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关系,她穿旧衣服也漂亮。
她的勤劳而诚实的,她下地里拾稻穗,拾了好多……一篮子满满,再一篮子浅,这就够吃好久了,何况她偶尔还会在地里翻到一些被遗漏的番薯什么的。
没有人欺负她。
她病了,要动手术,让人揪心。还好,有好心人帮忙出了钱。这个世界真美好啊。
她高考落榜了一次,但是也没关系,第二年,她就考上了,离开了小城,去了一个叫做广州的地方,那里的楼很高,街道很漂亮,她的同学文质彬彬,阳光和善。
……
在这个美好而温暖的故事里,陆秋言没有妹妹,世界上从没有过一个叫做陆雪歌的人。
于是,这个世界里没有饥饿,没有欺凌,没有胁迫,没有苦难、肮脏,仇恨和欺骗。
“陆秋言是干净的。”
“……那我是谁啊?”
完全就是独白的一幕戏,全程都由陆雪歌一个人来呈现。现场的人都在听她的故事,被一种明明就应该很美好,但是莫名堵得慌的情绪笼罩着……
直到她最终问出那一句:“那我是谁啊?”
现场一阵低低的唏嘘,有人忍不住骂出来。
影片最后的一幕:
陆雪歌走向刑场,平静而期待,她唱着一首很老的,曲调悠扬的山歌,那是她的疯娘喜欢唱的。
她想举一下双手啊,手被铐着。
……
尔冬升肯定是不愿意在电影导演位置署名了,尽管这部双生百分之九十出自他手。
那署谁的?几个人私下讨论了一会儿。
江澈想了想说:“韩澈。随便来吧,导演叫韩澈。”
已经习惯了自己有个奇怪老板的欧佩珊连问都没问,直接点头表示记下了。
“这片子在内地肯定是过不了审的。”一旁的郑忻峰突然说。
“嗯。”江澈点点头,说:“回头弄好了,就往那些电影节送吧,不管多小,只要是欧美那边的,都送。”
“都送?像什么德国妇女电影节那些也送?”
“都送,这个还算有听说的,那些没听说过的咱们也送。”江澈解释说:“普通人,没人懂的,万一运气好,咱们回头就直接说在国际上获奖就好了。万一钟茵拿个影后,那就是国际影后,出道歌坛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冰冷背后的人生希望
【本来电影部分,不打算写明白给大家看的,计划就这么过去。现在意外被看懂了,就解读一部分,只一部分……这只是虚构小说中的一部虚构的电影。】
有点可怕了。
房间里,一群人坐的坐,站的站,一起回看镜头,准备挑出来有必要重拍的部分场次,同时也对后续的剪接做一些讨论。
江澈坐着,回身看了看这阵仗,还有各人脸上的神情,突然有种许多年后白宫领导人坐一起观看“击毙本拉灯”现场直播的既视感,莫名有点想笑。
只有他还想着笑。
真有点可怕了——在场其他人此时脑海中的想法是这样的。同样的想法,他们之前在拍摄现场就已经出现过一次。
有一部电影,它一直拍到倒数第二场,剧组的绝大部分人,甚至包括演员本身,才知道真正的故事是什么样的。
当时当场,郑忻峰就骂出来了。
没有人拿到真正的剧本?不是。
故事都是按着剧本拍下来的,但是文字阅读的时候,他们不经意都忽略了很多东西,直到一个场景被完美演绎,才恍然大悟。
到现在,再回头想想,又好多细节其实都能让他们明白过来。
为什么两姐妹一起拾稻穗,最后却一定是一个人拎两个篮子,哪怕觉得太重;因为陆雪歌才会偷东西吃,陆秋言那么乖,她才不会。
为什么陆雪歌总是惚恍一会儿妹妹,同时又死命坚持自己是姐姐;她想被疼爱啊,又要保护她。
为什么女孩躲在窗口看疯娘被扔石头,被戏耍谩骂,害怕了,想去牵双胞姐妹的手,镜头前两次交代,却都是抓空;
为什么陆雪歌教唆疯娘杀人时,陆秋言离开了,推门已经来迟;因为,陆秋言才不会允许雪歌这样;
为什么阿新从解释到上床的转折那么生硬,而且都没有发现姐妹俩换了人——哪怕这是一对双胞胎,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陆雪歌送陆秋言上大学,只到校门口就回头,而真正报到的剧情,没有交代;
为什么陆秋言的大学里同学个个都文质彬彬,阳光和善——因为她没见过,就是这么以为的啊。
还有很多,伴随着一组组镜头回放,整条线索逐渐清晰。
“我出去抽根烟。”副导演突然站起,摸烟盒说,他忘了他刚刚坐这的时候,其实就一直在抽烟。
“我也去。”
“我也去。”
包括手里夹着半截烟的人,都这么说。
一会儿工夫,屋里的人就少了大半。
他们出门前看江澈的眼神让江澈觉得面前站的全是女人,女人说:“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嗯,你冷血。”
所以,这其实就是一个孤单无助的小女孩的人生挣扎,她给自己幻想了一个至亲的伴,被她关怀,也关怀保护着她,她的童年被欺凌;她的困境被胁迫利用;她的爱情被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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