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教足了叫他们如何应付官方的劝说或威bī,尽可能处处占尽主动。
天不亮,所有人就都启了程。一个jīng壮男亲戚都不要,专挑最老最弱最小最可怜的,轰轰然跟随着过去。
一路宣扬,一路哭闹。把个衙门口给堵得水泄不通。
就凭大名府这等商业重镇,各府各州,来往之人众多,这消息,传眼就能传往各地。
再加上,莫管事是应天府那边过来的人。应天分坛可算是整个赵国五处分坛中发展得时间最长最好的一处了。如今分坛的势力已在应天总商会占住一席之地了,在京城也开了十多家不同的铺子。
索xing就叫莫管事借了应天总商会的名义来告官,又在状纸上写明已经派人回应天府传信了。
事qíng闹到这个地步,任是那知府大人有天大的胆子,那些老商家们有地大的面子,这案子是断断压不住的了。
虽说江湖人遇事找官府,是极没面子的事,但把事qíng闹得这么轰轰烈烈,连官府都给他们bī到这种地步,这就不是丢脸,而扬名了。
就连分坛上下诸人,此时都满心兴奋,满脸欢喜,擦亮了眼睛等着看仇人们的下场。狄九心中却只有苦涩。
虽说傅汉卿只是提出了一个大体的意见,整件事的细节安排,详细谋划,还是出于狄九和段天成,齐皓之手,但这件事却让狄九不得不对傅汉卿括目相看。
那个人原来不是不够聪明,不是不懂计谋,不是不知世qíng。他所有的天真,所有的愚蠢,只不过是因为他太懒。
太懒,所以徒有才智而懒于思索,于是,空有谋略,却懒于设计,于是,明知世qíng,却懒于应对。
真把他bī急了,迫他去认真思考,努力面对,他也能出此奇招,一击便达目的,一击即中要害。
这一路行来,自己处理一切事物,掌控所有权力,收纳每一个人才,第一次真正站在高位,纵横挥洒,展现才能。不是不骄傲的,不是不暗自欢喜满足的。然而,原来,不是傅汉卿需要狄九的帮助,而是傅汉卿太懒,所以,才把一切推给一个叫狄九的替身罢了。
任何时候,只要他积极起来,只要他忽然间象对这件事那样认真,那么所有的一切,他依旧可以轻易得拿回去。
那么,那个十几年流尽血汗,受尽磨难的狄九是什么?那个一路上苦心思筹,cao神劳力的狄九算什么呢?
狄九默默举杯,一饮而尽。
是内心深处,不愿意傅汉卿忽然间占尽风头,所以也想做点什么吧?
因此才会派人下帖子,给城中其他有头有脸的商家。请来一聚吧?
因此也想在所有商人面前表态,说明他们只想安心做生意,无意生事的态度,虽然不会忍受任何挑衅,但也绝不肆意攻击其他人的立场。
无论如何,以一家新掘起的势力,要和整个大名府的商场做对,绝对是不智的,大家相安无事,一起努力赚钱,这才是两全其美之道。
只是如今,事qíng闹得这么大,官府还没有判,到底谁胜谁负,结果还没出来,那些没参予进这次火拼的商家,未必会肯在风口làng尖上,出来赴他的宴请的。
帖子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满桌的好菜早已冰凉。狄九徐徐起身,正准备挥手让大家散去,却听楼下有人高喊一声:“昌隆号杨老板前来赴宴。”
没想到居然真有人会来,连狄九都微微一挑眉,略有异色。段天成是本地主事之人,立刻下楼去迎接。
昌隆不是大名府资格最老或实力最大,或是在官面上最吃得开的商家,但却无疑是大名府地位最稳固,生意最稳定,和四面八方,各色势力都说得了话,卖得人qíng,和各大商家,都有生意来往,跟谁见了,都有三分qíng面的商家。
最难得昌隆号做了这么多生意,竟是从来没惹过是非,没结过仇家,也不曾卷入过任何风波。
当然,以昌隆号这种四平八稳,安若磐石的处事风格,怎么也没可能在事qíng没明朗前就来赴约的道理。
如此明摆着赴约,岂不是平白得罪另外那几家出手的大商号吗。
然而,段天成心中虽疑却不敢怠慢,下得楼来,一眼就看到一辆大得出奇的马车,车前站的人正是昌隆号的杨老板。
段天成连忙拱手相迎:“想不到杨老板这么赏脸,真是失迎了。”
那杨大老板却是一笑还礼:“段老板客气了,不是在下要来,而是我昌隆号的大东家有心一会你们的东家,所以才特来拜会。”
段天成一怔,昌隆号的东家另有其人,这事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这一迟疑之间,马车门忽得大开,车内qíng形一揽无余。
那辆马车,简直就是个移动的舒适房间。
车内牙chuáng软枕,玉几香台。一个白衣男子斜倚在美人身上,笑着饮尽纤纤柔夷送到嘴边的美酒。
那男子修眉朗目,英华出众,一杯酒尽,微微一笑:“我姓风,麻烦先生为我通报贵东。”
第五章 风姓异客
那男子白衣如雪,眉眼中自带着说不出的洒脱与自在。就这么微微一笑,淡然一语,便叫段天成刹那间移不开眼目。
这一天,段天成认识了昌隆真正的大老板,这一天,段天成,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
同样是身旁美人服侍,他们那位教主,让人一眼看去,想起的除了没用就是废物,可眼前这个人,却自有一种是真名士自风流的洒脱。
同样的是朗目修眉的英俊长相,可是自家教主,偏偏是怠懒得,让人看了就觉得手脚一起发痒地想揍人。而这一位呢,只一眼,便让人觉得,纵千人万人之间,一眼望去,第一个看到的只能是他。便是那一身随意的白,只因穿在他身上,便叫人觉得,天上地下,也只得他这样的人物,才衬得起这一身的清素洁净之色。
只不过一面之缘,段天成那骨子里属于魔教弟子的高傲自矜,便收敛得一丝不剩,客气地施礼迎接。
那白衣公子一笑下车,洒然还礼:“段先生客气,在下风劲节,也不过区区商贾,不敢当先生如此重礼。”
段天成也不多言,只客客气气亲自在前引领风劲节上楼。
狄九原本也想把面子给足,就算是来的只是个商人,也当起身相迎。可是,当他看到那眉飞目朗而白衣洒然的男子就那么施施然拾阶登楼而来时,竟是心头什么念头也没了,什么打算也忘了,就这么自自然然站了起来,仿佛在那般男子面前,便是天下至尊至贵之人,也断然无法再安坐如故。
段天成上前两步,侍立一旁,为二人做介绍:“风公子,这位本是我们商会的狄东家,东家,这位是……”
话音未落,那风劲节已是眉眼带笑,淡淡然语气平常地道:“我听说新任的修罗之主并不姓狄,怎么你们商号又出来一位狄东家了。”
一语未毕,整座酒楼已是杀气四溢,不知有多少把刀剑出鞘,有多少人失态围拢,有多少人提气做势。
独风劲节本人竟似全无所觉,只悠然笑道:“我不过是代表我的商号,应约来和你们的东家喝酒聊天联络感qíng的,若是只打算要派个冒牌货在这里应付我,就请恕我要告辞了。”
“你……”齐皓qíng不自禁,上前一步,便要有所动作。却被狄九适时一挥手止住,狄九目光深凝,冷冷盯着风劲节:“你如何知道我教至高之秘?”
“于旁人是大秘密,于我这又算得什么?”风劲节朗笑一声:“我和你们教主是老熟人了,他那一身功夫,也算是我教的。”
便是以狄九的定力,闻此言也不由一震:“你是他师父?”
“师父?”风劲节想了一想方道“从武功上来论,确实可以这么说。不过,你不用紧张,我并不比他qiáng。他学的内功是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创出来的,这小子的天份高,成就超过我们任何一个人。”
他象是完全没有发现狄九那猛然收缩的瞳孔和倏然紧崩的身体,笑意舒朗地扫视众人:“你们当然也不能信我一面之词,不妨派个人去问问你们教主,以他那懒散的xing子,若我是无关之人,他自然是懒得一见的。”
狄九一语不发,只随意抬抬手,侍立在他之后的凌霄立时悄然离去。
风劲节一笑,视身旁的刀山剑海,冰冷杀气如无物,施施然入座,笑道:“这好酒好菜也别làng费了,不用你们招呼,我这就自便了。”
说着一边举筷挟菜,一边就要伸手拿酒壶给自己倒酒。狄飞在一旁一伸手按住酒壶,然后自己亲自拿起来,为风劲节倒酒。
风劲节一笑,举杯,任他将美酒注酒琉璃杯,这才从容举手饮尽。
旁人看来,只觉这是一场客气的宾主礼让,却浑不知,这一敬一饮之间,已不知换了多少生死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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