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想了想,还是打算将抽屉合上。
如果这是醉墨的,以两人如今的关系,或许他真的就偷偷打开看了,看看她有没有在日记里骂自己,或者有什么小秘密之类,但若卿不一样,她是那么美好,让他不忍心做任何罪恶的事情。
合上抽屉的那一刻,视线不经意的扫过被压在最下面的那张泛黄的纸张时,手上的动作再次一顿。
纸张有些旧,也有些皱,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上面透出的一些线条和字迹,很熟悉。
李易犹豫了一瞬,将那厚厚的空白封面的书册拿出来,放在桌上,小心的将下面的纸张取出。
他脸上疑惑更深,因为那种熟悉的感觉,也更深了。
纸张已经很旧了,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那些线条和字迹也更加清晰,他首先看到的,是写在上面的一首诗。
确切的说,是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是《鹊桥仙》。
当他将纸张彻底的展开之后,那些线条也逐渐的串联成型。
那是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身后彩带飞扬,女子对面的有一位粗布衣衫的男子,中间是寥寥几笔勾勒成的银河,两人脚下,是无数只由两笔画成的飞鸟……
是由简笔画画成的鹊桥相会。
字很丑,简笔画在现在的他看来也幼稚到了极点,但字是他写的,画也是他画的。
这是景和初年的七夕,他和小丫鬟亲手放飞的那一盏祈天灯。
后来那盏祈天灯被宛若卿捡到,这一首《鹊桥仙》也随之流传了出去,和宛若卿的交集,大概就是从这一盏祈天灯开始。
只是没想到,这一件李易自己都早已遗忘的东西,却被她带到了京都,保存到现在。
李易望着纸上的线条,怔怔许久,才将之重新折好,原模原样的放了回去。
重新将那本书册拿起来,打算放回去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打开看了一眼。
景和初年,七月初一。
再翻了一页,便是七月初七了,然后是七月十三。
这显然是一本日记,而且不是那种每天都记录的,至于为什么从七月开始,可能是因为刚巧上一本写完了,也或许是她从那个时候才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这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她的日记。
李易只是扫了一眼就没有再看,又将其合上,小心的放了回去。
如果是别的书籍之类的,看看也没什么,知道了这是别人的日记还看,就有些道德败坏的意思了。
刚才不小心扫到的几篇,也无非是勾栏里面发生的事情,或者是诗会上有才子才女写出了好的诗词,她摘抄了下来,再就是某某诗会上,一只祈天灯从天上掉下来了,刚好掉在她的脚边,上面写着一首好诗之类的……
日记属于很私密的东西了,万一里面还写着女儿家的心事,自己总是不好再偷看的。
不过,若卿能有什么心事呢,想想心里面就痒痒的……
要不要再看看……
只看一眼?
他的手按在那本日记上面,心中犹豫不决。
就在李易的心思有些乱的时候,门口有脚步声再次传来。
宛若卿轻轻推开门,俏脸上有着一丝慌乱,看着李易在桌前正襟而坐,提笔写着什么东西时,才终于放下心来。
李易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桌上的一本书:“你刚才看的到的那一页,我帮你折起来了,下次找到折角那一页就行。”
宛若卿走过来,点头道:“是有人写的一个剧本,孙老觉得不错,昨天拿来让我再审审的。”
她的视线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桌旁的抽屉,又飞快的移开。
李易装作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指了指床边,示意她坐下,然后才道:“现在还有几个州,我们没有发展过去?”
“还有五个。”宛若卿并没有多少思索,就给出了答案,“这五个州,皆是穷山恶水之地,也曾经派人去过,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无妨,既然如此,这五个地方舍弃了便是。”李易摇了摇头,说道:“你觉得,若是去齐国……”
宛若卿诧异道:“你是说,把我们的勾栏带去齐国?”
李易点了点头。
宛若卿秀眉微蹙,想了想,说道:“齐国与景国不同,若是我们的人过去,一定会遇到难以想象的阻碍,若只是演戏,倒也无妨,可若是用来收集信息……”
说到勾栏一事时,她便变的认真起来,认真的分析着勾栏在齐国发展的利弊,以及若是真有此想法,应该如何着手……
李易一边听她说着这些,一边想着别的事情。
从她进入房间之后,有意无意的看了书桌的方向三次,每一次视线都会从抽屉旁扫过,说明那里面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让向来都稳重的她慌了心神。
李易看着脑海中书架上那一本空白封面的日记,许久之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念同时一动。
那书册缓缓翻开一页。
两页。
无数页。
景和初年,七月初七。
“天上竟也会掉下诗来,不知道那位写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李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景和初年,八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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