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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江澈就另找了一间五元的小旅馆,把脏衣服揉了揉挂上,出门已经是九点。
就是这样的时间点,王宫饭店的沙龙里竟然已经比昨晚还热闹。
“小澈,早。”昨晚已经互相做过简单的自我介绍,沙龙的主人褚涟漪看见江澈进来,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她站在柜台后面,化着精致的妆容,长发结了个发髻,显得干练利落。
她游刃有余而且精神奕奕的照看着一切。
她能记住每一位客人的名字,会向看起来最寒酸的炒家打招呼,热情而不失分寸,也可以轻松应付偶尔几个新来不懂分寸的家伙。
这是一个对于九十年代初而言殊为难得的女人,她带着旧盛海的风情和味道,又现代得几乎领先1992。
“褚姐早,今天人好多。”江澈在柜台外面站了一下,只一下,褚涟漪很忙,一般识趣的人都不会攀谈太多。
“对,因为有新消息出来了,你去听听。”
“嗯。”
江澈找了个地方,在热议的人群外站了一会儿,很快明白了,这一大早的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热情高涨,这么着急。
数据已经公布了,208万张,认购证的销售结果是208万张,距离最初计划的1000万张才只五分之一。
这里的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白板套100连号的价格已经叫到一万五了,而且还在涨。
“小伙子,怎么样,你的货可以出手了吧?”一个昨晚就曾向江澈询问过的中年炒家打了个招呼,站起来说,“要不,咱们谈谈价格?”
江澈笑着拒绝了,告辞离开沙龙。
背后有人在问:“那个毛头小子有认购证?怎么看着也不像有钱人家出来的啊。”
“嗯,但我猜他身上可能有一整套。娘的,还挺沉得住气的,一般人家的孩子听见个万字,还不早晕了?!”前一个说。
“那再给他开高点?听口音不是本地人,看样子没伴,他也该回去过年了吧?”
“再高?有点怕啊,一年也就十来只股,我是不敢再高太多了,你们这些大老板可别一直把价格往上顶啊,留口汤喝。”
笑声过后,一群人继续议论纷纷,开始讨论认购证价格的上限,但是其实没有人说实话。
“今天这么急就走呀?”褚涟漪在江澈出门经过柜台的时候再次问候,然后道:“急着回家过年?不然可以再听听,今天消息和变化可能都会比较多。”
江澈拍了拍肚子,笑着道:“我先去把过年吃住的钱赚出来。”
看着他的背影,褚涟漪眼神亮了一下,玩味着,嘴角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
……
身上就剩下那么百来块钱,江澈从市场软磨硬泡批发了一点儿挂历、年画、日历本,还有两串红彤彤的挂饰鞭炮。
这一天,他就在盛海郊区转了一圈,晚上回来时,身上的一百二十块钱变成了两百三十五块。
还是过年的钱好赚啊!
第二天,农历已经是二十九了,年画之类的销售,其实已经到最后的尾声,江澈清晨出门,用最低的价格扫到了一批年画、挂历、日历本和新年挂饰。
然后买了包烟在出城路口等到货车。
把烟给司机,江澈搭上了车,去往附近苏省的一个小县城。
隔天,1992年2月3日,农历年三十,江澈再次回到盛海。
然后很快把口袋里的钱变成了八百七十一块八毛。
因为这趟回程,他还从那个小县城带回来了一些农户家里收的野生干菌菇,跑了几个单位家属区就卖完了。
也就是这个年代了,生意,去做就会有收获。
好不容易在王宫饭店附近找到一家过年营业的小旅馆,给老板交了三块钱,自己煮了一碗鸡蛋面,老板娘好意夹了几样菜凑成一小碟子送过来,凑得很“丰盛”。
这就是江澈重生第一个年的年夜饭了。过完这个年,江澈十九岁。
晚饭后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听着街巷里传来的劝酒声,电视机的声音,鞭炮声响起来了,一鼻子的烟火味。
江澈连续拨了好几次,电话一直占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自家那一带,拢共就张婶小卖铺一部电话,不光打要收钱,就连接,她也要意思着收一点。
“张婶,我是江澈,麻烦你帮我喊下我爸妈。”电话好不容易才打通。
“哦哟,澈儿啊,你说你,啧,不是张婶多事啊,你说你那么懂事个孩子,又会读书,你可是我们这一片有名的有出息的嘞,你怎么那么糊涂了呢?”张婶在电话里大声道,“你看现在弄得,大家都在议论,你爸妈……面上过不去呀,还有那点钱,也被你糟蹋了是不?”
江澈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咵啦喀啦的噪声,一句,“胡说什么,胡说什么,就你话多”,是老妈的声音。
“我说你肯定会打来,我和你爸就在这等着呢。”江妈在电话里开心道:“怎么样,年夜饭吃好了?”
“嗯,晚饭吃过了,一会儿回去吃隔岁饭。”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对了,明早上记得出门去买点礼物,就算是住在人家家里,也得拜年知道不?要不人家嫌你不懂事。别省钱啊,拣好的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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