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仲明也顾不得去打听,快步去西市找药堂,奈何城中药堂早就歇业,老板过年后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卖药的铺子里不知何时已被百姓洗劫,抽屉里连药材都没剩多少。
怎么办呢?吕仲明回想起过年至今这些天,平日里都是小贩在集市上摆地摊卖草药,现在兵荒马乱的,哪里找得到采药的?
远远的西门外又有人叫嚷,城门开了,有人沿街喊道:“突厥人撤了——”
太好了,突厥人终于走了,吕仲明左右看看,见一队兵马进了城,显然是官兵,然而与官兵编制的铠甲又有所不同。领头一人二十来岁,面容不似武将,却披挂锁铠。
奔马匆匆经过,马上那人打量两侧,无意间与吕仲明对视,然而彼此间都只是惊鸿一瞥,便带着部队穿过了长街。那队人足有两千余,过街时犹如长龙蜿蜒,没个尽头,吕仲明等得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到人走了,才速度赶回去。
沿街全是新来的官兵,牢牢把守城内要道,盘查百姓,吕仲明被盘查了两次才赶回家,手头仍缺不少药,但尉迟恭伤口感染,已在发高烧,必须先给他退烧。
吕仲明在屋檐下熬了药,又解开尉迟恭身上绷带,给他换药,并以药酒清洗伤口消毒。尉迟恭箭创之处开始泛huáng流脓,药酒浇上伤口时,他仍然睡着,一动不动。
吕仲明知道药酒清洗伤口非常疼痛,尉迟恭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应该是他实在没力气了,这种情况相当危险。正在为他擦洗时,秦琼回来了,摘下头盔朝旁边一扔,说:“有客人找你,尉迟他……”
秦琼长期行军打仗,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上前帮忙,吕仲明问:“是援军的头儿?”
秦琼沉吟,点头道:“对,唐王府的人来了。”
吕仲明道:“让他等一会。”
然而不到片刻,罗士信带着一个年轻男子推门进来,吕仲明一回头,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正是先前领兵入城,与自己匆匆打了个照面的那男人。
那男人一见吕仲明,便是一愣。
“吕先生?”年轻男人回过神道。
吕仲明点头,屋内站着四个人,一时间甚挤,男人道:“我来帮忙。”
罗士信见那男人要协助,房里也站不下,便道:“我们在外面等。”
秦琼与罗士信都出去了,年轻男人皱眉,先是道:“四处都找不见尉迟将军,果然回了代县,怎么会?”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吕仲明心底便猛地一震,隐约猜到了不少内情,但他一句也没有说,只是答道:“来之前的事,我不清楚,只有等他醒了再问。阁下怎么称呼?”
“李建成。”那男子答道。
“久仰。”吕仲明笑道。
李建成道:“彼此。”
李建成似乎不太爱说话,两人看着尉迟恭的伤势,李建成忽道:“此处甫经战乱,药材稀缺,不如让在下将尉迟将军送回晋阳,延请名医诊治。”
也只能这么做了,吕仲明稍一沉吟,便点头道:“这就麻烦世子了。”
李建成出去,片刻便有士兵带着担架进来,将尉迟恭送走,秦琼、罗士信在门口目送唐王府骑兵将尉迟恭带走。吕仲明眉目间带着解不开的焦虑,问:“治好病后,尉迟将军擅离职守一事,会获罪么?”
李建成略一沉吟,答道:“不瞒先生说,尉迟将军不属我统领,乃是舍弟麾下,至于尉迟将军在外执行什么任务,为何到了代县,我并不清楚,只知舍弟近日来,确实在四处找他下落。”
吕仲明一句话便试探出了前因后果,认真道:“那便请世子代为求一句情罢。”
李建成点头道:“那是自然。”
吕仲明作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现在咱们可以谈谈了:“世子请进屋坐。”
第十七回:晋阳 …
李建成知道要请他喝茶聊天,事实上这次发兵前来支援代县,一半是为解去突厥之危,一半则是来见这数人一面。
吕仲明大约也猜到了,上一次来的李济的身份。
双方坐定,彼此都是明白人,多的话,都不必说,各自心下了然,李建成道:“秦将军、罗将军,在下尚在晋阳时,便久闻两位大名,张须陀老将军为国尽忠,家严还唏嘘不已,为之流泪。”
论年纪,李建成今年已逾弱冠,秦琼、罗士信与吕仲明三人都不满二十;论地位,李家乃是陇西望族,又是唐王世子,己方则都是通缉犯,李建成这么开门见山,已是给足了面子。秦琼面色和缓,却依旧淡淡道:“足感唐王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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