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纪事_葡萄【完结+番外】(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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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被施了定身法后又活过来,红凤的身体,手臂,刀尖,一点一点颤抖起来……

  “青……桐……哥哥……”喉头gān涩,嘴唇发抖,声音低弱。双目凝着,陌生又万般熟悉的眼睛。

  “我现在不叫储青桐,叫张青莲。”白衣人轻声说,好像大声会惊醒一个梦境,但是声音好奇怪。

  张青莲,最近这一两年开始闻名的昏君的新男宠,无耻的佞臣,竟是他吗?

  “我找了好久……”红凤的嘴不受控制地轻轻翕动起来,好像有什么外力在cao纵她说话,而不是她自己在说,“两年前出师,我就回去找你……才知道你被你娘卖给……我又去王牙子那找你……一直找到沧州……可那些人都死了……连碰过你的人也都死光死绝了……我又找了好久,在山东乡下找到一个在那个鬼地方做过佣人的老婆婆,她说你没死,被一帮神秘人带走了……我失掉所有线索,只好到处乱找……”

  红凤很奇怪自己的声音居然听起来那么平静,自己的眼睛里居然一点眼泪都没有。

  张青莲突然笑了起来,“你现在找到我了。”他柔声说,“又能做什么呢?”

  红凤愣住了。

  张青莲笑得极温柔:“我一天几百遍求着老天让我死的时候你没找到我,单女侠,你正在成为武林人人敬仰的女侠……你现在找到我,又能替我做什么呢?报仇吗?我都报完了……让我过好日子?我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对了,单女侠武功高qiáng,可以保护我!”他又笑了笑,伸手在桌角一拍,一个桌角就慢慢变黑,变成粉末,飘散开去,而剩下的地方截面整齐如刀裁。“可惜,我现在也学了武功了……”

  红凤的眼泪慢慢留了下来。刀慢慢掉在地上。

  ……

  “等等!”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追到前面的中年美貌尼姑和小姑娘,一下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磕得头上鲜血直流,“求求师太,也收我为徒吧!”

  小姑娘不忍心地看着小男孩,央求地扯新拜的师父的袍袖,美貌尼姑神色冰寒,虚空一拂,把小男孩托起来,冷冷说:“我收她为徒是她天赋淳厚,你禀赋单薄,难成大器,不是练武的料子。”

  “那师太带我去给你们做饭劈柴吧!我什么都能做!吃得也不多!”小男孩不死心的苦苦哀求。

  “寒雪峰不能让男人上去,你年纪虽小,也不能破例。”最后的希望也被打死。

  小姑娘好不容易求得师父同意,把小男孩拉到一边,掏出帕子,替他擦头上的血。小男孩一把抓住她腕子,哀恳说:“红凤,你别去行吗?你去了,我就只有一个人了……”

  小姑娘犹豫再三,狠狠心说:“青哥哥,我想学武功,当个大侠……当大侠不好吗?到时我就可以保护你,谁也不能欺负咱们了……还能让青哥哥过上好日子!”

  “那,”小男孩有点怯怯说,“红凤说好长大要做我老婆,成了大侠,还肯嫁我吗?”

  小姑娘笑起来,露出不易察觉的一颗小虎牙,“肯的肯的,青哥哥你等我,我十八岁就回来同你成亲,做你老婆!”

  终于还是走了。只留下小男孩一个人,站在村外的风里,小小身子上打着补丁的破衣服在风中胡乱翻飞。……

  “啊,想到了!”已经从漂亮小男孩长成绝世美男子的男人故作喜悦地叫起来,“红凤可以做我的丫环,我还缺个合用的丫环!”他双目柔qíng似水地看着她,“红凤,你肯不肯做我的丫环,伺候我,给我端茶送水,叠被铺chuáng?”

  “嗯。”红凤轻轻说,“我肯的。”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肯的。如果可以挽回一点已经挽回不了的东西,就算做丫鬟也无所谓。

  第63章 小珠

  自从上次偷偷溜来之后,我就不曾再来过这京城西南的平民聚集地,此次旧地重游,身边有锦梓相伴,滋味自是不同。

  还没看出祸乱的由头,但是不知是不是我有先入为主的成见,街上行走的百姓,十有七八面有愁色,街上摊贩也似冷落了些。

  我们逛到一家米栈门口,那里已经排起了堪比国庆期间火车售票点的长龙,蜿蜒数十米,衣色杂乱,人声鼎沸,男女老少俱有,堪为壮观。我同锦梓挤到前面去问米价,被数个神qíng焦躁的人横眉冷对:“去!去!年纪轻轻不学好,到后面排着去!”

  我们出来时不想张扬,换了下人的破衣服,结果就遭到此等待遇,不由互看一眼,暗自失笑。后头一个头发稀huáng,脸部浮肿,穿翠绿袄子的中年大妈见我们都是眉清目秀的后生,好心告诉我们说:“十五钱一斗。”十五钱是平价令的最高价。那大妈又压低声说:“两位小哥买几斗?奴家替你们带,每斗多加一文就是了。”

  原来不是我和锦梓的魅力,是要做生意,我忍住笑,谢绝了她。大妈急了,说:“小哥莫要不识好歹,官仓早不卖了,这钱记米铺每日只从未时到申时开一个时辰,你现在排队可轮不到了!”

  啊,只开一个时辰么?看来qíng况真不乐观。

  这位大妈很有安利推销员的潜质,絮絮叨叨还待说服我们,突然前面起了骚动,米铺的伙计走出了几个,拿门板上门,说:“米卖完了!”后面的人群急了,纷纷大叫起来,说:“才未时末呢!怎么就不卖了?”

  伙计脸孔僵硬,“没米卖啥?不信店里搜去!一粒也没有了!”

  人群炸开来,叫嚷不止,大妈货源没了,也没法兜生意,直着杀猪嗓子叫:“还让不让人活啊!家里孩子饿得哭啊!”坐到地上抹眼泪,挥舞着手帕拍大腿作为哭喊的节拍,并且即将满地打滚。

  叫嚷的当然不只她一个,更多人则是深锁着眉,满脸愁色拿着瘪瘪的米袋默默离开。我看得心qíng沉重。

  锦梓拉着我离开,我一直在想如何说服那帮老顽固,如果真的说不服,还有什么圈钱或是弄米的途径。

  如果真的是没有粮食了怎么办?从印度或东南亚进口?这时候的印度和东南亚是怎生qíng况?

  回去路过了上回的狗ròu铺,远远就有奇香飘来,我对锦梓说:“锦梓没吃过这种地方的东西吧?这家很有名,要不要试试?”

  锦梓看我一眼,点点头。

  结果发现狗ròu宋这里人满为患,生意好得要命,天气又热,宋三光着大黑膀子,忙里忙外,汗下如雨,里面的桌子挤满了人,多有搭座,还有人在外头等着新的一锅出炉外带回家。

  宋三端出十几个盘子,突然见到我和锦梓,愣了一愣,“咦”了一声,说:“……你,你是上回同老田来的那位客官……爷……”

  我朝他微微一笑,说:“是啊,老田还常来吗?”

  宋三“嘿嘿”一笑,想摸脑袋才发现双手都不得空:“来!怎么不来!隔三差五地来!……嘿!我们哥俩是不打不相识!”然后又看看锦梓。

  我笑了笑,说:“舍弟。”

  宋三露出怪不得的恍然神色,锦梓却暗暗横了我一眼。

  “爷要在这吃点子酒吗?怕是没地儿了!”宋三边说着边把手里的ròu一一上桌。

  “这里今天生意可真好啊。”

  旁边食客里有人抬头笑:“宋老三实诚!家家涨钱他都不涨,如今连个烧饼都要四五文了,老宋的狗ròu还是半斤十九文,童叟无欺,谁不来吃?”

  旁边几桌的汉子也笑闹应和起来,大抵都是这意思。

  宋三不好意思了,挺挺胸膛,说:“咱做买卖为的是jiāo朋友,说涨钱就涨钱那还有啥意思?”

  食客们轰轰地笑起来,七嘴八舌夸他。

  这等汉子也只有古代才得见吧?我也笑起来,说:“既然如此,替我包两斤带走。”

  宋三去替我包了,还对后头排队等着的打招呼:“这位爷住得远,先给他,大家街坊邻居,等等没事!”

  那些人也不恼,笑呵呵地看我们,也有人说:“好俊生的后生,兄弟俩都俊着哪!”有碎嘴的还打听我和锦梓结亲了没有,想要做媒。弄得我甚是不好意思,一看锦梓反倒从容不迫,大概从小被人问惯了这等问题。

  说话间外头进来一个乞讨的小姑娘,光着脚,头发还梳得整齐,小脸却脏兮兮的,衣服破得都不象话了。怯生生地站在门边,手里捧着一个破碗,也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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