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紧张的抓紧了chuáng单,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能动了,如释重负的叹息一声,刚要起身却被凌九陌扑过来牢牢的压住,两人大眼对小眼的时间……
“喀嚓!”“啪!”
chuáng居然断了……
自己产生幻觉了吧……许诺迷迷糊糊的想,怎么感觉整个房间都在晃呢?……
隐约又听到凌九陌含糊不清的咒骂:“本皇子要将他们杀了!剐了!五马分尸!!立马将这破宅子平了!……”
“许公子!九公子!”“两位公子!”吵杂的声音热热闹闹的响起,这空dàngdàng的府院仿佛一下子从地底下钻出许多无聊的人来,貌似慌张的站在不远处叫道……
“这下人丢大了……”,许诺觉得抚着疼的厉害的额头自言自语道。
第61章 百里孤独
“许诺,你没事吧?”半盏茶后,凌九陌小心蹲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杯热茶,裹着条被单可怜兮兮望着许诺作无辜状。
没事……能没事么?!!许诺只觉得太陽xué突突直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衣冠不整的从废墟中爬出来,说多láng狈就有多láng狈,还要顶着那么多人探究的目光,天知道他用了多少勇气才能旁若无人的从一堆废墟里走出来。
“咦,是房间里这两人位罢?”
“是啊,府上许久都不曾有客人啦……两个男人大白天的,居然、居然……唉,世风日下,礼仪廉耻也越来越不值几个钱了。”
“听说是因为做那种事将chuáng都做断了,才使房子也坏了,究竟是不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那个时候我正拿着馒头在院儿里逗狗,就听‘啪’的一声,房倒屋塌啊……过了许久,两人才从下面爬起来,都是裹着棉被出来的,连衣服都没穿!”
“你让开些,将门拨开点嘛,听说都讲得人模人样的,让我见识见识传说中的断袖到底长啥样子……”
“让俺也看看……”
……
许诺脸‘刷’的一声便红到了耳根,头晕的更加厉害了……伸手抚着额头,顺便掩住了脸,他敢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尴尬过!不……是这几辈子都没有过!
凌九陌倒是不在乎的,看他此刻默不作声便知道了,倘若是在平日,早狂bào的踢出门了……许诺暗想,这人说不定此刻还有些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呢……
果然……
“这种事不用太在意吧?”凌九陌试探着劝许诺道,唇角翘着不自觉的笑意,嘴上却理直气壮道:“我们又没真的做出什么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都怪那张破chuáng……还有那破屋子!”
凌九陌越说越起劲,声音也大了起来,眼睛眯着开始打量着此时所处的房间,疑心暗生:“我说那常非怎会那么好心将我们居住在他家中……原来是想蓄意报复啊。”
他一人自言自语中已将常非的罪和动机都确定了,许诺却对他置之不理,满耳回响的都是方才那人说过的话“听说是因为做那种事将chuáng都做断了……”……
听说……天,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他们这件事了?……
常非居然亲自带了衣服来,许诺看了心便又是一沉,门外齐刷刷摆着各式各样怪异的脸……
“都闲到如此了么?快些滚回去做事!”常非摆足了架子,喝斥一帮下人散开,将衣服放在桌子上随手关门道:“两位公子……受惊了……这些衣服是方才命人买来的……”,“哼,”凌九陌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让我们住那种破烂不堪的房子,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幸好是稻糙的,倘若是砖瓦,你是不是順便一塊收屍了?”
常非愕然而立,一脸窘态歉意道:“九公子误会了……我确实是有心答谢许公子出手相救之举才邀你们至家中做客的,出了这种事,我也十分抱歉,那chuáng禁不起……”,话说了一半见凌九陌满脸怒容和许诺不自然的神qíng忙转移话题道:“我家本来不是这样子的……”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继续道:“我家大哥本来xing格是很温和的人……或许是造了什么孽的缘故”,他想起自己那个只有一日之qíng的娘子,唇边浮出一丝苦笑:“父母叔父皆早早过世,若不是靠着大哥照顾,早死去了。在我七岁那年的冬天,朝中有人奏了一本父亲大人的旧账,无故被抄了家,常府上下四十余口皆发配边疆。每日车马颠簸,忍饥挨饿,娇生惯养的我们哪里吃得了这种苦头,可大哥他偏撑下来了……途中我生了肺炎,那些官兵怕被传染,便将我偷偷丢到野外,任由自生自灭。”
常非垂了头,眼睛里含满了泪水,那个冬天对他来说是个噩梦,就像结痔的伤疤,虽已经痊愈,下面却早已腐烂不治,随时揭开,随时都会流血。
那年的雪真的好大啊……他闭上眼,一滴泪砸到鞋面上,耳边仿佛传来北风呼号大雪扑簌扑簌的声音……
“大哥知道了,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才拼命逃出来找到我……他当时被打得全身血ròu模糊,无一处完好的皮肤,两眼却像暗夜里的火苗样灼灼燃烧,他怕我睡过去便不再醒来,边背着我便和我说话。”
“小非你不要睡啊……你可能会看到爹,还有娘……不要信他们啊,全是假的……千万不能跟他们走啊……要搂进我的脖子才不会掉下去,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啊?把我手袖也给你,还有围巾,把你包的严严的,这样风就不会chuī到你啦!什么?勒的慌?不要解,不要解!好不容易才绑好的……扎的越紧越暖和,大哥不会骗你的!你这是做什么?把你的帽子给我?吓,算了吧,那么小,戴在我指头上还差不多!我才不冷呢,真的,你这么胖,背的我都出汗啦,不信你看看……”
常非仿佛看到七岁的自己被包扎的像个粽子似的紧紧贴在常岭身上,他伸出胖乎乎的胳膊去帮常岭擦拭额头:“哥,你歇会兒吧……我这么胖,你肯定累坏了。哥,我的胸口疼……你说,我会不会死啊?”
“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你不要乱说,乌鸦嘴!只有那些坏蛋才会早死的,小非这么乖这么听话,那些鬼才不敢来呢。不要听他们那些人胡说八道,什么痨病,吓你的,知道吧?就是着凉了,等下我们找到有人的地方,饱饱的吃一顿饭便好啦!咦,当然是真的,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常非擦擦泪水,家被平反后他特地去找人丈量过,二百三十里,荒无人烟的雪地。他终是猜不出,只长他一岁的常岭到底是靠什么支持,才能将比自己还胖的常非一路拖到镇上去的……
后来的记忆便跟著大雪模糊起来,脑海里大斷都是蒼涼的白色,一串凌乱的脚印无限延长,当时常非便想,倘若就这么死了,也不用怕的,有大哥陪着呢……
凌九陌不屑的扯扯嘴角:“那么多年过去了,如若没有丁点改变才是奇怪的很。”他没有勇气说出的是,自己其实有多羡慕他有一个护他怜他背着他仿佛背了整个世界的手足兄长!身在帝王家,手足相殘实属平常,倘能互相留个全尸便是上天罩着了……哪里会有这些至真至诚的亲qíng!
“不是的!”常非突然出声否定凌九陌的话,“他不是一点点转变成现如今这样子的,而是……一夜之间……”
是的,一夜之间。
自己醒来便看到两张慈祥的脸,后来便成了养父母,却如何也找不到常非的影子……苦苦哀求之后,他们才犹豫着道他已经去了,这要自己如何相信?明明自己才是重病的那个,为何倒下的却是一向健康的常岭……
当下哭着随他们跑去找了常岭,小小的身体被置在牛棚里的稻糙堆上,平素斯文俊秀的五冠变得冰冷似铁,扑上去拉扯他僵硬如石的手脚,森森白骨如鱼刺突兀而出,居然无一根完指。
耳边不住听到养父母皆拭着泪道:“閉眼前还一个劲的跪在雪窝里哭着要给弟弟讨户好人家,可怜的孩子,手脚都冻烂了……”
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果然还有冻成冰的泪珠,手脚惨状更是让人不敢正视……常岭,这便是常岭,长他一岁的常岭,凡事均让着他顺着他的大哥。
养母道:“若是不忍便放两日吧,天寒的厉害,尸体不会腐烂,家里也是穷困的厉害,连棺木都没有,真是不忍心一张薄席将这孩子送了去,待几日去山上砍些树木打造幅小棺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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