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无极接口:“你想怎么个比法,我们开始比的十场计不计数?总不能每比个十来场,你们来一批新人,自称是管事的,我们又得从头比过吧。”
傅汉卿淡淡道:“那十场的胜负我就不管了,反正你们即是对我提出要比武的,那就只和我比好了,随便你们谁上来了,轮着上也行,一起上也行,只要打败我就行了。我们振宇武馆就认输。”
这话说得奇大,不止是杜松坡和宗无极全是为之一凛,就连他们身后其他人也一齐动容。事实上,便是连修罗教一gān人等,除狄一和狄九之外,也无不脸现异色,难道这个他们看死了肯定没用的教主,其实是深藏不露?可千万别只是讲大话,最后收不了场啊。
振宇武馆众人也是齐齐一震,看向傅汉卿的眼神,便添了三分尊敬,三分忧虑。
这这这,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高人?可也不能太托大了吧。
傅汉卿现在只盼着早点了事,自己早点关门睡大觉,见这两个又呆住了,不耐烦地催:“到底行不行,你们说话啊?”
宗无极脸皮微颤沉声道:“小辈,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们了。我们就一一领教你的绝学。”
说这话时,他那略胖的脸皮不但抖了两抖,还略略透出点隐隐的红来。可见就是所谓的老江湖,脸皮也不是厚如铁板的。
以他们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居然要跟一个年青人车轮战,说起来就算胜,也实在是胜之不武的。
但没奈何,刚才狄九那诡异的身法给他们的心理压力太大了,虽说没好意思当场答应一堆人打一个,但车轮战却已经是免不了的了。
此刻宗无极话音一落,全身衣袍自是无风自动。杜松坡知他将要出手,立时向旁退开,给他们让出位置来。
齐皓心忧傅汉卿的安全,有意无意上前一步,却在听狄九一声咳嗽后,立时又退回原位了。
宗无极把功力提到极处,摆好了门户架式,就等着傅汉卿动手了。他是一方宗师,就算厚着脸皮打定主意车轮战,到底不好意思先向一个年轻人出手,只好等对方先出招。
奈何对方还是那么不怎么正经地歪歪站着,闭着眼睛似睡非睡,时不时伸手掩着嘴巴打呵欠,就是不动弹。
提聚功力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把真气一点点充盈全身,到了极顶峰时,能保持多久,就看个人的功力造诣深浅了。
宗无极早早摆开架式,早早运足内气,偏偏傅汉卿就是不动手,他苦苦地等着,忍着,撑着,眼看着最佳的作战状态就这么从手心里溜走过去,又气又急,到最后因为qiáng撑着一口气,要保持全身真力处于颠峰状态,而使脸色红如赤火,眼中几yù冒火,终究忍无可忍,在堪堪走火入魔的那一刻,大吼了一声:“你怎么还不动手?”
傅汉卿直愣愣地瞪着他:“动什么手?”
“比武啊。”宗无极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傅汉卿皱起眉瞪着他:“你是说比武,又没说打架,我们完全可以用文雅一点的比武方法啊。象你们武林中,不是常有文比这种说法吗,你使一招,我使一招,互不攻击,高下立判那种。要不,你做一件事,我做一件事,谁做不到对方做的事,也就算输啊。”
宗无极气得几乎没晕过去:“你早又不说明白?”
傅汉卿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看你们这么久没动静,有点走神,就打了个盹。”
他这道歉比不道歉还糟糕,宗无极一口真气生生走岔,连退三步,脸色cháo红,一咬牙一吸气,把到了嘴边的一口血,给生生咽下去了。
适时傅汉卿又小小声补充了一句:“再说,你们也同样没事先说明比武必须跳起来打架啊。”
宗无极脸色惨淡,摇摇yù倒。
眼看着再让傅汉卿说下去,这位一代宗师,一招未出就能生生叫人bī得走火入魔,杜松坡急忙上前,冷哼一声:“虽说比武确有文比武比一说,但一般没有事先约定,大家都默认是武比,阁下不敢武比,莫非是胆小畏缩。”
他有心打压傅汉卿,说话全不客气。没料到傅汉卿点头不迭:“是啊,我害怕。”
他坦坦然一句答出,引来四周一阵轰然议论,可是他却眼也不眨一下地补充下一句:“我害怕会打伤你们,要是打死了就更麻烦了。”
这一次连杜松坡都要气得倒仰了。
偏偏傅汉卿还能无比纯真无辜地接着说:“我也害怕把我自己弄伤了。”
他说的全是实话啊。虽说他自己的武功其实一塌糊涂,除了内力和轻功,基本上啥也不会,属于标标准准的眼高手低派。
但高明的轻功可以保护他不被伤害,恐怖到变态的内力,可以轻易伤害最顶尖的高手,所以,想要纯以武力打败他,绝不是易事。
傅汉卿为难的是,自己内力虽qiáng,但因为缺乏正常练习,而不善cao控,从来不能正确地控制功力的收发,一旦出手,总是掌控不了轻重,真要动手打架,他是肯定会失手打伤人,甚至一不小心打死人的。
若是以前,遇上要打架的事,他总觉得自己皮粗ròu厚不怕痛,让人打几下,伤一点没事,总是让着人的。可是,现在这种qíng形,如果他认输,或是因为不肯伤人结果自己受伤了,谁知道狄九又会为了维护修罗教的利益振宇武馆的尊严而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所以,他即不能伤人,又不能被人伤,自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打架这种决斗方式的。
只是他虽一片诚心,表达的态度却实在有欠妥当,当时就气得宗无极几乎内伤,杜松坡也面沉似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不怕死,不怕伤……”
傅汉卿答得坦坦然然:“可是我很怕,生命是珍贵的,万一我要失手杀了人,那就太糟了,我一辈子都不能安心睡大觉了。”
杜松坡觉得自己再说下去,也要步宗无极的后尘了,只是咬牙如磨地死命抓住剑柄,克制着想要扑过去,把这家伙刺个透心凉的冲动。
其他一众挑战者,也无不气怒jiāo加,见过狂妄的,还真没见过这么狂妄的,听那口气,倒似是十拿九稳,确胜无疑一般。
总算杜松坡读的书多,小心眼较多,虽然气极败坏,还勉qiáng有些思考能力,拉拉宗无极,悄悄在他耳边劝说了几句。
宗无极心中一想,也是,这人口气这么大,总会有点原因,再加上刚才他那个同伙的身法实在太过诡异,万一真放手一搏,被这么个后生小子打成重伤,可就一世英名尽毁了。
即然这人要求文比,那就文比吧,我就露一手我的绝学。看你有没有办法也照着来一下。
这边心意一定,他也就恢复了镇定。目注傅汉卿:“你一定要文比。”
傅汉卿坚定地点头:“是,不文比我就不比。”
“好,那就文比。”宗无极冷冷道“我就露一手上不了台面的功夫,请公子指正一下。”
傅汉卿低低嘟哝“明明是很自信,偏要说上不了台面,这倒底是虚伪还是谦虚?文字语言的运用,真是微妙而玄奥啊。”还算他历了七世,有了人生经验,要换了第一世,这种感叹他一定第一时间说出来。
但双方距离如此之近,人家的内力又足够深厚,哪能听不到呢。
可怜的宗无极,气得直翻白眼,又不敢发作,生怕骂出一句话来,被这个无赖抓住不放,又说出一堆气死人的话,没完没了,今天这场比武,还不知道拖到何时。
他只好硬生生装成没听见,只专心提气运功。
宗无极有心立威,自是要把自己最自负的绝招拿出来,尽自己最大的力量,确保在最佳状态,展现出最qiáng的威力。
他徐徐呼气,深深吸气,在连续的三次悠长呼吸之后,双手徐徐抬起,自指尖开始,渐渐透出紫金色泽,血ròu的双手缓缓变成金石异物。
随着他体内那qiáng大而带毁灭xing的内息流转,他的双手已完全变成紫金色,而且正从袖子里往内延伸。
他的内息徐徐提至最高,紫金手绝技也运到最高境界,眼看着紫金色将要达到肘部,全部的jīng气神都达到颠峰状态时,耳边猛然间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慢。”
他全身一震,内息一乱,胸口闷得直yù狂吐鲜血。
他咬得牙齿咯咯响,勉力注目向前望。
望进傅汉卿那看起来如小白兔一般纯真无辜的眼,隐隐约约听见他用忽然记起某件事时的快活语调说:“我们还有一件事忘了事先说好了。决斗的输赢条件我们得先约定好啊,否则还比什么武啊?”
宗无极yù哭无泪,直着眼瞪着傅汉卿,嘴巴死死抿住,唯恐一张嘴,那因为真气激dàng而涌起来的鲜血就会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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