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轻尘闷闷地哼一声,大刺刺在张敏欣身边坐下,伸手按动控制键,去搜寻他想要看的画面。
真是的,养只狐狸怎么啦?
当然,无聊到要养狐狸,而且是白狐狸,确实很可恶,不过,我还没空去找他的麻烦呢?一帮迂腐的老头还想指手划脚,口沫横飞地给人戴大帽子不成?
他眼中杀机毕露,冷冷一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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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方轻尘的预料,秦旭飞的状况并不窘迫,至少,此时此刻,秦旭飞看起来非常悠闲。
温柔的阳光下,本来应该忙得脚不沾地,无比láng狈的秦国新任君主,悠悠闲闲地坐在花园里假山的石头上,肩膀上趴着一只同样悠悠闲闲的白狐狸。
人也懒洋洋咪着眼,狐也懒洋洋眯着眼。一人一狐都舒服地沐浴着阳光,惬意得很。
人是慢悠悠双目半睁不睁地喂狐狸,狐狸也是双眼半睁不睁地在享受喂食。
只不过,秦旭飞喂的不是食物,而是……
他居然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酒壶,好像是……似乎是……看看某人脚下刚拍开了泥封的酒坛……他确确实实是……在喂那只小小的白狐狸喝酒?
这哪里有丝毫他想象中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明君形象,整个就一只知嬉乐的昏君!
方轻尘觉得心火肝火一起往上冲,本来心里对一堆不知是谁的无聊言官很是恼怒,现在所有的火气全部转移到秦旭飞头上了。
岂有此理!自己这段日子,到处赶来赶去,替人费尽心思,刚才还在替他不平,他倒是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
方轻尘忽然觉得,秦国朝廷所有官员联名一起上折子,把这个可恶的家伙,淹没在唾沫的海洋之中,才是世上最合理最公正的事。
别说方轻尘看着冒火,远远的,柳恒看到秦旭飞悠然的样子,心里也觉得一下子适应不过来。
自登基以来,秦旭飞哪一天不是忙得人仰马翻,每次柳恒在宫里见到他,他都是埋在奏章里闷头苦gān,也就是现在,好不容易很多事都渐渐上了正轨,他才算勉qiáng有了一些空闲,每两三天,能得了一两个时辰的闲罢了。
换了旁人,怕是早就腰酸背疼惨叫连天,直接瞅空往龙chuáng上趴着去了,也就是他,竟还能有这样的jīng神,跑来逗弄狐狸。
不过,与方轻尘不同的是,柳恒对此更多地只是感到庆幸。更让他高兴的,还是秦旭飞的心境。自从方轻尘走了之后,秦旭飞的心qíng就一直抑郁难舒。因着自觉亏负着国家,亏负着许多人,所以几乎是以一种压榨自己的方式在拼命做事。虽然国家荒败,百废待兴,虽然各处都缺人手,各种事务都需要皇帝亲自过问,但是这种忙法,是在透支他的健康甚至生命,岂是长久之计?
以前有个方轻尘,三天两头上门找秦旭飞打一架,让他可以暂时放松下来。可现在,却到哪里去找一个如此神通广大之人?
没想到,无意中遇上那只狐狸之后,他就变了。
当时的qíng形柳恒倒未亲见,只是听孙总管说,那时陛下呆呆看着地上那毛色灰败,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小狐狸,怔了半日,脸上一直以来的抑郁之色,却一点一点散了开来。然后他极小心地把狐狸抱了起来,动作十分轻柔地抚着小狐狸,唇边渐渐掠起一丝笑容,过了一会儿,才似乎有些不舍地把狐狸jiāo予其他宫人,吩咐好好照料。
其实也根本不用他多吩咐,看了皇帝这样的神色表qíng,谁还能不把那只小白狐狸当祖宗服侍啊。
听孙总管很细致地讲过当时qíng形后,柳恒自行在心中想象着秦旭飞当时那一点点的表qíng变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也不甚明白,秦旭飞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对那只小狐狸有了喜爱之心。
从此以后,秦旭飞虽然仍是很勤勉认真地忙碌国事,但态度却相对轻松自然了许多,在辛苦cao劳告一段落的时候,也不会再抗拒偷得浮生一两个时辰的悠闲了。
只是,皇帝忙里偷闲的方法是不是也太单调了一点,永远都只是喂狐狸,而且还经常是拿酒喂狐狸。那小狐狸也不知是怎么的,居然也不拒绝,没几天已经是无酒不欢,整个变成了一只醉狐。
就凭他对这只小白狐过份的爱惜和宠护,还真怪不得外头到处传说,皇帝恋狐成狂,搞得地方官员为了奉迎皇帝,偷偷去做天怒人怨之事。
柳恒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大步走了过去。
第三百三十章 没事找事
秦旭飞懒洋洋倚石而坐,侧着头,看着小狐狸醉熏熏迷糊糊的样子,放下酒杯子,轻轻伸手,拔弄拔弄狐狸毛,扯扯狐狸爪子。小狐狸醉得迷迷糊糊,轻轻挣了两下,没啥效果,也就懒洋洋不肯多动了。
秦旭飞低低闷笑,qíng不自禁地想着方轻尘。
那个人,说他是只狐狸jīng,哈……
其实也不是完全相信方轻尘的话,只不过,既然已经可以确定方轻尘不太可能是凡人,又搞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自己本来也并不在乎他到底是什么,那么,就当他是一只狐狸好了。
看着这醉得迷迷糊糊,懒得动弹的小狐狸,秦旭飞心里就忍不住幻想着,如果有一天,能有机会,把方轻尘给灌醉了,不知他会不会一不小心,就现出原形来呢?
如果他真是一只狐狸,肯定也是雪白的,只是,会有多大呢?是不是,我双手可以轻轻抱在怀里,抚一抚,挠一挠,逗一逗……
秦旭飞好笑地伸手,摸了摸脸上当初为了救方轻尘而留下的伤疤。
算了,那家伙就算是只狐狸,也必定是一只脾气极臭的狐狸,真要这般待他,他不挠得自己满脸爪痕才怪呢。
虽说心里明白,但还是不能自禁地去想,若真是自己这般逗弄,某只狐狸张牙舞爪,大发脾气的样子,越想,越是不能抑制地想笑。
柳恒正急匆匆大步向秦旭飞走,但远远地,看着秦旭飞在阳光下,完全舒展的眉眼,看着他以那样一种悠闲懒散的姿态放松着身心,忽然觉得很眼熟。
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曾见过同样的qíng景呢?
看着秦旭飞的眼神,越来越遥远,仿佛身体还在逗弄着小狐狸,心却已经飞到了世界的另一端,看着秦旭飞唇边的笑意一点点飞扬起来,那种愉悦,怀念里带一丝忧伤,然而,就连忧伤,似乎都是美好的。
他在想什么,他在思念着谁?
柳恒脚步一顿。忽然间,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为什么一切这么眼熟。
几个月前,在楚国之时,秦旭飞带了大军离去,他负责善后,留在了楚京时,因为军队集结出发,牵连着大大小小无数的琐事军务,所以他经常要到侯府拜访方轻尘。
而几乎每一次去见,他总能见到那位被楚人视为盖世英雄,国家依靠的方大侯爷,不务正业地或坐或躺在花园某个最舒适的位置,拿着酒杯,懒洋洋悠悠然地享受他的闲适时光……
就是这样的姿式,就是这样的神qíng……
他才走了一个多月,这另一个人,却已经不自觉地在学习以他的方式来生活,以他的姿态来面对人生吗?
才一个多月而已……他一个字也未曾再提起过他,却是否……
柳恒叹息了一声,心间莫名地柔软起来,走到近处,轻声唤:“陛下!”
秦旭飞的耳目极灵敏,但对于柳恒,他却从不设防。柳恒的脚步声,呼吸声,就象身边的空气和水一样自然,由远至近,他却是毫无察觉,非要柳恒喊了这么一声,他才惊觉过来,抬眸一笑:“每回听你叫我陛下,都有些不习惯。”
柳恒微笑:“还是尽量习惯吧,总比我将来因为大不敬而不断遭受弹劾要好。”
想想那些言官,秦旭飞无可奈何,拍拍身边的石头,示意柳恒坐下。
就这么坐在皇帝身边啊?看来不管就君臣礼仪唠叨多少,这皇帝也还是一样听话不听教。
柳恒心中叹气。算了,反正他早就做好让一堆人的唾沫淹死的准备了。
他苦笑着在秦旭飞身边坐下:“皇上您很悠闲啊,现在还有心qíng逗狐狸。”
“那你说我该怎么样?拍桌子大骂,下旨拿人,还是满心感触,奋笔疾书罪己诏?”
秦旭飞笑道:“我又不是没被弹劾过,早就习惯了。”
说起来,先皇几个皇子中,就他从小挨大臣的骂最多。从小就好武恶文,不爱读书只爱舞刀弄枪,还经常逃课不学好,多少大臣上折子骂过他。后来他要从军,大臣们又说他好大喜功,不务正业,等到他把秦国的军队搞起来了,打退了楚军,成了国家新英雄,要求反攻楚国时,大臣们居然还是上奏子弹劾他,方有小胜便不知进退,整日穷兵黩武,不顾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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