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庞翻了个大白眼。
“你不信?”胡天眼珠一转,“那日我梦入一城,其中光怪陆离,四个轮子的舆辇自己跑,天上飞着铁皮壳。高楼大厦参天耸立了不得,到了夜间上面还会发光呢。”
银庞冷哼:“你就扯淡吧,这不就是个寻常修士所在的界?”
“当然不是。”胡天笑道,“那处同这里都不同,屋里都是这样的,修真求仙都是妄谈。人人都是要死的。”
“修真求仙怎么成妄谈?”王惑错愕,“你这是梦到地狱了吧?”
“扯淡。”胡天不服,“师叔你现下坐着的地方,可就是我按照梦里做出来的!”
“啊呀。”王惑自沙发上蹦起来。
“别一惊一乍的。”朝华翻白眼,“去同小兔子玩儿吧。”
王惑站着哼了一声,却不走:“我还要看盛chūn卷呢……胡天你快别闲谈了,将册子拿出来!”
这才是件老大的正经事。
胡天拍脑袋:“对对对,胖胖,这些年你待在秘境也是好,刚好参详盛chūn卷。不过大脸,你是不是得回避下了?”
银庞冷哼一声:“我回避什么?我是此物的担保人,能没看过此物吗?我还有拓本呢。”
银庞说着,自袖笼之中拿出一块玉简。
“老子的还是原册呢。”胡天翻了个大白眼。
他自指骨芥子之中,将《四季途录》盛chūn卷原册拿出来。
不过刺水此物之上,还包裹着一层金元素。
胡天捧着此物,对王惑朝华道:“这物也算是我购得了,要先给归彦看。”
朝华点头:“这个是自然。但胡天,此物归彦看完之后,你当如何处理?”
朝华心中忧虑,唯恐胡天不愿将盛chūn卷给善水宗。如此想法,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善水宗已是将胡天除名。胡天此时能叫他们一声“师叔”已是念及往日qíng谊。便是换了朝华自己站在胡天的位置,她自问也未必能将盛chūn卷给善水宗。
胡天笑道:“师叔,看在您二位往年冒险给胖胖拓印《四季途录》,我自然不会将这原册再拿去换钱。至于要不要给善水宗,我得捞点好处不是?”
胡天此时一想到好处,简直就要笑出声来。
王惑翻白眼:“你还真是深得沈桉那老头儿jīng髓。”
银庞却道:“你到底有多缺钱。怎么总想捞好处?”
“你懂个屁啊。钱多不压身。”胡天理直气壮,“要足够胖胖用上千千万万年。”
如此他才好安心嗝屁。心qíng好,说不得能投个好胎呢。
胡天想得美滋滋,将盛chūn卷上的金元素收回。露出其上琉璃球。
胡天当时收的急,琉璃球尚且在,琉璃球中才是盛chūn卷。
他将琉璃球给了归彦:“胖胖,拿去看呗。”
“阿天不和我一起看吗?”归彦问,“去图书馆,或者去楼上?”
“我?”
“他就不同你一起看了。”银庞一把拉住了胡天,将他扯到一边去,“你怎么看个书册还有他陪着,小孩儿啊你?”
归彦冷着脸,盯着银庞。
胡天着实佩服银庞找死的劲头。胡天挤开银庞,对归彦说:“这是你的芥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胖胖带着我一起看。”
“哼。”归彦冲银庞瞪了一眼,继而抓了胡天的手,去了图书馆。
王惑朝华叶桑都跟过去。
银庞目瞪口呆:“你们等等,你们是不是不知道盛chūn卷上画了啥?”
叶桑闻言转身不解:“是什么?”
《四季途录》乃是善水宗画仙於缨遗泽,能有什么不好的?
银庞忽而窃笑,改了主意:“没什么,没什么,走走走,我也要去看热闹。”
银庞这么说着跟着进了图书馆。
图书馆中,叶桑已经将阵法画好。这其中叶桑还加了镜阵,此时大厅不再空dàng,好似墙壁之上都是玉简。
王惑感叹:“这定然是小叶桑所为,看着就是小蕴简阁嘛。”
归彦入其中,挥衣袖,一块圆石自地板上升起。
那石头升到半腰位置,归彦道:“停。”
他以石头为桌,将琉璃球放在了书桌上。
王惑朝华叶桑立刻都是凑上去,将圆石围住。
王惑道:“小归彦,我前番拿着原册不好断定你的猜测。这次原册到手,就看你的了。”
归彦点头。
叶桑却好奇:“是没是猜测?”
“关于於缨画画怎么将人画没了的功法。等等看了就晓得。”
归彦说着时,将手按在了琉璃球上。
细细“嘭”一声,琉璃球化作碎片消失。继而书册落在了圆石上。
归彦拉开书上红缨绳,那书册无风自动,翻开一页。
第一页上,绘得一图。
圆月当空,柳枝抚水,繁花当前。少男少女在私会,两片嘴唇贴在一处。
叶桑大窘退一步。
朝华王惑双修,但也不自在。
银庞幸灾乐祸,等着归彦再往下翻出出糗。
不想胡天那个小冤家,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脸憨皮厚,居然凑上去了!
胡天上前,仔细看:“从前看拓片没发觉。这一幅图上竟然用了两种笔法。”
归彦点头:“阿天你也看出来了啊。”
此图景致笔墨灵动,山水花鸟鱼虫尽在几笔之间。而人物图像,笔法分两个,男子栩栩如生,女子却是朦胧。
仔细看时,那男子好似亲一个影子。
胡天道:“这是为什么?要突出人物,也说不通啊,分明两个都用一样的笔法,才算和谐。”
“阿天。”归彦道,“这便是我猜的地方……”
归彦说着,手上一抹混沌力生出,落在了画册上。
继而画册之上笔墨淡去,四下幻象生,一笔一划仿佛无形之手在描绘景致。
归彦竟是将此图景致融入混沌力,再用幻象重新构建。
明月chūn水,山水虫鸟,一丝不错。
乃至那少女片刻后也自画中走出来,温婉大方,动人心神。
归彦幻象却停滞,图上细笔描摹的男子仍然留在了纸上。
银庞皱眉:“这是如何了?”
朝华王惑两厢对看,王惑失声:“难道胖胖说的是真?”
胡天也好奇看向归彦。
归彦无有应答。
而此刻识海内,归彦道:“阿天,剩下的这个人不是於缨画去纸上的。”
第178章 二十六
画上徒留那男子, 归彦混沌之力碰不得。非是因着归彦法力低微,实乃这男子图像非是笔墨画来, 而是——
残魂。
此时画纸之上山水尽去, 那印记微动,竟是扭过脸来。
那男子左脸一道狰狞刀疤,向画纸外看去, 好似梦醒不知身在何方。神色顿时狰狞起来。
“邪魔纪非京!”王惑一声惊呼,“归彦快将画收回!”
此时不要王惑说话, 归彦行动,图书馆内浮动的山水以笔画为序迅速回归画册上。
起始远山如黛, 近处沟渠潺潺,继而花柳chūn风与明月,两岸小楼若隐若现。
那画中男子惊恐神色消失。
稍后女子入画, 那男子上前相会,此话定在了一格。
此qíng此景, 众皆震撼。
这却是坐实了归彦的猜测。
归彦早前得王惑朝华赠《四季途录》的拓本, 每每看之, 画册之上必有人。且人物笔法勾连山水有异。
那时心中便有疑。
后来他在梦魂界同年长者休息梦魂妄幻的术法。他受了其中启发, 便想是否《四季途录》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而从此番qíng形看来。
於缨真是以画困住了这些修士,哪怕只是一缕魂。
修士之魂, 实乃修行根基所在。缺了一缕, 身死道消尚不可怕,魂魄不全难入轮回。
该是多高的画技,才能让修士之魂迷惑, 残魂被迷惑。
但无论如何,於缨的功法此时可明确,便是以幻象困魂行杀伐。
归彦从前只觉幻象可以困住修士,越是高绝细致的幻象越是能困人。只消困住修士,再以行暗杀便可。
不想幻象本是便是可杀人于无形。於缨用画,他用幻象,也没有太大分别。
归彦又感原册之笔法jīng妙,心生一念,继而心驰神往,遁入无人之境。
识海翻覆,其中三色龙游曳更甚。四下光带之上,无数图像瞬起瞬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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