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兄!”宗律堂周之启突然拔高声音。
不待周之启说完,赵菁铧上前截断周之启的话头:“虽听得霞鎏山庄之言,但也只是片面,要治罪,也要胡天认罪才是。”
若水部三大长老,周之启、赵菁铧都是如此态度,刘眩鹤也不好反驳。
刘眩鹤只得点头:“那便是——”
汤锋御冷哼一声:“等等,定罪不难。但逃出的祸首有三,此时只一个。贵宗诚意何在?”
“非也。叶桑已身死极谷。这是庄谷主也能作证的。汤庄主难道要讲庄谷主请回,再问一次?”赵菁铧冷笑,复又叹气。
刘眩鹤道:“另一个,乃是胡天灵shòu,却也被我善水宗擒住了。尔等退下吧。”
随刘眩鹤一声令下,围住胡天的另一半弟子退下。
胡天猛然转头看向一边。
离他一丈外,归彦长发散开,垂落在肩头,脸上点点血污。
归彦跪坐于地,脑袋耷拉似也睡着了,双手背在身后。他身后则是一根长链,蜿蜒而去。
长链白光闪耀,向远束在了一块青石上。
好似天灵盖被掀翻,一股雪水浇下来。胡天猝然清醒,他还道归彦听他话已是先走,此时推断,却是归彦带上了他这个包袱,他俩一起被擒住了。
汤锋御上前一步,讥笑:“这也是个睡着的。我这儿也有锥心刺神符,不如给他享
用,唤他醒来。”
“你滚!”胡天大骂。
赵菁铧急上前来,甩手给了胡天一个巴掌:“闭嘴,你现下倒是嚣张了,谁给你的胆!”
胡天顿时清醒了。他现下被锁着,就是砧板上的ròu,骂街只能害了归彦。
胡天即刻服软:“我脑子不清醒,但求赵长老,别给归彦用这个符,太疼了。”
赵菁铧心如刀绞。
胡天如何,这些年不接触,也要被他那个蠢蛋徒弟萧烨华念到知了。但现下事发突然,又古怪至极。他虽是长老,但也没到权势滔天或是修为能翻覆乾坤的地步,怎可硬碰硬来。
现下他dòng府里,还捆着两个蠢货——萧烨华和陆晓澄。赵菁铧唯恐他俩冲动来帮胡天,反而是害人害己。
赵菁铧道:“可以不用符箓,但要他醒来,你可有法子?”
胡天闻言忙挪动身体,铁链哗啦啦响。胡天抖成一团,少时缓和,他面向归彦,吸了一口气,嚷嚷:“归彦,醒醒。”
归彦脑袋细微动了动。
胡天忙转头对赵菁铧说:“劳您去戳戳归彦的脸,戳完立刻撤,不然会被咬的。”
“荒谬!”汤锋御怒道,“还是我的符……”
周之启黑着一张脸,拦住汤锋御。
赵菁铧迅疾上前,依照胡天之言戳了一下归彦的脸。
胡天在一边喊:“归胖胖,起chuáng吃早饭了。”
归彦闷哼一声,终是睁开了眼,睁眼便见胡天在看他。归彦翘嘴角,忽而又咬牙皱眉:“阿天,疼不疼?”
“不疼不疼。”胡天笑道,又问,“归彦疼不疼?”
“疼的。”归彦动了动,“不好用术法了。”
捆着他俩的乃是善水宗的缚鬼绳,缚鬼绳又分几种。刘眩鹤用的自然是顶级的,不但可锁住身体,便连灵气神念也是锁住。
胡天忙道:“你乖乖的,别动。”
汤锋御看得烦:“还有完没完,我等前来,可不是看他主仆qíng深的。这两个恶人,三宗大罪,审还是不审?听闻善水宗宗律堂的周之启最是公允,现下却是要包庇?”
汤锋御讥笑看向周之启。
周之启冷哼:“自然要审。”
“那好。”汤锋御眯起眼,“此子三宗罪,你善水宗必要定下!”
周之启:“怕非是你说了算的。”
刘眩鹤皱眉:“但汤庄主不妨说说看。”
“到底是大长老。”汤锋御愤而转身向众人,朗声道,“其一,此子绑架了犬子汤汤,还请他立时说出犬子所在!”
周之启挑起眉来。
胡天道:“别闹,汤汤侠肝义胆,送了我等一程。我让他回去了。你现下回去看看,保不住他剑都练过一套了。”
周之启问:“此事有何凭证?”
“那他说我绑架汤汤,又有什么凭证呢?”胡天反问,“他儿子嫌弃名字不好,嫌弃不能学剑术,说不定离家出走了。这黑锅我是不背的。我绑架他也没好处,那小孩儿吵得很,我又不缺灵石用。”
周之启道:“却也是如此,还请汤庄主控诉之前,拿出证据来。”
“狡辩!”汤锋御大怒,“那此事不提,你毁我庄品鉴会、又伤了一众修士,却是证据确凿。”
此时汤锋御身后,此番跟随他而来的修士,纷纷点头。又有十来个弟子抬着三张藤chuáng,自山道上得封顶来。
此番事故,花底人间中另六个修士,重伤已死了一个,两个尚在昏迷。还有三个,因离钟离湛远,捡了一条命,好歹醒了。
这三个修士被汤锋御请来做证,此时到得首溪峰峰顶湖畔。
汤锋御问:“还请诸君将花底人间之中所见,再讲一遍。”
不过就是,这几人进入花底人间,正同妄念争斗,忽而琉璃破裂,不及反应,就是爆炸。他三人再醒来,个个受了大损伤。
其中一个,指着胡天道:“吾当时见此子将一物掷入花底人间中心,继而剑意爆裂。”
胡天面对指责,却是犹豫。此事到底是善水宗的丑事,当讲不当讲?
胡天思忖片刻:“这件事,我要私下讲……”
“放肆。”刘眩鹤呵斥,“你已犯下如此滔天罪孽,丢尽我若水部脸面。还有什么资格要求私下讲?我尚未通报宗主,就是怕你……”
“刘师兄,慎言!”周之启怒道,“宗主公正,便是来了,也必不会法外容qíng!”
“我倒是觉得宋弘德来了才好,若是穆尊来了,更是好上加好!”汤锋御皮笑ròu不笑,“他二人,要是知道胡天是个魔徒,定然亲自手刃,哪里还需要我等在此讨伐?”
此话一出,四周立时一片抽气声。
赵菁铧也是瞪大眼,退后一步,瞪向胡天:“这是如何?”
魔徒乃是人族最唾弃的一群人。
盖因魔族本身,虽是与人族有冲突,但不会无辜加害人族,更不会残杀同族。
但魔徒修炼魔功,却要抛弃人xing。瓶颈之时,为了斩断人世牵挂,多半魔徒会残杀同族,父母亲朋乃至妻儿道侣。他们犯下滔天罪孽,只为成魔。
故而指控胡天是魔徒,实是诛心。
胡天知道,这罪孽若是扣在自己脑袋上,他今日必死,归彦怕也难逃。
胡天速即否认:“我不是。”
“你不是,那剑气之中裹挟的魔气,又是从哪里来?”汤锋御说着,拿出一块琉璃。
这琉璃正是前番花底人间的残骸。
汤锋御举起残骸:“请诸位看来!此块琉璃之上,剑意裹挟之下,还有一丝魔气!且有众人作证,花底人间被损毁后,此子身上自有一股魔气在。”
那却是因着胡天挡住归彦、叶桑,靠着爆炸中心最近,便是沾了魔气。
“我不是魔徒,且若非是我,你们都死了。师尊所赐小罗盘,便是方才那位说的,我扔进花底人间中心的物什。若非是我启用那物,挡住了花底人间中的阵法,就会波及到外界。”
“对了。”胡天木然,“我挡住的阵法叫,魔裂绝杀阵。”
“魔裂绝杀阵!”汤锋御大骇,“你且莫信口雌huáng。那阵法及其隐秘,你为何知道?必是练过。”
“少见多怪。我有神通,阵读启心术。”胡天冷漠,“你们若非说我是魔徒,便是搞个东西来,测测我身上现下还是不是有魔气。”
周之启皱眉:“魔徒定然不是叶桑,若又不是你,归彦又是你的灵shòu,那只能是……”
周之启骤然抬头看向刘眩鹤。
那魔徒只能是钟离湛了。钟离湛方入上善部不久。能用魔裂绝杀阵,那绝非是登入上善部之后成为魔徒的。如此便只能是在刘眩鹤教导时,钟离湛成了魔徒。
魔徒一事,不管放在何处都是天大的耻rǔ。出得魔徒,教导师尊必是失责的。
“不可能!钟离湛绝非魔徒,尔等莫要污蔑于我。”刘眩鹤bào怒,冲上去抓住胡天残破衣领,“胡天小儿,你吃了虎豹雷虫之心,还是饮了渊碎之水,竟敢如此信口开河!自己犯下滔天罪行,却要将污水泼给钟离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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