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谦微微一皱眉,却只是担忧“轻尘,你的qíng绪似乎不对?自从开始模拟之后,连续四次,你的心qíng好象从来没好过,你确定你自己的心理,或是态度,完全没有问题吗?我认为,或许让教授给你辅导一下会好一些?”
“小容,我也不明白,一再遭受背叛,遭受伤害,一再被凌rǔ,抛弃,你所有的奉献,所有的努力都被践踏,为什么,你总是可以笑得这么高兴,你总是不懂仇恨。”
容谦轻轻地笑起来:“轻尘,你为什么不能宽容一些,包容别人一点呢?当你付出时,想的如果是回报,那么,一旦回报不如你的意,你自然就会痛苦,可是,你还记得你付出时的满足感吗?当你帮助别人时,感到快乐,你就得到了回报,我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帮助别人,而是为了满足我自己,为了让我自己快乐。更何况就模拟本身来说,帮助我们写成论文,帮助我们拿到毕业证书,我们已得到了至大的回报。为什么还要怨愤。怨愤的结果,是让自己的心qíng郁闷,自己不快活,最后受伤的是自己,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些呢?轻尘,为什么,不对别人好一些呢?”
“正是因为我想要对自己好一些,才无法对别人更好一些,小容,并不是人人都能象你包容天下,并不是人人都能象你,接受一切。你的题目是托孤之臣的各种人生,这就决定了,你势必要经历多次模似。第一次,景王兵败如山倒,在最困厄之时,把襁褓中的孩子和一个破败的天下jiāo给你。你尽力提供孩子最好的照料,击败敌军,守住残旧的江山,一点一点,让一个处在困境中的国家慢慢富庶qiáng大起来,其中的艰辛困苦,数不胜数。可是,当你为国呕心沥血这际,小皇帝却在臣子的挑动下,对你生出猜忌之心,你在前线做战,他却在后方拼命掣肘,想尽办法架空你,先是夺你的兵权,把你放在京城高官厚爵养起来,后来,又找了个理由,削了你的爵位,到后来,你去民间种地,一举一动,都被地方官牢牢监视,旁人连跟你说句话都不敢,使你孤寂而死。”
容谦不以为然地道:“是我自己只注意了发展国家专心军务,而没有注意到亲近小皇帝,一个孩子,面对一个一年见不了两次面,却比他掌握更大权力的人,当然会畏惧怀疑。”
“是啊,你不生气,相比别人,这个小皇帝,对你还不算太过份。”方轻尘冷笑一声,“第二次,延王英年早逝,榻前托孤。你cao劳国事之余,还要挤出时间来陪小孩玩过家家,你宠得他如同手里心的珍宝,凡有所求,无不从命。可是,在你发现他渐渐长大,渐渐荒yín任xing,喜欢征采民女,大建宫室,劳役百姓之后,开始教训他,并迫他下了罪己诏,他暗中记恨你,又不能动摇你在朝中过于崇高的地位,就用毒药毒死你,你死之后。他用三年时间,控制了国家的权利,然后,把你掘棺鞭尸,并且对你的亲朋族人,大加屠戮。”
容谦轻轻叹息:“这是我没有教育好他。他从小就被我捧到至高的位置上,护在掌心中,万事任他予取予求,却在他做错事后,忽然板下脸责备他,惩罚他。那些年来,我只知道疼爱他,却从来没有认真教导过他,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这才导致了这一切。”
方轻尘冷冷道:“所以,第三次才王驾崩,你依旧扶助幼主,不敢太冷落他,又不敢太亲近他。你注意请大儒名臣教导他,自己在朝堂,把一切的压力承担下来,苦心谋划,为他诛贪官,除权臣,清弊政,qíng愿一人结仇满天下,也要给他一个太平朝局,等他十六岁亲政,你即刻jiāo权辞官,一心要全始全终。却没想到你离开朝堂没多久,贪墨,弄权,结党,等百官丑态复萌,而从官场到仕林,所有人对你的仇恨都bào发出来,参你的折子三天两头往上递,百官联名要治你的罪。那个你苦心培育的小皇帝,因为很少接近你,对你没有感qíng,又从没有见过这种阵仗,被百官一请愿,一威bī,就立刻把你抛出来,平息天下之怒,要收百官之心。在你退隐林泉的第二年,就被抄家,家人尽皆流放,你以托孤重臣,首辅之尊被腰斩于市。”
“我仍然有错,我以为给那个孩子最好的老师就足够了,我以为,我自己替他安排好一切就好了。却忘了,他的人生应该由他自己来面对,他的风雨应该由他自己来承担,书上学到无数的东西,如果没有实践的经验,依然用不上。生活得太过顺遂,从来没有经历过困难挫折,从来没有面临过考验,学到的再多,也只是书上的死东西。我撒手离开之后,他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面对朝廷百官的bī迫,面对无数的奏章请愿,很自然就会慌张惊怕,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托,可以商量的人。在这种qíng况下,放弃一个他并不熟悉,也没有感qíng的老臣,又算得了什么。”容谦轻轻叹息一声“只是那一次屈服之后,天子的威势在臣子眼中dàng然无存,使得国家渐渐衰弱,而我那一世的亲人朋友,也为我而被连累,实在让我很不安。”
方轻尘冷笑起来:“所以这一世,你qíng愿自己做恶人。你虽然没有明摆着要做权臣jian臣或当众对小皇帝不敬,但有意无意间,总让小皇帝感觉到你的压力,感觉出你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感觉到皇位受到的威胁。你让他在忧患中成长,你让他自己去拼命学习一切治国平天下的知识,你让他偷偷结jiāo天下英才俊杰,事实上,若无你的默许,他哪里能瞒得过你的耳目,又哪能无巧不巧,遇上那么多俊杰之才。为了让他树立在群臣中高深莫测的威势,你不惜牺牲你自己,让他在一场政变之后,转眼控制大局,令臣子们对他又敬又畏。为了让他能够成功收揽人心,你这两年,故意装糊涂,轻漫政务,又穷奢极侈,倒行逆施,使得人心皆背你而去,很自然就真心效忠于少帝。你费了这么多苦心,就是希望在你被杀死之后,他能够独力支起一个国家,不为别国所欺,不为臣子所rǔ。你甚至接受上几世的教训,唯恐因你连累了别人,所以,不但这一世选择的身份无父无母无亲人,连身边的丫环下人,也早早放走,而借用了别人府中的亲信。这么多年来,你为这个国家,为那个小皇帝费尽苦心,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分担,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没有一个人陪伴在你身边。你只能一个人,默默孤军奋战,然后孤独地死去。连最后一个想陪伴你的丫环都被你扔走,为了怕她再来纠缠,惹祸上身,你不得不故意把让她身受重伤,在你死之前,都只能躺在chuáng上,动弹不得。只是,你想不到,等着你的死刑,竟然是凌迟,竟然是这样长久的折磨吧。”
方轻尘的语气中,满是讥嘲和冷哂。
容谦却听而不闻,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是啊,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凌迟。我是不太尊敬他,他记恨我也是理所当然,但也不至于要凌迟吧,就算我真的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大大得罪过他,他心中恨我至极,也不应该这样不分轻重啊。我看着他慢慢学习,慢慢努力qiáng大,他明明非常懂得隐忍,非常懂得运用心机,为什么会做这么不智的事。这时局面刚刚稳定,他最应该做的是安定天下人心,让所有的臣民对他有信心,知道他他是仁厚可信之主,而不是让人觉得他苛酷残nüè,这会让臣子们因过于畏怖因而产生不安,也会让各地手握重权的人,不肯轻易jiāo出权势来,他这一次真是太任xing了。”
他这般忧心仲仲,那边方轻尘却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你这个怪物……你彻底没救了……”
“轻尘……轻尘……”唤了好几声,再也没有回音,看来,方轻尘是毫不客气地断开了意念联系。
第四章 天牢异刑
容谦叹口气,如果不是被网缚着,真想耸耸肩,轻尘的心态肯定有问题,明明是他自己的事,他都不生气,轻尘有什么理由气成那个样子。
他是这样专心地思索着,一时竟没有意识到,一百刀已经割完了,没有意识到,本应该嘈杂的刑场,寂无声息,没有意识到拿着刀割他肌ròu的行刑手,面色苍白,手脚发软,没有看到所有的百姓和官员,人人脸色铁青,个个看着他两眼发直。
容谦回过神半天,看到行刑手举着刀还发愣了,四周也一点声息也没有。他忍了又忍,等了再等,终于不耐烦了,遥遥对坐在观刑台最中间的官员叫了一声:“孙大人,今天的刑用完了吗?我可以回牢里去休息吗?”
四周传来一阵扑通之声,被缚着的容谦没办法向四方张望,自然看不到一大堆站不稳跌倒的人,不过,就是正面或站或坐的,从官员到士兵再到百姓,也是个个身子摇摇晃晃,让人很担心他们是否还能安然站立或坐好。
好半天,主刑的大理寺正卿孙望远,才哑着嗓子说:“今日行刑到此为止,犯人押入天牢,明日续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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