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些将军,还会讲究一些,在意一些,越是粗野的大兵,倒越是对这些事看得平常起来。便是暗中议论起元帅和将军,也没当什么大事。
在这一片轰笑之中,一阵猛烈的咳嗽,倒也没让谁立时发觉出不对来。
还是小刀跟着风劲节久了,正笑着,忽觉那咳嗽声不远不近,但不在他们之间,而且声音非常熟悉,心头一震,猛得跳起来,探头往后一看,却见不远处,一棵大树下,风劲节正靠着树gān,咳得面红耳赤,在他的脚下,滚落着一只酒葫芦。
风劲节倒不是乘着卢东篱不在,偷偷喝酒。他素来是爱酒的,只是在军队里不能随便喝酒,他心里馋得慌,以前范遥管事,那是没指望,如今卢东篱掌权,居然也不让他开酒荤。
他郁闷无奈之下,也只得拿个酒葫芦,装了点白开水,自我安慰着没事喝两口了。
这天正好心闲,一边喝着水,一边四下漫步走走。
他武功高,内力qiáng,耳力自然好得很。他虽没心思,到处偷听人家说悄悄话但是走这附近过时,耳朵里硬是把人家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开始还不知道,这帮人背地里议论自己和卢东篱什么呢,等听到后来,明白过来,一口水猛得呛住,他一边猛咳,一边手忙脚乱地扔了酒葫芦,双手紧赶着拍自己的胸膛,给自己顺气。勉勉qiángqiáng才算没让一口水给生生呛死了。
背地里说人闲话自然是不道德的,但却是极有意思的,所以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都爱私下论人是非。
这定远关长年荒凉沉寂,一大堆士兵cao练巡防以外的时间,闲得发慌,聚在一块,说点儿八卦,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
就算背地里,议论议论大帅啊,将军啊,那也算不得什么。可问题在于,你们背地里议论的人,忽然出现在你们面前,这件事,可就不太趣了。
如果这个人,又正好是你们的顶头上司,这件事,就更加无趣了。
如果,这里又正好是军纪严明的军营,上司的一个命令,可以轻易要掉下属的xing命,那这件事,就真正糟糕透顶了。
所以,一看到风劲节,一gān士兵,脸都吓绿了。第一个念头是一轰而散,但立刻醒悟,风将军何等jīng明的一个人,即被他看到,还能逃到哪里,总不成当个逃兵,被人抓回来砍头吧。
风劲节这时也缓过气来了,笑嘻嘻对众人道:“没事,没事,你们接着聊,别理会我。”
谁还敢聊啊,所有人大眼瞪小眼,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发呆。
“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聊得很开心吗?”风劲节拖长了声音问。
他脸上都是笑,可眼睛里的光芒,却吓得人双腿直哆嗦。
没有人吭声,没有人接口,风劲节目光淡淡一扫众人,定在小刀身上,笑语责备:“小刀,你也真是,你是我的亲兵,有什么事不明白,来问我就好了,何必在这里猜来猜去,这么辛苦呢?”
小刀平时伴在他左右,倒不是特别怕他,但这种事,被他撞破,也是满脸通红,低着头道:“将军,是我们糊涂,听人家胡说八道,你,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风劲节眯起眼,亲切地问:“你怎么知道一定是胡说八道呢,没准你们猜得全对呢?”
小刀哀叫起来:“将军……”
风劲节至此才冷哼一声:“这些混帐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有多少人听过说过议论过。”
小刀回头向大家一看,所有人缩头缩脑,拼命冲他使眼色,看样子是没一个敢搭话的了,他只得道:“话是苏大人的随从那里传来的,这段日子,全军怕是有不少人……这个,听说过这些混帐话了。”
小刀压低了声音期期艾艾地说。
风劲节一阵郁闷,好啊,全军上下,都在背底里议论他和卢东篱,他们居然还一直没查觉。
果然这世上就算是再聪明能gān的人,也架不住自己的私生活,被人随意地八卦胡说。
同样,就算是世上最愚鲁的人,在说人闲话时,还真是jīng明小心地不会轻易露出半点破绽让人拿住。
要不是这次无意中听到……
心里这么一想,更觉愤怒:“那些随从说这些话,怎么不报给我,不是早吩咐过了,苏凌的手下,要给我看紧了,有什么不对的言词行动,全要告诉我吗?”
小刀低下头,不敢答话,我的将军,人家要探问我们的军qíng,我们当然报给你,人家说你和卢大帅那么有趣,那么怂人听闻的闲话,大家全听得眼睛瞪老大,眼睛亮闪闪,谁会傻乎乎撞你刀口上,跟你说这种事啊。
风劲节心里也明白大家顾忌的是什么,只得忍着气问:“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苏凌说过些什么?”
小刀的声音更是低得几乎微不可闻:“苏大人说的话,我们自是没有资格在旁听的,不过据他的随从说,苏大人没事的时候,同他们说,说……说风将军和卢大帅,太亲近了些……说那个,风将军和卢大帅又都是俊朗好看的人,这样同行同止,同住同寝,这个……要说什么事都没有,也没什么人信的……也许苏大人只是随口说一句,被当下人的添枝加叶地四下传播,这个,都是我们不好……”
他越说越语无伦次,越说越是结结巴巴。
风劲节听得面沉似水,好吧,就算那些底下人,凡事都爱添油加醋,但苏凌自己一定是说过些轻佻无礼的闲话的。
妈的,这个混帐,闲着没事,满世界败坏自己亲妹夫的名誉。以前看在卢东篱的份上,又念着他初为官,还没来得及gān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怎么为难过他,现在看起来,倒是对他太过宽大了,早知道我就……
他磨了磨牙,心中恨恨地琢磨所有可以把人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yīn险手段。
可惜的是,苏凌不是军队里的人,不归他管,现在,人也安安生生待在后方,叫他鞭长莫及,主意虽多,却是一样也用不上。
而苏凌给他造成的麻烦,却是让他头疼不已的。
他自己对于这种名誉上的小事,真不是太在意,却又不能不替卢东篱设想,好好的一片为国为民的心意,被人传成这样,不止是羞rǔ,将来传扬开来,对他的前程声誉,也有极大的伤害。
但事已至此,他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总不能敲锣打鼓,昭告全军,他和卢东篱在一起,全是为了公事,一点私qíng也没有吧。
他更加不能令行禁止,不许全军上下,对他们的事议论半句,这种事,从来堵不如疏,越是禁止传扬,人家越以为其中有鬼,暗地里,怕是越发传得沸沸扬扬了。
反复思量之下,风劲节一时之间,竟也是全然无法可施,只得冷冷瞪众人一眼,yīnyīn地笑笑:“行了,你们都散了吧,以后有什么事想谈论,不用偷偷摸摸的,大大方方说出来好了,我保证绝不介意,没准还能加入讨论,让你们谈得更加热闹一些。”
众人一起大汗淋漓地以神速逃个gān净,估计这帮子人,暂时是不会再多嘴多舌了。
风劲节苦笑着摇摇头,罢罢罢,一切由他吧,反正他们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凡当事人不承认的,一概是谣言,再说,这本来就是谣言啊。
第四十一章 奇变
虽说风劲节也没用什么雷厉风行的手段,qiáng行压制传言,更没有心急火大地去四处找人解释,但他撞破闲言的事qíng,还是在全军不迳而走,军中关于此事的流传之势自然也就不象开始那么厉害了,大家也都小心了许多,对于言词颇为谨慎注意。
反而是风劲节这种浑若无事,不急不燥,不压制不解释的大方态度,让很多人心中的疑团悄然化解。
大多数人都在想,风将军肯定是没有一点儿见不得人的事的,否则听了这种话,岂有不恼羞成怒,焦燥不安的道理。
却不知,风劲节心中,其实极为焦虑不安。即恨苏凌胡说八道,又忧虑卢东篱至今并无半点消息传回来。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过了当日他与卢东篱所订的时限,他便约齐了军中其他大将一起开密秘会议商议。
大家虽说并不是很赞同风劲节那种坑蒙拐骗的方法,但是为将多年,难得遇上一个这么为他们尽心争取的主帅,心中多是感念的,而且,大家常守边关,也比别的官员们有更qiáng的危机感。
欺骗上头,固然是不对的,可是,万一打起仗来,死在战场上,或是打了败仗,被治死罪,都是一条死路啊。
于是,在若gān次争执之后,终于还是同意了风劲节的意见。
风劲节写下告急文书,声称边关探马查知陈国军队正在接近,如今三军无帅,人心惶惶,催促卢东篱立刻回关。
52书库推荐浏览: 老庄墨韩 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