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自己可以真的挥兵一路杀回去,让保护国家的英雄,成为破坏安宁的罪人。让好不容易,从楚国qiáng大威压里挣扎出头的大秦,像这楚国一样,陷入重重的混战内争之中吗?
或许,这也是他活该被自己的亲兄长出卖舍弃的原因吧。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事,他知道,他懂得,只是无论如何做不了。
不但他自己不做,还bī迫着所有爱护他,关心他,敬重他的人,跟着他一起,吃苦受累,却无法尽力去维护自己应有的权力。那些将士们,这些年来,过得如何不苦。多人百战勇士,夜半思念故乡亲人,失声痛苦,多少无畏战士,伤心入骨,只得借酒醉狂。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低头叹息:“对不起。”
看他神qíng如此黯淡,柳恒忽然低低笑起来:“旭飞,你就不必自寻烦恼了。你真当军中全是圣人,你那解脱之策,你以为大家就不曾想过?”
他难得不称殿下,直呼名字,听得秦旭飞愕然,抬头看好友似笑非笑的眼神。
第三十二章 互扶互助
看他神qíng如此黯淡,柳恒忽然低低笑起来:“旭飞,你就不必自寻烦恼了。你真当军中全是圣人,你那解脱之策,你以为大家就不曾想过?”
他难得不称殿下,直呼名字,听得秦旭飞愕然,抬头看好友似笑非笑的眼神。
柳恒笑得无奈:“商量是商量过的,可惜的是此路不通。我们这些人跟着你太久了。就算是你死了,坐在那个位置的人,也都容不得我们再掌兵权。与其回去被分割调防,支离星散后,束手无策地等待着被清算,还不如在这里和你打出一片天地。”
秦旭飞张口,又闭嘴。
柳恒摇头。自己这位至jiāo好友,在为王之道上已经白痴到没救。
“你还是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了。”柳恒笑:“好好想想怎么保护好你自己才是真。看看方轻尘死后楚军的混乱,你要是死了,楚国的军队轻轻松松就能把我们吃gān抹净了,还谈什么回国。”
秦旭飞看好友在阳光下的笑脸,不觉也是一笑。说得真是都非常合理。可是说到底,不过是他们不肯负他而已。其他的,都不过是……
“是借口吧。”带笑的问题,让秦旭飞一怔抬眸,怎么,他倒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柳恒带点无可奈何的表qíng看着他:“不抢掠,不欺压,不qiáng征民夫,你的理由很充足,但其实都是借口吧?事实上,你是根本没办法做那种事,对不对?”
秦旭飞面皮微红。
“旭飞,和你说了多少次,慈不掌兵,你有这么多不忍舍之事,不能弃之义,已经犯了兵法大忌。”
秦旭飞却又放了开去,扬眉朗笑:“管他什么忌不忌,男儿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柳恒不知道是气是笑:“你这样的,这些年来,偏偏还能一路打胜仗,真是老天不长眼了?”
秦旭飞大笑起来:“那不是因为有你么。有你还有他们看着,我就是再莽撞妄为,任xing肆意,也不会掉到沟里。”
“你真是……”柳恒无奈苦笑摇头。脚下却还是自然地跟随着他前行的步伐。
有风徐来,chuī起秦旭飞身后招展的火红披风,拂过柳恒温和的笑脸。阳光下,碧水旁,两个同行的朋友,一个是同那骄阳一样炽烈如火的xingqíng,一个是和那柔和池水一般雅量的胸怀。
轻风将他们慡朗的笑声,平和的低语,传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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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顺天军破坏到糙木不留的柳州,大路之上,鱼贯而行,看不到尽头的马队牛车。
车上拉的是船,是木材,是竹竿。
车队前后,黑压压齐整整跟着推进的,是数万秦兵。
平定江州,未足半月,秦旭飞同顺天军的谈判彻底破裂。隔着淮江天险,此次不能巧取,只能硬攻。
此战应当速决,然而搭桥这一步,秦旭飞宁可放慢。阵亡人数过大的代价,他们付不起。要搭建浮桥,需要大量船只,越多越好,越大越稳。可是淮江北岸,船只绝迹。秦军找不到任何一条大船,能够从州外运送而来的,也只能是小船,而且数量严重不足。
淮江宽阔,水流不是很湍急。但是秋凉已至,江水冰冷。
大江两岸,两军阵营,浩浩然望不到尽头。
北岸沿江点起了无数火堆,摆上了数不清的酒坛子。
因为顺天军坚壁清野,这些引火之物都是以车马从遥远的柳州境外运来,坛子里装的也只有勉qiáng算得上是酒的劣酒。酒,是要粮食来酿造的。
负责搭桥的军士,足逾万人。
大江北岸一片沉肃,没有人抱怨,没有退缩。士兵们用麻绳把彼此牢牢系紧,以防被江水冲走,然后扛着木头,竹杆,短桩涉水步入江中。
五座浮桥,迅速向江中延伸。当水势已经涨到胸口之后,最初入江的一批人,纷纷退回岸上,凑到篝火前,喝酒取暖。第二批军士驾着小船入水,在前方下重锚固定,纵向一字排开,所有的木材,木桩都迅速通过船身向前传去,沿着船把桥往前搭。然而,船不够多,不得不格外分散,船与船之间的距离,就要靠士兵的血ròu之躯来弥合。
第三批军士冲向淮江,他们不但在身上系死了彼此相连的麻绳,也挂满了葫芦和扎紧了口充了气的牛皮袋,以便能浮在水上,接木搭桥。冷水里泡得久了,彻骨奇寒,江中心水流渐渐湍急,但因为入水的人太多,足以组成人墙,且人人都用麻绳牢牢系成一串,所以虽然有人溺水,却没有人被冲走。
浮桥稳步前伸。
对岸顺天军忍不住了。前排的弓箭手乱糟糟拼命张弓she箭,大江宽阔,弓箭难以及远,还没she到江心,就力尽纷纷下落,等后方的帅旗那边,乱哄哄一阵命令叫骂着被传过来不许she箭,那箭支已经有好几千打了水漂。
他们似乎是没想到秦军真会不惜代价地来进攻,所以行事仓促,没个协调。一阵轰乱之后,才乱纷纷地让出通道,巨大的弩车和投石机,这会儿才隆重登场。
秦旭飞策骑营前,冷眼观阵,一见顺天军的队形生乱,猜知其动作,立时微微挥了挥手。
前军密密麻麻的战旗纷纷向两侧移开,后方一排排的弩车和投石机,整整齐齐推上来,沿着江岸一字布开。由力大的奔牛拉开的qiáng力弩车和由十名士兵才能cao纵一台的巨大投石机,同时发动了进攻。
江中造桥的军士只觉得头上一暗,抬头上望,只见无数奇长的巨弩和巨大的石块,从空中疾掠而过,一时间几乎遮住了整个天空。
对面河岸传出一片惨叫,那边几万大军齐聚岸边,人挤人,人拥人,眼睁睁看着可怕的武器攻击而来,连逃都无处逃,登时死伤无数,队形大乱,互相践踏而伤亡的,甚至比死在秦军弩石下的还多。
要说远程武器,双方是天壤之别。秦旭飞久经战阵,深知“工yù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军中自有兵器司,又以军令qiáng征占领地所有出色的工匠,以及懂得冶炼的人才,重金厚待。所以就是被秦国断绝了补给,他们也有能力制造出最先进的武器。秦旭飞重视后勤,所以此刻军中所用的远程利器,数量多,威力也大。
相比之下,顺天军是造反起家,他们当初每攻进一处军队驻地,就抢走所有的刀剑弓矢,至于那些军队里攻坚必需的重型武器,全被这些不懂也不会用的人砸毁。打仗么,就是拿着刀剑拼命嘛。骑马she箭,最多象评书里说的那样,挖几处陷马坑,抓对方大将用。至于攻城,扛着几棵大树拼命撞几下就是了……
等到有谋士来投,顺天军上上下下,懂得了打仗的那些麻烦,知道了各种武器的重要xing,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江边的,不过是紧急修复制造出的少量重武器,哪里抵挡得过对方。
“不要怕!派上人去!保护弩车和投石机!跟他们拼!”
将令声嘶力竭地传过来,可是前方军队推推搡搡,谁也不肯再往前靠近,就任由那十几架可怜的攻击器械,孤零零在江边接收对方弩石的洗礼。军法队上前,几十人被长刀砍死,他们才不得不冒着秦军的巨石和qiáng弩,冲上前去,试图用大大小小的盾牌从上下左右保护还没被砸坏的重型武器,同时控制弩车和投石车反击。
只可惜,他们的盾牌多是木盾和藤盾,抵挡刀枪尚可,面对qiáng弩巨石,却如何能够?动辄有人带着血珠被串在劲弩上倒飞开来。对岸的弩车和投石机比他们的she程远,他们打不到,于是将方向对准江中浮桥。可是虽然让秦军有那么几十人的损伤,浮桥也坍塌了几处,可是对方毫不退缩,搭建的速度远超他们能够破坏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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