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说/小楼传奇_老庄墨韩【5部完结+前传】(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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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东觉却是极之兴奋,他本来年少,jīng力充沛,不觉疲惫,反感高兴,到了晚上,犹自jīng神极佳,缠着疲惫的卢东篱一个劲叫:“大表哥,大表哥,我现在才看到你的本事,原来传说中的奇才贤吏是真有的,真有人可以一两天之内,就把大半年的公务办完,要是让上官知道你这么能gān,还不赶紧把你上调,免得你留在这小县城里屈才。”

  卢东篱神色一肃:“快莫有这种想法,什么奇才贤吏。这等行为,不过是以国家公事,百姓福祉为注做赌,以显示自己的才gān,用整年嬉戏游乐,待上官下巡,则一日理尽公务的方式来搏取他人的另眼相看罢了。”

  卢东觉愣愣地问:“怎么会呢?这种故事,不都是佳话美谈吗?”

  “什么佳话美谈,半年前发生的案子,半年后再去查,有几成把握查出真相,半年前失踪的人,半年后再去追寻,只怕尸体都找不着了。半年前发生的灾qíng,半年后再去处理,灾民全都死光了,半年前要纳的粮jiāo的税,半年后再去催讨,国库早空了,半年前断的桥,塌的路,半年后再去修,百姓会添多少苦难。”卢东篱淡淡道“一方为官,唯诚唯勤,而不是靠什么天才本领,自己给我好好想想。”

  卢东觉闷闷地低下头,只觉心中说不出地烦燥,为什么他的想法,不管什么,哥哥总说是错的,为什么那么多他所期待,他所以为会发生的事,结果全被否定,为什么他所向往他所敬佩他所以为最了不起的事,哥哥看来,全都不过如此。

  年少的大男孩,第一次发觉,现实的世界,原来,如此容易让人失望。

  卢东篱见他神色黯淡,也觉得自己这般打击一个少年对未来对人世,对官场上正义的美好向往太过份了,便笑笑道:“快休息去吧,养足jīng神,明天还要处理案子呢?”

  “审案子?”卢东觉立刻激动地抬起头,少年的心,容易沮丧,却也更容易激昂,审案子啊审案子,所有清天大老爷的故事,都离不了审案子啊。

  “是啊,今天处理了这么多积压的公务,明天也该处理积压的案子了,咱们这小县城,可没那么多牢房,安置那么多没审没判的犯人,也没那么多口粮养闲人啊。”卢东篱忍着笑,看着小弟两眼大放金光,第一次觉得,年少,真是一件让人无比羡慕的事。

  第十一章 开释

  次日新任县老爷第一次升堂,处理积压公案,不但卢东觉兴奋莫名,随侍在侧,就连满县百姓,也齐来看热闹。

  然而事实让卢东觉再次失望了。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子,没有什么感天动地的大冤屈,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恶霸,狠心的坏蛋,更没有公堂上的争斗,分说,严刑,辩论。

  连着几堂审下来,根本无惊无险无甚可说的。

  基本上都是穷人的小案子,或是街坊打架,或是家贫偷窃,或是欠租难jiāo罢了。

  人人上来都是供认不讳的,最多跪在地上喊几声,求大老爷慈悲。

  卢东篱或罚或判,或放或责,或枷或打,一一处理下来,速度也是奇快,随着堆在桌上的案卷神速减少,衙门里关押的人犯,一一划去名字,站在大老爷身后的卢东觉已经无聊得要打瞌睡了。

  幸好这时卢东篱随手翻开压在最下头的一份案卷,漫声念道:“风劲节催租的打死人命……”

  卢东觉jīng神为之一振,立刻睁大眼睛,集中注意力,啊啊啊,这可是个大案子,得好好看看大表哥怎么判,好好学习,好好记下,将来我当了清天大老爷,可就用得上了。

  风劲节的案子虽然已经认罪画押,但杀头大罪,例来要府衙审核,刑部勾决,才算最后定论的。因上头的官一直压着没办,所以这案子到目前还算是未结之案,卢东篱身为县令,依然可以再次审问,甚至不能算是翻前任的旧案。

  他在公堂上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招原告到堂。他原本的打算,其实是再问一遍原告供词,再把风劲节从牢中提出来,看他有何分辩,然后根据双方的证言,再传召所有相关之人审问。可是没想到,原告李氏一上堂,说出来的话,就让他的打算完全落空了。

  原来,风劲节从来善待佃户,他的田地收的租子本来就少,而且哪家佃户家里有什么意外,他反倒令人时常出钱相助,他的佃户都暗中称他做菩萨,大善人。那李氏死了丈夫,本来是没想告风劲节的,但一个无知妇人,又哪里禁得起县令的催bī,再想到家里没了壮劳力,留下孤儿寡妇,无法生计,县老爷答应让风劲节赔他们大笔银子,以便家人活命,她这才答应了污告风劲节。可谁知道,刘铭没能如意敲诈到风劲节的银子,哪里还肯顾她这一个种田妇人的死活,不但不给银子,反怪她在堂上语无伦次,上了风劲节的当,坏了大老爷的计划,暗中又叫下人把她打骂了一番,赶回田里去。

  回到田间,所有的佃户农人,都不再同她家jiāo往,眼看她孤苦无依,也没有人帮上一帮,人人见了她便要啐一口,骂一声忘恩负义。

  眼看着无路可活,她只想抱着儿子去跳河,万没想到,风劲节的管家亲自上门,说是风公子亲口吩咐,她家死了男人,减免三年田租,又留下一笔银子,给她做治丧之费。除此之外,风家上下人等,没有说过她一句,骂过她一声,只是那冰冷的目光,已然将她凌迟。

  她害了风劲节,却反是风劲节让她们母子可以勉力活下来。虽说暂时不忧衣食,但风劲节在牢中一日,她们母子便一日不能抬头做人。几次三番思量想死,只是即没能为丈夫报仇申冤,又对不起恩人,就是死了,怕也没有面目见公婆丈夫。每回想起此事,便只能抱着儿子痛哭。

  这一番新县令召她上堂,问起旧事,又是和颜悦色,叫她万事尽可道来。

  李氏鼓起勇气,一个头叩下去,大声道:“清天大牢爷,风家老爷实在是个好人,他没有害死我的丈夫,我丈夫是被人讨赌债活活打死的,是我不好,污告了大善人,求大老爷做主,还风大官人一个公道。”

  卢东篱也万没想到原告一上堂就翻了口供,倒是省了麻烦,便和颜细问详qíng。

  李氏做为最卑微的乡下妇人,再大的怨恨,也不敢说高高在上的县老爷不是,只说是自己想诈风劲节的钱财所以污告。又将丈夫被打死的诸般细节,一一讲述。

  卢东篱也听出话里有不尽不实之处,却也理解她的难言之隐。真要问实了,他有的是法子让李氏吐出真言,可若真牵涉到前任知县污告正当商人,这事就不是他一个小县官可以审的了,必要往上jiāo去,这样,不但风劲节要在狱中多受磨折,这李氏,怕也难逃污告大罪。再加上,刘铭后台颇硬,真闹大了,没准倒霉吃亏的反是无辜百姓。

  他为官数年,已知官场上层层罗网,难以撼动,就算要为民请命,也不是只凭着耿直二字可以办得到的,当忠臣,有时必须比jian臣更jian诈,当好官,有时必须比贪官更yīn险,才有机会真正为百姓做些事。

  他心中虽有许多叹息无奈,脸上却丝毫不露,只下令把李氏所告的真正凶手捉来。

  那赌场的放债的只道天大的案子有风劲节担了,如同没事一般,根本没想过要逃,自是一捉一个准,到了堂上,见李氏一告,大老爷一吓,一个小小糙民,早吓得心胆俱裂,把什么都招了。

  卢东篱也不糙率,又追问了若gān细节,招认得与原告所说,并无差错,他仍不轻判,派人把当日在赌坊出入,目击此事的一gān人等,以及与被杀者熟悉的亲人朋友一概拘来。连番细问之下,便再无一丝疑问,事实俱在,竟是连把风劲节提出来审问都可以免了。

  他让犯人画押之后,下令收监,又略略训斥了李氏几句,便将相gān人等,一一放去,这才下令,把风劲节提到堂前来。

  风劲节昨日大醉,至第二天将近huáng昏才醒,一醒过来,王大宝就在他耳边唠叨一大堆,怪他早不醉晚不醉,赶这个时候醉,明明有机会找新任太爷喊冤的。

  宿醉刚醒的人,头都痛得厉害,脾气都不太好,风劲节也不例外,懒洋洋地听着,双手抱着头哀哀叫痛,不以为然地答:“怕什么,我这么有钱,他迟早得自己来找我。我看他昨天巡狱,搞不好就是找我的。即是这样,昨天没谈成,他自会制造机会的。没准今天他就要找我去呢。”

  话音还没落呢,外头有差役来提风劲节过堂。

  风劲节慢吞吞站起来,东倒西歪地往外走,王大宝急着过来扶他:“我的爷啊,你也不拾掇拾掇就出去啊,真让大老爷看你这醉熏熏的样子,你不怕死,我们可怕啊。”

  “放心放心,我会应付的。他要什么,我都给他就是,总之不会连累你们。”风劲节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安慰了几句,待得出了大牢,就随提人的差役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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