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似乎没有停息之日,两天的航行里,他就没有看到过别的景色,这里的一切都被积雪覆盖起来,无论是泥土、岩石,还是树林——如果不是船只一直在摇晃,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在前进。
“放下窗户吧,”船长没好气地说道,“你真想看的话可以去甲板上看,没人拦着你。”
“这里一直都是这样?”他不以为意地合上木板。
“当然,你以为我唬你不成,”对方抱着酒壶喝了一口,“每年邪魔之月降临,西境就会被大雪封闭,除了赤水河外,没有其他抵达的途径。而愿意冒着该死的天气跑这条航线,同时手里还有船的,整个王都也不会超过十个,”他打了个嗝,“因此五枚金龙是十分合理的价格,懂了吗?”
“贵是贵了点,不过付钱时我可没有讨价还价。”奥托微笑道。
“这个回答还比较像话,”船长将酒壶丢了过来,“暖的,喝两口吧,可以驱寒。”他擦了擦嘴道,“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商人,想要比谁都早一步赶到西境收购货物,却又舍不得多出来的那点船费,结果找了黑街那群老鼠送他。结果呢?走到半路上便被抹了脖子,带的两三个佣兵根本不顶用,都给喂了鱼。”
“那还……真是有够不幸的。”奥托接过酒壶后并没有拔出木塞往嘴里灌,而是脱下手套捂在手中——他实在不习惯和别人共饮一样器皿。
“一份价钱一份货,这个道理在哪里都一样,总有人觉得自己能占到小便宜。他也不想想,若老鼠报出那么低廉的价格都能稳定送达,我们船行还不得解散了?”船长撇撇嘴,“话说回来,你去西境到底想做什么生意?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以前这鬼地方还经常出产一些珠宝和毛皮,现在可是什么都买不到了。”
“喔?”奥托假装好奇道,“据我所知,他们不是以此为生吗?难道现在西境的人都改行做强盗了?”
“那些都是老掉牙的消息了,”船长把烟斗凑到炭火盆边点着,用力吸了一口,“自从四王子入主边陲镇后,西境就变得古怪起来。要知道无论是毛皮和珠宝,都是产自那座小镇,谁也不知道他在领地里折腾些什么,整个行当几乎是只进不出。长歌要塞倒是仍有珠宝出售,不过贵族们都有着自己的固定渠道,你插不进手的。”
“只进不出?”他诧异道。
“是啊,虽然买不到特产,但把货物拿过去贩卖的商人生意依然挺不错的,无论是粮食、衣服、布料还是杂货,基本都能卖得干干净净,也不知道四王子从哪里搜刮来那么多金龙。”船长吐出口烟圈,“所以你这趟很可能要空手而归了。”
奥托装出一副患得患失的表情,没有再回答——事实上他并不在意是否会空手而归,此行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同边陲镇领主见上一面。因为罗兰·温布顿的叛王身份,他不可能大张旗鼓的以使者身份前往,只好伪装成一名商人轻装赶赴边境。
出发之前,他已经细致打探过目的地的消息。
正如它的名字一般,这是邻国一座无关紧要的边陲小镇,最初是为了监视邪兽入侵而建,后来才改为固定居住地。按理说,王子被分封到这种地方,都是属于极不受国王喜欢,任其自生自灭的那种,从四王子的风评来看到,倒也十分吻合。
可问题就在于,他不仅在西境站稳了脚跟,还对新王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这才是令奥托最难以理解的地方,若四王子真有这样的本事,又怎么可能留下如此不堪的评论,被国王一脚踢到偏远之地?
根据得来的情报,罗兰·温布顿的崛起过程简直不可思议。
一年前,他被分封至边陲镇,事实上,那更像是一种放逐。没有大臣随行,没有自己的卫队,连身边的骑士都是国王派给的。这样单薄的班底连压服当地贵族都很难做到,更别提实施自己的政策了,此次分封也被大多数人当作笑料谈论。
然而仅仅六个月后,四王子就击溃了莱恩公爵的入侵,并出兵攻下了长歌要塞,成为西境的真正执掌者。这一场战斗在民间流传着各种说法,有人说公爵死于内部叛乱,也有人说他死于坐骑失蹄,才导致骑士团输给了一群矿工。
之后罗兰便稳稳地坐在了西境守护这个位子上,争王令引发的战争愈演愈烈,大王子戈隆、三王女嘉西亚先后死去,五王女提莉下落不明,南境和东境的城市在连绵战火中被摧毁,只有西境平安无事。
这绝不是因为提费科仁慈,而是新王屡次派出去的讨伐队伍都已杳无音讯。奥托对此感到十分好奇,到底罗兰都做了些什么,才能培养出一批如此凶悍的战士?
“老大,边陲镇就在前方,”水手推开舱门道,“我们快到了。”
“喔,终于到了!”船长敲了敲烟斗,“降帆,扬旗,告诉码头我们来了!上岸后我得找个酒馆好好喝上几杯。”他望向奥托,“喂,别忘了带上行李,两天之后我们再见。如果你没准时到的话,我是不会等你的。”
奥托耸耸肩,表示自己无异议。
有关四王子的各种消息里,还有一条传言令他格外在意,那便是罗兰已经投靠了魔鬼,正在暗中招揽女巫,这才是他能迅速击败公爵,占据整个西境的真正原因。而要塞教堂被焚毁、主祭被杀、教徒们被赶出领地都是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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