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之前便说过一次,澄净禅师当即反唇相讥,此番听来,却只觉莫大刺耳。澄净禅师脚步一顿,神色复杂的抬头看了萧千离一眼,低声道:“以弱为强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以强为弱者,挟武自横,诚不可与争锋。今日玄门势强、势弱耶?掌教且好自为之——”
以澄净禅师的身份,说出这般示弱的话语,实在是极为难得。萧千离却愕然片刻,等澄净禅师缓缓下台,这才不由自主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低声自语道:“好个上代少林之主,本座当真是小窥你了!”
这种示敌以弱、麻痹对手的话语,若是在旁人瞧来,免不了要大大的虚荣一番,不说自鸣得意,少说也会对佛门减弱许多戒心,说不定还要转头去谋求更大的权利和地位。但是萧千离背负着天下第一派的重任,澄净禅师的一席话,却反而让他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今日这一战之后,纯阳宫必然成为佛门——乃至天下武林众矢之的,如今只差最后几步,切不能骄傲自满,还需戒骄戒躁、谨慎行事!”
斗阵大败亏输,玄门一方,除了玄观、西河二人双双落败之外,竟是由纯阳宫一己之力,硬生生将完败之局揽了回来,纯阳掌教萧千离更是一人大战三位净土境高僧,举手投足之间消弭了三僧一身功力,逼得少林不得不签订城下之盟。损失之重,乃是数百年来未曾有之。
此时玄门众人欢呼雀跃,佛门之中人人垂头丧气。看了这一场精彩的拼斗,无论是台下百姓,还是高台上的文武百官,均是心满意足,一边议论,一边渐渐散去。
姬喜更是心中欢喜,转头道:“玄观真人,那位纯阳掌教,当真是武功盖世,可否引来与朕一见?”
玄观道君有些犹豫,西河道君却抢着说道:“陛下,萧剑尊乃是一派教主,多有惊世之举,又有震慑异邦之能,陛下若要见他,断然不能轻率从事!”
姬喜连连点头,笑道:“西河真人说得极是!不如选个良辰吉日,召其上殿可好?”
玄观道君恶狠狠瞪了西河道君一眼,摇头道:“陛下不知,这位萧剑尊素来闲云野鹤,不受约束,贸然召请上殿,反而不美。不如便由贫道先行问询,安排妥当,再行邀约可好?”
姬喜略一思忖,当下笑道:“也罢,你们道门高人,总是有些许怪癖。两位真人且去安排罢!朕便先行回宫等候便是!”
两位道君当即应允下来,姬喜呵呵一笑,吩咐道:“起驾回宫!”顿时有内侍高声应诺,銮驾随即启程。
见百姓散去大半,国君及文武百官走得干干净净,明见禅师呆呆的站在台上发呆,明一禅师走到身边,低声问道:“师兄,这水陆大会原本共有七七四十九日,如今怎么办?”
明见禅师长叹一声,咬牙道:“继续进行!就算是无一人观礼,咱们也要办下去!输了擂台战,总不能把佛门最后一张面皮也扯了去——”
主持之人定了调子,当即有人吩咐下去,登时又有钟磬木鱼吟诵声悠悠响起,只是在此时一片狼藉的会场中,显得甚是凄凉。
第六百六十五章 玄观的苦心
等国君及百官离开,玄观道君却并未跟上,而是怒容满面的瞪了过来,低喝道:“道友,玄观投身朝堂,已不知挨了多少骂名,你又何必将萧道友拉下这趟浑水?”
西河道君却呵呵轻笑道:“道兄算计贫道入觳之时,可曾想过神霄派一干人等?可怜贫道平日里打理神霄派已是劳心劳力,如今却要去给皇帝守宫驱邪,平白将门下大小道士饿得半死……”
听西河道君言辞无赖,玄观道君也是无可奈何,低声附耳道:“我拉你进宫,自然是有事需你出手,月余便可归去。萧掌教如今肩负玄门崛起的担子,岂有闲暇被禁宫锁住手脚?”
这个道理,西河道君岂能不知?当下疑惑道:“道兄,你拖我下水,究竟所为何事?你若是为了寻求臂助,这皇城之中,多的是高来高去的供奉好手,你不去与唐家堡商议,却寻我何来?”
“到底不是一脉所出,难以托付大事!”玄观道君压低声音,摇头道,“这数年来,贫道坐镇皇城,不遗余力的将道家真义灌输给文武百官,意图从朝堂入手,将道家精要及文化主张传播下去。如今也算是有所小成,从国君姬喜至三省六部,对我玄门妙法都均无抵触……”
听到这里,西河道君喟然一叹,整冠肃容,向玄观道君长揖到地,郑重道:“世人多愚昧,至今还有人说玄观道君贪图俗世荣华富贵,故而连掌门都不做,却投身朝堂之上,钻营拍马云云。他们又岂会知道道兄的一片苦心?”
玄观道君呵呵笑道:“虽是人言可畏,贫道却视其如浮云,有诸位道友明玄观之心,道门知我所为,足矣!”
他顿了一顿,轻叹道:“如今贫道却是有一桩心思……”
西河道君肃然道:“愿闻其详!”
玄观道君迟疑了片刻,低声道:“当年太子及皇长孙之事,道友应该知晓吧?”
西河道君点了点头,道:“略有所闻!”
玄观道君轻叹道:“昔日太子姬云和病逝,留下长子姬子语与次子姬子诵,公孙操扶持姬子语图谋政变,事败被杀,皇长孙被废。如今姬喜愈发老迈,幸好姬子诵渐渐长成,年方十一,在朝中几位饱学鸿儒的教导下,熟读诗书,算得上是才智聪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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