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仲明虽然对张须陀感情不深,然而这老者是非分明,更收容他数月,不禁心中难过。
“我看看……”吕仲明上前,察看张须陀伤势,张须陀却摆手道:“不必了,老夫已不愿求生,如此了却一生,乃是求仁……得仁……”
张须陀声音渐小下去,显是到了弥留之际。数人都知道,张须陀这一战败了,回去也是被杨广治罪杀头,反而是种耻rǔ。吕仲明知道以张须陀的伤,要救好也并非不可能,然而自己无求生之念,却是谁也说不动的。
吕仲明与秦琼jiāo换了个眼色,正想着要怎么保住张须陀性命时,张须陀却道:“回去……遣散荥阳百姓,从此以后,你们与大隋再无纠葛,远走高飞为宜,以免有杀身之祸……小友……拜托你照顾他二人了……”
就在这时,四周仿佛起了些许变化。
破晓时的日光从东面转来,远方隐隐约约有梵音唱响,一名书生身着青袍前来,正是先前在大海寺所结识的善无畏。
“我身本不有,憎爱何由生?”善无畏戴着紫檀佛珠的一手伸来,轻轻按在张须陀额前,吕仲明瞬间想起了善无畏那天所言,他来大海寺,渡一位有缘之人。
罗士信与秦琼愕然,看着善无畏,此刻张须陀闭上双眼,一身血气渐消。
善无畏出手的那一刻,身上泛起佛光,吕仲明心生警惕,本以为善无畏只是佛门中一名侍奉菩萨的侍者,就像闵公一样。然而看现在的情况,善无畏的修为明显比自己估测的要高。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借一步说话如何?”善无畏温和道。
吕仲明一点头,起身,朝秦琼道:“老将军性命无碍,请放心。”
说毕吕仲明与善无畏走到一旁河边,善无畏在淡红色的河水中洗了下手,整条河流竟是褪尽了血气,河面上开满了白莲。
到此时,吕仲明复无怀疑,待得善无畏转过身时,吕仲明便拱手为礼,道:“应该唤您作慈航真人,还是观自在菩萨?”
善无畏笑笑,双手合十道:“无相为体,是菩萨还是真人,又有何妨?”
吕仲明一笑,心知既然以佛家真言开头,便道:“观自在菩萨。”
“金麟公子。”善无畏道。
“菩萨有何吩咐?”吕仲明心念电转,不知善无畏是否知道自己一身法力被悉数封存之事,但看他那模样,又不像要把自己抓走。
善无畏道:“吩咐不敢当,不过是想请公子看在昆仑十二仙的面子上,求个人情。”
吕仲明:“但说无妨。”
善无畏:“金刚智大师请我保住张须陀老将军的性命,只因张将军还在,便可保大隋气运,令天下不至毁于战火,渐渐平息各地动乱。然金鳌岛插手,要带走张老将军,此人堪称一名将才,吕公子既已得罗士信,秦琼二人,不如便将张将军让给我,如何?”
“菩萨要如何处置张将军?”吕仲明问道:“在杨广面前为他求情,让他继续领兵?”
善无畏道:“此事我也犹豫良久,任你带走不成,jiāo给金刚智大师也不行,只得渡他出世,张将军若有意,可皈依我佛。这样仍是两不相碍,公子认为如何?”
善无畏要qiáng行带走,吕仲明也阻拦不得,万一善无畏要把自己给抓了,估计吕仲明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但要抓吕仲明,佛家终究是不敢下手。善无畏询问吕仲明意见,已是看在通天教主的份上,给他留了面子。
“便依菩萨吩咐。”吕仲明从这短短几句话中可知,佛门说不定想助隋。助隋么,也并不是不可以,只是要搞定杨广,会非常麻烦。然而佛门里高手如云,能度化了杨广一身戾气,倒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隋家待佛门,一直都是很客气的。
“菩萨接下来往何处去?”吕仲明问道。
“未知去处。”善无畏显然也在思考,问道:“公子有何处去?愿不愿意与我们作一路?”
善无畏看着吕仲明,眼里带着笑意,似是在邀请他,吕仲明心中忐忑,心道这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算了。
“晚辈也未知去处。”吕仲明一哂道:“打算先随处逛逛。”
善无畏便点头,不再提此事,二人回到空地上,张须陀仍在沉睡。
善无畏一手按在张须陀身上,罗士信道:“你要做什么?!”
吕仲明按着罗士信的肩,示意他冷静,善无畏笑道:“三位请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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