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恭长长吁了口气,没有再继续先前的话题,说:“过来点。”
吕仲明卷好鞭子,走上前去,抬起头。
尉迟恭被捆在柱上,动弹不得,却略略低下头,亲了亲吕仲明的唇。
“李密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尉迟恭看着吕仲明的双眼,小声问。
“邙山。”吕仲明道:“让他给翟让守灵去了。”
那天抓到李密之后,吕仲明便与秦琼一叶舢板,带他渡过huáng河,送他进了邙山,李密醒来之时,秦琼一身黑火笼罩,犹如yīn间鬼将,而翟让的英灵再次被吕仲明召唤出来,李密犹如大梦初醒,心如死灰。
秦琼也不多要求李密,只勒令他在邙山下给翟让守十年的灵。
尉迟恭若有所思,答道:“李密已不再是当年的他了,天下已无他容身之所。”
从李密参与杨玄感叛乱的那一天起,便过得颠沛流离,抛弃妻子,最终杀了翟让上位,瓦岗众叛亲离,又遭到李家驱逐,如今天下,已再没有他发挥才gān的一席之地。
吕仲明本以为尉迟恭会生生气,说几句你私自放走了李密我面子搁不住什么的,没想到尉迟恭却仿佛完全不把李密的死活放在心上。
“你怎么伪造的尸身?”尉迟恭又问。
“李代桃僵术。”吕仲明道:“一个小伎俩而已。”
正在这时,脚步声近,两人都止住了jiāo谈,见是李建成进了大牢里。
“太子殿下。”吕仲明淡淡点头。
李建成深吸一口气,先是朝吕仲明拱手,继而又看尉迟恭。
“尉迟将军。”李建成无奈道:“你妄下决断,斩杀朝中官员,本是死罪。”
尉迟恭笑了笑,说:“太子陛下是来赐我一死的?”
“自然不是。”李建成叹了口气,又说:“今日本宫与魏征商量许久,如今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不能治尉迟将军死罪,今夜我会向父皇求情,尉迟将军只需在牢狱中稍等几天,待父皇想清楚,当可把将军放出来。来人,松绑。”
吕仲明与尉迟恭同时动容,本以为尉迟恭先斩后奏,杀了李密,会引起李建成警觉,至不济也是来愤怒斥责一番,没想到李建成此来,竟是答应为尉迟恭求情。
狱卒恭敬道:“太子殿下,陛下吩咐……”
“有人问起,就说是我的命令。”李建成自若道。
尉迟恭什么也没说,吕仲明却微微一笑,答道:“谢谢你,建成。”
李建成摆手示意不客气,又说:“不知并州一战归来后,尉迟将军可愿与建成一谈?”
短暂的沉默后,吕仲明与尉迟恭俱心知肚明,尉迟恭也不正面回答,随口道:“再说罢。”
李建成看看尉迟恭,又看吕仲明,继而点了点头,告辞离开。
这夜,尉迟恭被押进了牢房里,吕仲明买了酒菜,便在牢中陪他,寻常木栅铁索,也拦不住吕仲明的穿墙之术。尉迟恭被捆着双手手腕与脚踝,靠在墙边,吕仲明便给他喂吃的。
“你真的不考虑我说的么?”吕仲明道。
尉迟恭一本正经道:“我如果再这么下去,你会把我甩了么?”
吕仲明哭笑不得道:“这倒不至于,我连佛门都赶出长安去了,会在乎你跟谁么?我爹说潜心修道,修的就是平心静气,不为外物所动。有时候朝你生气,是因为觉得你不把我放在心里。”
尉迟恭答道:“没有的事,你放走了李密,我也没说你什么。”
吕仲明道:“可你替世民下的决定太多了,不仅仅你,还有房玄龄,你们忘了,世民自己也是人,也有人的感情和弱点,建成不是你哥,你当然杀得下手且一辈子不在乎。世民可不这么想,他是和建成一起长大的。”
“所以这也是我bī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尉迟恭道:“你懂了?”
吕仲明霎时就静了。
“我还记得,隋帝巡视并州那天。”尉迟恭吃着菜,若有所思道:“突厥入侵,兵荒马乱,我们都杀昏了头……”
吕仲明停下动作,看着尉迟恭,知道他想起了与李世民相识的时刻。
“……是世民一箭将我救出来。”尉迟恭出神地说:“我救了杨广,要不是我,他早被突厥人劫走了,是我不要命地在前线拼杀,才帮助宇文化及的御林军拖住了颉利的队伍。”
“后来因为主帅死了,要斩我。”尉迟恭说:“我没有入任何军队,只有一把打铁的大锤,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治我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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