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述中,妇女还反复抱怨初等教育所传授内容的荒唐,以及剧院颠倒是非的表演,使得附近的围观者只敢抓住男孩,却没几个人愿意出手帮助自己绞死这个可恶的魔鬼,换作以前,她的尸体早应该挂在屋梁下了……这些饱含憎恨的话语听得培罗眉角直跳。
“把她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他吩咐骑士道,“这次你就留在要塞,等我回来时,我希望看到凡是跟她有关的信徒,都已经被关押在监牢里了。”
“什么……不!大人,您怎么能这样——”妇女还没说完,抗议声就被骑士几记耳光抽回了肚子里。
“你真的是女巫?”随后培罗望向一脸惊恐的小姑娘,“展示给我看看。”
后者软软地跪倒在地,没有任何反应。
培罗摇摇头,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如果你能证明自己是名真正的女巫,我可以放你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女孩才畏畏缩缩地将双手伸进雪地里,很快,近一掌厚的积雪渐渐化成了流淌的冰水。
“原来如此,”培罗点点头,“跟我走吧。”
“走?”对方抬起头,“去哪儿?”
“一个适合女巫居住的地方。”他示意仆从抱起女孩,继续向码头前进。
“放她下来,你这个骗子!你答应了要让她离开的!”男孩想要冲上来,却被另外几名仆从拦下,呼喊声渐渐消失在脑后。
第三百六十六章 白纸
邪魔之月的大雪落下后,赤水河就成了整个西境唯一能够通行的道路。
比起之前搭乘的小型帆船,“狮心号”体积要宽敞得多,可以容纳下一个简易的厨房,即使是在行驶途中,也可以吃到热腾腾的食物。
他的卧室自然是公爵原来居住的独立单间,位于船尾,类似于海船的艉楼,可以透过窗户看到脚下不断流淌的河流和时不时漂过的浮冰。
“大人,您要的蛋汤。”骑士将瓦罐和瓷碗送到他的房间。
“辛苦了,”培罗点头道,“你也坐下来喝一碗吧,暖暖身子。”
自从王子殿下将其他四大家的骑士全部押往边陲镇,并告知不接受赎回后,那些贵族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骑士们的家属也一并送了过去,空出来的土地要么招揽新骑士,要么干脆自己吃下。
只有金银花家族没有在这场战争中遭遇太多损失,反而借着代理长歌要塞迅速壮大起来,如今已经稳稳压过四大家一头,还拥有一支较为完备的骑士队。身边的骑士赛斯正是队伍里的一员,虽然不像拂晓晨光那样家喻户晓,也算得上是年轻骑士中较为杰出的一位了。
“是,”他笑了笑,揭开瓦罐盖子,为培罗倒汤,“不过……大人您这样做真的好吗?”
“你是指女巫?”
“嗯,虽说教堂被烧掉了,但再建一个也不难,教会总有一天会回到西境,您只要把责任全部推给四王子,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但您当着民众的面救下一名女巫,还把教会的信徒给抓起来……”骑士犹豫了下,“这等于是公然与教会作对。”
“既然再建一个也不难,为何那块地方仍是一片废墟?”培罗吹了吹香气四溢的蛋汤,“教会不会再回到西境了。”
赛斯眨眨眼,似乎是不太相信这个结论。
等到蛋汤热气稍退,他喝下一小口,满足地呼出团白气,“作为一名代管人,最重要的便是领悟执掌者真正的意图。殿下在要塞推行教育、起用边陲镇培训的新兵、上演意味明显的戏剧,显然是要将教会的影响力削弱至最低。我既然是因为殿下的缘故才成为要塞的管理者,自然要遵循他的意思治理要塞,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恐怕他立刻会将我换成别人。”培罗耸耸肩,“不让教堂重建只是举手之劳——石匠和木匠应该都收到了警告,就算有信徒想要自行搭建,老鼠们也会让这些人开不了工。”
“可是教会——”
“王子殿下既然这么做了,就意味着他根本不会惧怕教会的报复,或者说有信心将教会拒之门外,如果他们还能再踏足西境,只能说明殿下失败了。他失败的话,我也不可能再坐在要塞城堡的主座上,这个道理你应该能明白。”
“您认为四王子能够战胜教会的大军?”赛斯诧异道。
“谁知道呢,”培罗笑着摇摇头,“在一年前,恐怕还没人认为他能抵挡住莱恩公爵的骑士团。”他起身提起瓦罐,“我去看看那名小姑娘,她或许也饿着了。”
……
女孩的名字叫白纸。
毫无疑问,只有流浪儿才会使用如此随意的名字。
自从上船后,她就待在甲板下的舱室里一语不发,即使冻得手指通红,全身瑟瑟发抖,她也没有吭过一声。为了保险起见,培罗还给她戴上了神罚之锁,毕竟殿下再怎么宣传女巫和常人无异,他也不会完全相信这种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人真的会跟常人一样——哪怕是一次无心的举动,都有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
“为什么不躺进被子里?”培罗指了指悬挂在舱室一段的吊床——船舱空间有限,水手们一般都会睡在悬空的吊床里,上面包裹有粗麻被,说不上有多舒适,但至少可以保暖。
“会弄脏的。”她低声道。
“水手不会比你更干净,”他找了块还算干燥的地方坐下,“这趟旅途需要三天时间,你打算就一直这么坐着?恐怕还没到边陲镇,你就要死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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