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梦蝶,望帝啼血。只不知道庄子乃是哪名仙人所化,吕仲明到得棋局前,便规规矩矩,站在老子身后服侍。老子眼皮也不抬,随口道:“来了?”
“我被抓进将军府里去了。”吕仲明哭丧着脸道:“怎么办?”
黑衣道人笑道:“顺其自然即可。”
吕仲明看看黑衣道人,白衣道人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说:“你唤他周先生罢了。”
吕仲明忙点点头,在旁看着棋局不说话,黑白二道也不与他jiāo谈,径自下起棋来。吕仲明有满腹的疑问想问,奈何一时半会也问不得这许多,只得暂时按下。
“这根签……”吕仲明从怀里掏出昨日庄子送他的签,庄子笑道:“不必还了,这签祝你心想事成,顺其自然。”
吕仲明低头看签,隐约感觉到木签上传来的化生之力,这法术几近于天地初开的造化之能,一头黑,一头白,吕仲明隐约明白了,这应当是一件极其厉害的法宝,能够变化幻形之用。
庄子拈着一枚黑棋,在棋盘上轻轻敲了敲,说:“这局占得太满了。”
老子眼皮也不抬,淡淡道:“不满,多的是地方。”
庄子笑笑道:“白子太多,就不能让一让?”
老子懒懒道:“让什么让?争斗的是手,占格的是棋,黑子白子,俱是棋子,去了这面上的眼色,底下都是石头罢了。”
庄子笑道:“纵生来相同,被染上了黑白二色,也就不再能混在一处了。”
老子施施然提笔,一蘸白色的颜料,以笔一刷,将黑色棋子全涂成了白色,庄子哭笑不得,起身走了。
吕仲明:“……”
吕仲明潜心思索老庄二人的机锋,片刻后便心里有数,知道二人的对答,是在说人。争甚么地盘,证甚么法,都不过是占棋局,像老子这么挥笔一刷,全部涂成白的,自然更彪悍。信道信佛,其实也都在于凡人一念之差中,信道的多了,自然佛门也就混不下去了。
老庄二人的意思是让自己去传道么?
但是信佛的人,能扭转信仰么?
庄子悠然笑道:“本是黑的,涂成白的,就是白的了吗?”
“黑就是白,白就是黑。”老子懒懒道:“道就是佛,佛呢,更不知道是甚么东西了,连佛自己都说它不存在,棋盘上,可不都是白?”
吕仲明开始尚在笑,听到这话时,脸色微微一变。
“参不透。”吕仲明低声道。
“渐渐的就参透了。”老子眼皮也懒得抬,说:“都这时候了,还在市集上晃dàng?不早点回去?”
吕仲明一看日头不早了,该问的却还没问,忙道:“老君。”
老子却道:“路过离德殿前时,抽个空,到案前去看一眼。去罢。”
说毕老子便又闭起了双眼,吕仲明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究竟来,只得匆匆离开。
回到将军府内时,宇文化及刚刚好回来,吕仲明路过走廊,险些与宇文化及撞上。宇文化及只是看了他一眼,吕仲明便忙低下头,款款走了过去。
作为男人,吕仲明的身材毫无问题,然而作为女性,就实在太壮士了,尤其是两条胳膊……吕仲明也不知道宇文化及怎么会突然看上自己。回到安排他休息的房中后,又有人带着小号的盔甲过来,示意吕仲明穿上。
吕仲明只觉莫名其妙,便换上铠甲,稀里糊涂地跟着去厅内服侍宇文化及,心想现在整个剧本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一路狂奔无法回头了,奈何要去取回龙鳞,就得面见杨广,而要见到杨广,还是得在宇文化及身上下功夫……
吕仲明进了正厅,换上一身戎装,宇文化及一见他,双眼便马上亮了起来,笑道:“刚好刚好。”
吕仲明现在简直是说不出的别扭,本来是男扮女装,结果到了宇文化及面前,又重新女扮男装,已经装得要彻底jīng分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羞答答一躬身,细声道:“参见将军。”
宇文化及笑吟吟地打量吕仲明,说:“会弹琴么?”
吕仲明嘤嘤道:“会。”
宇文化及道:“会弹什么?来一首。”
吕仲明便坐到一旁去抚琴,铮铮三下,琴弦中赫然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宇文化及大赞道:“好琴艺,跟谁学的?”
吕仲明答道:“我爹。”
吕仲明抬眼,看宇文化及,眉目间带着灵动之色,宇文化及唏嘘道:“若生来是个男儿,倒是英姿飒慡,过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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