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皓冷冷看看这帮倍受打击的少年,漠然道:“千百年来,江湖上,为了宝藏而血流成河的事,从来没有少过。而门派之间的杀伐争斗,不管表面上的理由是什么,真相往往都只为打压对方的声誉,势力,威望,把对方产业夺为己有。那些想要当武林盟主,或是想要独霸江湖的人,为了难道是想为各门各派的闲散琐务cao劳吗?当然是藉由这样的管理来掌理各派的财富。”
他没有进一步说明,其实修罗神教也完全不曾例外过。
神教诸王所统领的各部,几乎都是花银子的无底dòng。
大鹏王专探消息的风信子,夜叉王手下最顶尖的杀手组织,乾达婆王手下的销魂尤物如何培养出来,紧那罗王对毒和药的研究,还有神教每一代,天王和影卫的培育,以及总坛的运作,各地势力的联系网,这一切,还不都是用钱堆出来的。
各国分堂为了赚钱夺利,又何尝不是绞尽脑汁,费尽周折。
“其实你们也不要把所谓武林,所谓江湖,看得太高太神密,其实在大部份老百姓眼中,武技也不过就是一种安身立命的本事罢了。很多人把家中子弟送出去学武,绝不是为了让他因为了让他们扬名立万当大侠,每天吃自己的粗茶淡饭,管天下的不平之事,他们所期望的,往往只是为了学一项本事,将来可以有碗饭吃罢了。就象天下人以读书人为尊,其原因不过是因为读了书就可以参加科举,跃登龙门一样。”齐皓淡淡地说“因为戴国重武,学武的人有很多出路,所以在戴国,武林人物很威风,学武的人特别多,而开武馆,办镖局,设立门派都特别容易赚钱和发展势力罢了。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总坛才同意,把最多的高手调到戴国来听我指挥……”
他这样淡淡说来,在场以凌霄为首的年轻弟子们,无不露出震惊莫名的表qíng。
狄九自然知道齐皓说这番话的用意,所以一直以默许的态度在旁听着。
这几个随他们出来的年轻弟子,手底下功夫都十分扎实,人也很伶俐。要在其他诸王看来可能也不过如此,但是他自己因为虽有天王之名,却并无羽翼,十分注意收纳人才,这段日子他观察下来,确也有想将这几个少年磨练重用的想法。如今齐皓对他们的点醒,在狄九看来,本就是十分必要的。
此时狄九其实更加对傅汉卿的反应感到好奇。
同样是听了齐皓一番话,凌霄等人不过是失望怅惘,因为梦想被打破,而过于震惊罢了,可是傅汉卿,脸上的却渐渐有了落漠之色,神qíng沉郁得简直不象他了。
狄九淡淡问:“你怎么了,这话你听得不高兴?”
傅汉卿摇摇头:“虽然这类似的话,我以前也听人说起过不止一次,但是,不管听到次数再多,每一次听人这么说,我还是觉得心里不是很舒服。”
“为什么?”狄九语带冷意地问。
“这是不对的。”傅汉卿的回答其实绝无半点新意,只是眉间淡淡的落漠一直不曾褪去“我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做不对的事,都可以把不对的事,当成大道理,到处去宣讲。”
身历七世,他与这个世界,始终是格格不入的,看得再多,听得再多,经验再丰富,他也永远不能理解,不能了然,不能接受这个世界太多理所当然的事。
也许对他来说原则从来没有变过,也许他从来没有置疑过自己的看法。
也许无论再过多少世,他也可以用和第一世,同样坚定纯粹的声音说:“这是不对的。”但是,如果茫茫人世,只有他一个人,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会说这样的话,那么,无论那声音多么坚定,多么明朗,听来也依旧是寂寥苍茫的吧。
永远不会有人与他说同样的话,永远不会有人倾听他的话,永远不会有人认同他的话。
这是不对的。
但是,这个世界这个现实,早就让所有人,不再在乎,对与不对了,人们关心的,永远是有利或是无利。
所以,狄九闻言只是毫不动容地冲他有些讥嘲地笑笑:“这是不对的,那又如何,你又能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傅汉卿略有迷茫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不,他不能做什么,他也没想过要做什么。
他只是一个懒人,他一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吃了睡睡了吃。
身历七世,遇上这样的事,他会说,这是不对的,当压迫死亡伤害不公正发生在眼前时,无论会面对怎样的后果,他确实从来不曾袖手旁观过。
但他从没有想过,要主动去改变这个世界,所有的杀戮迫害,只要不发生在他的面前,只要他不知道,他就可以当世界大同,天下和平,照样吃吃喝喝安安心心睡大觉。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改变过主意。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什么,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做什么。
那么,这样的自己,是否还有资格说,这是不对的。是否还有面目,捂着左胸说我心里不舒服呢?
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有些迷茫,有些不安,心绪少有地乱了一乱。
而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至少,勉qiáng可以算是到达了。
振宇武馆非常之广大,层舍连绵,院落相接,正门更是出奇地开阔,光门前一个演武场就大得吓死人。
如今整个演武场四周,已经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连通往演武场的几条路都全被汹涌的人cháo堵死。他们的马根本无法再前进一步。
好在一gān人等,包括最懒的傅汉卿在内,都有不俗的轻功,大家即时弃马,跃上路旁的房顶,一路上踩着瓦片屋檐前进。
因是居高临下,视野开拓,隔得老远,齐皓就看到演武场上有两个人正在jiāo手。其中之一,正是本地的分坛主,他的得力助手舒放。
眼见舒放在对方攻势下步步后退,岌岌可危。他关心qíng切,也没时间打量战圈四周众人的qíng形,也来不及回头对狄九请示,高声怒喝:“鼠辈敢欺我振宇武馆无人?”
随着这声怒喝,他拔身而起,挟带风雷之势,直落往场中对战二人之间。
第十六章 懒人多事
齐皓在修罗教资历甚高,功劳也大,所以在关心qíng切之时,可以不用先请示狄九,就飞身而出,一掌击下。
他年纪虽老,功力越愈发深厚起来,这一掌凌空击下,掌风呼啸之间杀气寒彻人心。
那场中jiāo战二人,不约而同,各自往后跃开,以避他这一掌之锋芒。
舒放因一直被压制着处于下风,这一刻得以脱身,竟是身不由己,连退数步,摇摇晃晃,几yù跌倒。幸得齐皓已然当空跃下,一把将他扶住,一边关切地问:“伤得如何?”一边目光凛然,四下望去。
却见演武场外围聚满了看热闹的民众,而四周,则由振宇武馆的弟子,和这些上门踢馆的人带的随从围成了一个大圈。
如今双方人马都壁垒分明地各站一边。武馆中的出色高手骨gān,都已倾力而出,只是此刻,众人虽或坐或站,但大多脸色灰败,神色疲惫,不是受伤,就是脱力。
而对方那边,十几个人,虽然也有不少重伤的,但总算还有几个颇有神彩地傲然而立。
齐皓长眉微挑,心头冷笑,我说怎么回事呢,原来全国排名第二到第十的武馆,居然全部jīng英尽出,集中在一起了。
若说这些武馆,单比,自是没有一家能胜得过振宇,可是这么多家联合起来,每家都推出最顶尖的高手,没有自己坐镇的振宇,吃点亏倒也是理所当然的。
舒放此时才喘息着道:“堂主,我没有大碍,只是我太无能,丢了武馆的颜面。”
齐皓淡淡道:“这样的场面,你吃点亏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即知他们的人手更qiáng,就不该贸然动手,总该拖延些时日,等我回来。”
舒放咬牙道:“我原也是和他们论理的。一直推说馆主不在,不能同他们比武,只是他们bī人太甚,叫手下弟子在门前大声叫嚣,说我们振武馆宇胆小怕事,不敢应对挑战,说我们的名声全是装腔做势,用欺瞒手段假做出来的,他们叫得全城皆知,我们再不应敌,只怕就要叫天下人小瞧了。”
齐皓面带怒色,重重哼一声,目光凛然生威地向前bī视而去,正要斥喝些什么,却听一个极淡的声音响起:“齐老,这么多高人在,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这声音冷静而淡定,声音并不高,却清晰得传进每一个人耳中。
话音未落,便已自自然然让所有人的注意力从齐皓身上移开了。
人们这才发现,自齐皓从天而降之后,又有十余人先后一跃而至。这些人全都一身灰尘,看来经过了长时间的跋涉艰辛,叫人一时间连面貌也看不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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