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谦闻言笑道:“你啊,想得也太多了。这夫妻之事,我也不是就不愿不想,只是万事随缘,不必刻意为之。若遇着合适之人,自然是好,若是没有,我这一生,也算是活得极jīng彩的了。随意找一个美女到身边来,也未必真能成为良伴。”
他轻轻在燕凛手背之上,安慰地拍了一拍:“何况,我素来懂得怎么自得其乐,如何安排生活。身边有青儿会陪我,偶尔无忌也会跑来给我演演猴戏,逗我一乐,更何况……”他看着燕凛微笑。
“你不是说,只要有空就会来看我,聊聊天,打打猎,讨论一下国务吗?就算是不出仕,我也不是被投散闲置,不是什么也不能做。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必要叹息孤单寂寞呢?”
燕凛虽然是极真心地想要为容谦成亲的事出一份力的,但听容谦这样从容表态,心里到底还是莫名地觉得一阵轻松。暗中笑话自己,果然还是自私嫉妒的,却也还是不自觉让笑意从眼底眸间透了出来。
听容谦如此悠然提起自己上回说过的话,他倒是忽然想起那件国家大事,忙从袖中取出那封密信递过去:“容相,你看。”
这时,他的心qíng出奇地雀跃轻松,孩子一般,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件目前最重大的国事与容谦分享,希望容谦能从中感觉到自己愿意把国政向他公开,尊重他意见的诚意。
他一边等容谦看信,一边简单明了地解释了整件事的详qíng。他此刻只觉得这件事是十拿九稳可成的,容谦看了,必然是会为他高兴的,能让容谦分享他的快乐和功业,也正是他最得意快慰之事。
然而,容谦很仔细地看完密信,很耐心地听燕凛讲完,却轻轻问道:“陛下觉得这是可乘之机?”
他初时见了燕凛以陛下相称,jiāo谈间,彼此渐渐放开心怀,开始直接用“你”字来称呼燕凛,直到这时,才复呼以“陛下”二字,却是结束了刚才chūn风和熙的融洽自然,而以君臣奏对的格局替代了。
但燕凛这时正为着自己的第一次大用兵计划而豪qíng满胸,竟也不曾察觉这极细微的变化。
“自然是。秦国虽然是天下qiáng国之一,但自从秦旭飞领jīng锐入楚之后,秦国的军力一落千丈,虽说这些年,秦王苦心练兵求将,但有秦旭飞的前车之鉴在,毕竟是人心难收,成果极微。”
说话间,燕凛已是眉飞色舞:“此刻秦国内乱,宗室相残,我大燕再借受邀相助的名义出兵,秦国没有能征惯战的兵将,如何抵敌得住?”
容谦看着燕凛意气飞扬,心中叹息。从表面资料来看,燕凛做出这样的判断,确实也不能说是错的:“陛下觉得,我们可以吞并秦国?”
燕凛微笑摇头:“秦国地域广大,子民众多,虽然现在无良将qiáng兵,也不是谁一口吞得下去的。就算是qiáng以武力占领,也难免百姓在暗中不断抵抗,那样的话,我国军队势必长期不能停止的补给,而各重官府确立以及正常运作的过程,都是极漫长且辛苦的。”
他思索了一下,才继续道:“如果要完全占领秦国,大约必须要四五年。四五年长期的,不间断的战争,对于大燕来说,代价太大。让国家陷入这样漫长的战争泥潭,不但前方的士兵十分艰苦,后方支持整场战役的百姓也会过得困苦艰难,而且,其他的国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大燕完全占领秦国。此等贪功求大之事,诚不可取。”
容谦暗自欣然,面对看似这么有利的条件,这么诱人的局面,还能看清利害,不过于好大喜功,了解战争最大的目的,是以最少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这样的学生,确实让当老师的人欣慰得很。
“那陛下以为,此战的最佳结果是什么?”
“燕,吴,卫,陈,四国出兵,分割瓦解秦国,各得四分之一的秦国土地,这是最好的,不过……”
燕凛微微冷笑一声:“不过,四国都各自为着自己的利益出兵,各自打着自己要帮助的王子的旗号,虽说针对的都是秦国,难免勾心斗角,彼此使绊子,虽说分平四分最好,但只怕谁也不甘心和别人分得一样多。谁都想争取更大的利益,最后一定会翻脸。那秦王也不是庸人,适当地挑拔离间,借力打力,也一定会做的。”
燕凛自信道:“这样发展下去,最后一定是最qiáng的一国,成功帮助自己的伙伴在秦国确立地位,以后可以借机谋取更多的利益。而其他三国,虽然战略目标上失败,但在此役之中,也已占足秦国的便宜,无奈之下,带着足够的财富补偿撤兵,也并不会觉得很吃亏。”
容谦微笑问:“陛下觉得,最后赢的,一定是我们燕国?”
“赢的一定是我们。”燕凛断然道:“卫国的国力本来就是四国中最弱的,出其不意打几仗,得了好处就退,是最合适的,真要纠缠下去,只有适得其反。陈国虽然不是最qiáng大的国家,但陈人一向好战,陈国军队战斗经验最丰富,将领士兵都能征善战,只是据说,这位陈王得位有些不正,数年前借着与赵国勾结,才一举夺取大权的,因此人心不服。此次陈王据说要亲征,借战功来确立他的地位,不过,我估计,只要陈军在秦国呆得时间稍久,陈国后院就得起火,陈王再贪图秦国的土地,也只能先顾自己的根本再说,至于吴王……”
说起吴王,燕凛倒是显出真心钦佩:“他以糙莽之身立国,实是盖世英雄。吴国是新立之国,却在数年之间,开出一派新气象,俨然侪身天下qiáng国之列。然而,立国易,固国难,他们毕竟根基尚浅,国家内部,仍有许多问题尚待解决。吴王分身乏术,这边只能派亲信部将出征,且国家的大部份资源也不能全用于战争,在这种只能出一两分力的qíng况下,能得到的利益,自然也就只有两三分了。”
燕凛从从容容,将诸国形势徐徐道来之后,方才转而说到燕国本身,脸上神qíng坚定而自信:“我大燕国,在容相十几年的苦心经营之下,国富民qiáng,百业兴盛,政局稳定,国库丰盈,足以支持任何大规模的战事。再加上将军们都是当年容相亲自调教的良将,忠诚和能力,断然无虑,又岂有不胜之理。”
容谦暗自叹息。所有摆在明面上的条件,燕凛都已经反复思忖,认真分析过了,他能看到这一步,已经是极能gān了,只可惜,偏偏还些暗处的隐qíng,是正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如此看来,最终确是由我们燕国扶立三皇子,并在秦国予取予求一番,然后才得胜而回的机会更大。”
燕凛神色忽然一动:“其实,我……”他略略迟疑,竟然没把话讲下去。
容谦倒有些吃惊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还有什么保留不成。更何况,就是容谦自己,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事了。
燕凛深吸了一口气,忽道:“我想过,如果乐昌生的是个女儿,就扶立秦国的三王子,让秦国对燕称臣,以后年年进贡,专门要秦国的银子和马匹,如果乐昌生了个儿子,将来必会在大燕引发礼议之争,但我也不想委屈这个孩子的前程。如果找机会,慢慢把秦国的皇族都杀了,按照惯例,如男儿血脉断绝,女儿所出的血脉,若肯冠母系的姓氏,也可以拥有继承的权力……”
这下,容谦也震惊到傻眼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如之奈何
容谦一向知道燕凛有野心。一个年轻而雄才伟略的皇帝,能没野心吗?明君,有适当的野心,对国家其实也算是好事,但是,他万万想不到,燕凛对秦国的图谋,居然会这么……这么大,这么狠。
他们所在的世界,本来就不缺庆国那样的女主之国,对于父系血统的执着,传统上整体也不是那么qiáng。可是杀尽秦国宗室,利用特殊时期的母系传承继承制度来夺取王位,不费一兵一卒,把秦国给吞下来,这想的也太……
容谦都要愣了一会,才能摇头:“陛下,你所谋太大,只怕反难如意。”
燕凛点头:“我知道,其他国家一定不会坐视,到时候我就陈重兵做出随时准备放手一战的姿态,然后慢慢同他们谈判,一点点退步。最后我以同意秦燕两国永远不合并,秦国永远是一个独立国家为条件,来换取他们承认,退让。必要的时候……”
他咬咬牙,方道:“适当地割地送城吧。”
反正割的是秦国的土地,他不心疼。秦燕两国不合并就不合并吧,只要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当秦国的王,秦国就永远会是燕国的盟友。而作为秦国的太后,乐昌在燕国的地位也一定牢不可破。
容谦苦笑叹息:“陛下的想法,确是非常人能测,只是,我看此事,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其一,秦国宗室子弟遍布,要一一杀尽,并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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