天启界长老下界来,届时看你如何jiāo代。”
却不想,百里靖海的期望终是落空。
他本要个公平裁决。
天启界,极谷三大位剑修大能,自降修为下界。将事端调查清楚,最终却对他道:
“此番新剑道死伤无数,终是你所为。新剑道弟子此时已经势弱,不可再打。这场延续百年的纷乱,终究要平息。”
百里靖海此时层层锁链加身,锁在处所之外。
他抬头笑道:“为了谷内平静,为了平息各方势力,所以要杀我?”
“是如此。”一长老点头,“极谷养你两千年,你当知恩图报。你又一直在引导古剑道,判你一死,也不冤枉了。”
“若没有个出头之人,古新剑道两派纷争会如何,你们可曾想过?”百里靖海愤然,“养我的不是极谷,是我师父王兮阳。我这些年反哺极谷,不必你们差了分毫!我不服,我不服你们这群瞎眼的傻缺!!!”
百里靖海怒吼,骤然魔气起。
那三个长老惊呼:“杀剑!”
剑修本以剑为道,道心自然是剑。剑道又分多种。生出杀剑者,乃是当世大凶。
百里靖海此时却是妄念生魔心,剑道生杀戮。愤怒至极致,再难自控。他身上连锁寸寸断裂,飞身上前夺了一长老软剑,便是向他砍去。
“百里疯了!杀!”
三个来自天启的大能,并极谷无数剑修,都是杀向百里靖海。并连昔年受他看顾的一二古剑道,也是含泪杀来。
“疯人不死,古剑难活。”
这才是真正一场屠戮。万人齐杀。
直把百里靖海bī到圣山八霁木下,他此时已是杀了两个长老,一gān暗地支持新剑道的谷内尊者。
再无力举剑,百里靖海靠在一株八霁木下。八霁木雷光闪烁。
“他娘的,古剑道,什么时候剩下我一个了——”
百里靖海呢喃,“你们这群蠢蛋,让我练成杀剑,老子的杀剑,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他说着,一道光华自顶上闪过。
分不清是自爆,还是八霁木雷下,还是四野之人的剑光落下。
下一刻妄境消散,四周景象恢复。
还是九溪峰,小蕴简阁外那处空地。四下捆人大阵静默未动。
杜克跪在阵中,红雾再次凝聚一团,钻入杜克体内。他一双眼血红,抬头向穆椿、叶桑、胡天所在看来。
杜克咬牙:“你们竟敢如此!”
叶桑抬起袖口,擦了脸,跳到阵中去。她抬手之间,那捆人的阵法骤然启动。
杜克不及反应便被阵法困住,捆得结结实实。杜克bào怒:“孽畜,你可是活得不耐烦!”
叶桑却是抓了胡天给的玉盒,跑到杜克面前去:“师父,你之后,怎么杀我都成。”
叶桑说着抖着要打开玉盒。
杜克怒道:“逆徒,我白教了你两百年!你竟同极谷那帮畜生一样行事。胆敢捆我!”
“不是的。”叶桑开了玉盒拿出那半寸八霁太岁,“师父,我不是极谷的人,我是你徒弟。我不会放弃你的,哪怕你自己不想活了。”
杜克怔忪瞬息,继而咬牙:“杀剑已成,你来晚了。”
四下阵纹忽而开裂,杜克瞬息站直。
叶桑骇然,猛然回头,将八霁太岁塞回玉盒,扔向胡天。
下一刻,杜克软剑到得叶桑眼前。
叶桑躺倒,堪堪躲过一击。
软剑如蛇信回弹,剑锋又至。
叶桑迅疾抽出身后重剑,与杜克撞在一处。剑光闪烁。
下一刻,师徒分开而去。
杜克持剑再上,乃是绝杀之剑。叶桑不由抖擞jīng神冲了上去。
这对师徒顿时战成一团。
胡天只觉眼前一阵电闪雷鸣。
如流星之火,雷电之光,瞬息万变。前十招还在眼前,后十招已然打完,招招式式不能尽数观得。
胡天震骇。
剑,兵之君者。
君子盛怒,竟如此qíng。
也不知这师徒走了几千招还是几万招来,忽而杜克势弱,一招缓下,叶桑重剑直向他胸口刺去。
因是疾剑,当再无回寰。
杜克心中长叹,妈的,竟然被个丫头片子灭了,真丢人。
不想,下一刻,叶桑竟是急转剑锋,左手猛然握住重剑剑刃,拦住了那一击。
继而,叶桑弃剑,猛然跪在了杜克面前。
杜克大怒:“混账,为何不杀我!你前番欺师灭祖的气势哪里去了!”
叶桑直直跪在杜克面前,双手鲜血淋漓,大声道:“不杀!”
杜克气得要跳起来:“如此扭扭捏捏,如何练得杀剑。”
叶桑扬起头,眼中水光涌动:“我的剑,不是为杀师父练的。”
“蠢货!”杜克全身颤抖,捏紧手中软剑,“也罢,那我就杀了你这蠢货,也好过死也不安生。”
杜克说着,便是双手握住软剑剑柄,向下砍去。
胡天跳起来,却被穆椿一把抓住:“别捣乱。”
胡天眨眼,再去看。
杜克的软剑剑刃却是停在了叶桑肩头,却未曾劈下。
叶桑低头,不动分毫。
杜克看着那剑愣了愣,他再举起剑,狠狠劈下。
再次停在了叶桑肩头,再不能沉手分毫。
杜克看着剑:“杀不了?杀剑,杀不了?”
穆椿缓步上前:“当年将你神魂体魄自八霁木中聚拢,你才醒过来时,就一剑将我戳了对穿。”
杜克转头看向穆椿:“可我为什么不能杀她?”
“我哪儿晓得。”穆椿面无表qíng,口气却似幸灾乐祸至极。
而此时胡天神念之中,忽而响起叶桑声音:“师弟,八霁太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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